腊月初三,大漠上的末雪节。
传说这一日,一直保护着大漠冬日的冰雪女神会在众人的瞩目下,翩然降下年关前的最后一场雪,保护所有蛰伏在地下的动物和植物,躲避最严寒刺骨的大漠风沙,为来年的春朝积蓄水源。
为了酬谢冰雪女神,大漠人会聚集起来,围着篝火跳祭神的傩面火炭之舞。
日色西沉的时刻,被笼罩在云里雾里的蝴蝶堡大门慢慢打开,白衣下人夹道站立,各自捧着金色的灯笼。城堡角楼上燃烧起彻夜的狼烟的焰火,为千里迢迢跋涉而来的大荒人指明瞭道路,穿越滚滚死亡沙漠。
这一天,沙漠地下的沙兽,也会在蝴蝶小姐的示意下安分起来,甚至会将误入歧途的大漠族人引回正路。
两架并肩的古堡前,早就搭建起了丈高的高台,上面安放了软椅,高台周围高高堆起了各族族人献出的珍宝,被月色和焰火一耀,竟然能反射出琉璃般的光芒。
月色还未升起的时候,高台下就围满了各色的族人,生起了无数明媚灼灼的篝火。
萧萧黄沙中,人山人海的高台下,围绕着一座座巨大篝火的沙漠牧民,虔诚的跪倒在柔软冰冷的沙地里,使劲的张开双臂,朝着高台上朝拜,一下一下的将头重重的磕进沙子里,虔诚的眼睛里闪动着明亮的白色月华,跳跃的红色火焰,使尽了所有的力量,对着古堡内的女子山呼:“蝴蝶小姐!蝴蝶小姐!蝴蝶小姐!”
没有丝竹,有的只是火焰熊熊燃烧的声响,大漠里呼啸而过的风,众人的山呼。
随着那一阵呼啸,高起的古堡顶端飘然而下一抹纯白,却是一只腋下生翼的白额老虎,顺着凛冽的寒风滑翔而下。
纯白里忽而就跃起了一袭粲然的金,众人刚噤了声息,却又忍不住惊呼起来,为了那一团翩然若梦的银色长发。
金和银的强烈对比里,却渐渐显出一张浓艳的脸,华妆盛服的蝴蝶小姐缓慢的落在高台上,慢慢伸出双手,似乎正遥遥的拥抱天空。
高台下,跪拜在沙里的族人皆抬起头来,兴奋却惶恐的看着高台上凌尘若仙的女子。
金袍银发的女子垂手的刹那,黑暗里慢慢行出三人,左二右一的跟在了蝴蝶小姐身边。
大漠的族人又是一阵惊喜——蝴蝶小姐身边,历来只有射天和天照两位大人的,没想到,蝴蝶小姐竟然会收下了新人!
这样想着,所有人的目光却又齐刷刷的扫射过去,对准了挨着蝴蝶小姐落座的白袍男子。
——那男子却竟有了这样的地位,能与高贵的蝴蝶小姐同坐。
再看去,男子的脸上却带着个冰雪纹的白玉面具,竟看不到容貌。
众人正惋叹着,却见射天大人已经步到台前,对众人做了个起身的手势。
族人都深知祭神的工序,大部分齐刷刷的后退,让开一片空地。各族精壮却已经在族长的带领下,戴上了银质的面具,拿上了雪亮的弯刀,除去了鞋袜等待着。
射天解下身上的灰色大氅,取过自己的人高金弓来,将手伸入了高台旁架着的火里,取出了一把捆绑着巨大碳块而熊熊燃烧的火箭。
搭箭,拉弓,满弦,射天将箭簇对准了高远辽阔的天空,只听得一声抨然剧响,上千只火箭撞入天空,却在半空陡然爆炸,澎湃成无数铜钱大小的星火碳块,刷拉拉的跌入黄沙!
就在那一刹那,各族的精锐鱼贯而上,在族长的带领下,踏着烧红的炭火星光急速起舞,齐刷刷的有力脚步,将那黄沙都震的簌簌直响!
烧红的星火在抖动,大地在抖动,雪亮的弯刀刺破苍穹,狰狞的银色面具带起一道道宛如流星的光芒。那些明亮的火焰不但烧红了众人的面具,也烧红了所有观看者的心。
随着那踢踏而出的节奏,越来越多的族人除下鞋袜,在滚烫的火炭上疯狂的跳起了舞蹈,无数的火炭被踏得粉碎,流行光雨般的激溅出一片火花。
“哇!”端坐在高台上的人终于忍不住扭动了一下,白玉面具下发出一声惊呼,“他们竟然是不怕烫的吗?太疯狂了!”
身侧金袍银发的蝴蝶只是笑,却是站在他身边的天照轻蔑的哧了一声,“这才算什么呢。你却是不曾见识过蝴蝶小姐的舞姿。”
“哇!”白玉面具下又忍不住一声惊呼,转了半头看定蝴蝶的侧面,“小姐竟也是会跳舞的吗?”
正说着,一串小火球却窜上了高台,在白袍面具人的脚边迸发开来。那白袍面具人却来了兴致,就要动手除去鞋袜。
“如今,你干什么?”蝴蝶小姐惊诧,按着他的肩膀问。
白如今扶了扶脸上的白玉面具,声音嗡嗡的,“嘿嘿,我也想试一下。”
“老实点罢!”星袍女子按住了他的肩膀,却忍不住笑。
那金袍银发的女子却缓缓起了身,踱到台前,忽而就淡淡的提醒,“你好好看看……说不定,厉云就在里面。”
“哪里哪里?”带着面具的如今兴奋起来,几下蹦到台前,朝台下张望。
呀,那个火衣,带着银面具的女子,可不就是阿弥娅吗?那个一直向她凑过去的灰衣男子,就是冬萨尼了!
如今越发兴奋,手搭凉棚的四下张望,妄图在混乱的人羣里,看到美沙亚和厉云的影子。
“戴上了面具也不安分么?”旁边的蝴蝶小姐见他张扬,淡笑着提醒。
正说着,那些火炭却正在慢慢熄灭,宛如被乌云笼罩的星空,一点一点的退出天空的舞台。
待最后一丝火炭熄灭后,所有的族人都列队站好,慢慢得摘下面上的银色面具,复又跪倒在积满灰尘的大漠里。
天照已经捧着一碗清酒上前,站在高台上,一字一句的吟诵着祭神的祝文。
“冰雪之神啊,我以沙漠主宰者的身份,请求您雪降大漠,保佑着来年的芳草旺盛丰茂,来年的动物茁壮健康,来年的阳光连绵永长!为此,我愿献出大漠上最甘甜的奶酒,最肥美的羊羔,最宝贵的珍宝!请造化之神聆听我们的乞求,庇佑大漠!”
她说到最后一句,所有的族人都跟着她重复了那最后一句,既而,所有的人倾倒手里的酒,让酒水渗透到膝前的沙地里。
那一瞬间,天地之间陡然一静,似乎连风声都没有了。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甚至闭上了的眼睛,从心底感受那即将到来的一刻。
陡然,一直好奇的观看的纨绔公子,却看到了从地平线上卷起的白风!
那风极快,眨眼就到了面前,却是暧暧的白,宛如月色笼罩下笼起的雪色纱帐。然而,那风竟然是极其轻柔
的,徐徐缓缓的绕着众人一周,几乎是同时,所有人都感到了那温若手抚的白风,擦着他们的面颊鬓发掠过。
如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大了只是看,却见那白色的纱帐,却陡然凝聚成了一个飘逸的人形,眉眼微微眯着,长达一丈的衣裙发上散满了晶莹剔透的雪片冰晶,微笑着掠过了他的身边。
白如今机械的随着那飘逸婉转的人形转动脖子,却见那近乎幻象的人形,停顿在了蝴蝶小姐面前,对她点头示意后,终于化作了无数的风,流失在金袍银发女子的发端袖底。
“冰……冰雪女神!”纨绔公子结结巴巴,却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冰雪女神,冰雪女神!”端正闭眼的众人这才敢打开双眼,却只是顺着他的话端,激烈的颤抖起来。只一瞬间,他们所在的区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空中陡然幻化出无数的流霜飞雪,飘摇降临!
却竟丝毫不觉得冷,只是由衷的温暖安详起来。
众人惊喜,四下望去,蝴蝶堡周围的地面,树丛,忽而就被满眼的纯白挤满了。
“雪来了,雪来了!”面面相觑的人羣里起了一声惊呼,紧接着,无数欢腾的呼喊就起了,豪放的大漠人相互搂住了肩膀,端起了海碗,喝着碗里的烈酒。
高台上也有下人端来了夜光杯,杯子里的美酒,却宛如最为纯澈的血色宝石。
金袍银发的女子端起酒杯,摇曳着杯子里血色的美酒,看它在杯壁上留下的痕迹,却是笑着,“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如今,你今日可算是有福了。”
一向喜酒的如今,这次却并不急着喝,只是眨巴眨巴眼睛,面具后陡然就起了一声笑,神神秘秘的,“蝴蝶小姐,你……原来是神仙,对不对!你竟然认识冰雪女神!”
神仙?金袍银发的女子一怔,却倏然玩味的笑起来,“我可不是。”
“不是?”虽然隔着面具,却能从纨绔公子蹙起的眼睛里,看到他的皱眉。白如今似乎遇到了一件极其为难的事,正努力的思索着。
天照却凑过来,低声耳语,“小姐,大荒十九浮族的族长求见,您看?”
“冬萨尼么?”金袍银发的女子慢慢放下酒杯,挥了挥手,却又看了如今一眼,笑。
天照知趣,下去引了一行人上来,却正是冬萨尼,阿弥娅,厉云和美沙亚四个。
照例,四人面见蝴蝶小姐,是要行半跪礼的,如今却在一旁悄悄乐开了花,不动声色的接受四人的叩拜。
“什么事?”蝴蝶小姐与纨绔公子心照不宣,不动声色的问。
冬萨尼犹豫了一下,却终于低着头,缓缓地说,“大荒十九浮族,想同星野国旧部合作,共同复国,便来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金袍银发的女子挑了挑眉,却笑,“你怎么就肯答应了?不是向来与星野国不合的么?”
“是——”异族族长有些汗颜,碧色的眸子闪了闪,似乎依旧没从那转变里反应过来,濡了濡,终于缓缓地说,“是当着族人的面定下的誓言,我……”
“他们肯答应么?”蝴蝶小姐却起身,俯视着台下欢嚣的众人,笑,“你这个族长的位置,似乎也不……怎么稳固……”
那一句话正好触动了冬萨尼的心事,异族族长心中一紧,连忙弓下腰去,“因此才要得到蝴蝶小姐的支持,我……”
“我不管。”蝴蝶小姐一声笑,打断了对方的话端,“也管不了。只要你们都答应,我便答应。”
只是,以新族长现在的威信,怕是极难罢。
因此,冬萨尼也才会纡尊,为了笼络实力最强的云族,与云族的未来族长阿弥娅定下姻亲。
“你现在妄图自己撼动大荒十九浮族的仇恨,很难,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能不能挑起这个重担。”蝴蝶小姐淡淡的说着,再也无话。
冬萨尼怔了一下,仔细揣摩她的话:照蝴蝶小姐的意思,想要完成与星野国的联盟,必须有一个威信极高的人来主持大局,说服大家。既然蝴蝶小姐不肯,那便只有那个人了……
“我明白了。”冬萨尼躬身行礼,感谢从蝴蝶小姐那里得到的启示。
“饮一杯葡萄酒,就下去吧。”蝴蝶小姐不动声色的招呼,立刻有下人迎上来,捧上金盘夜光的杯子。
四人各饮其酒,渐次退下,却见厉云带着小公主,却磨蹭到了最后,眼见两个异族人下去了,厉云终于回过身来,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蝴蝶小姐,似乎是有什么想询问,却难以启齿。
“蝴蝶小姐……”却是美沙亚蹭上来,哀哀看着她,低低的说,“如今哥哥他……他死了……”
金袍银发的女子没动,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脸上,审视的盯紧了他的眼睛。
厉云的眸子里似有焦急,却终于一闭目。再睁开时,眸子里恢复了冷冰冰的淡定。
“是呵。”蝴蝶小姐长出了口气,伸出手来,慢慢抚摸过孩子金色的发,幽幽的,“他是死了。”
听女子如是说,厉云的目光又震了一下,复又抬起来,仔细的看了看蝴蝶小姐的目光。
那目光是极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公主殿下,该走了。”厉云上前一步,有些急躁的扶住了女孩子的肩膀,快声。
说着,便拉起了女孩子的手,近乎仓皇的步下台去。
眼见厉云的背影远了,一直无声的如今却叹了口气,笑,“你何必刺激他,嘿嘿……阿云是个好人,会为此难过一辈子的。”
金袍银发的女子却笑了一声,转过头来,透彻的眼睛看着白衣公子,却忽而抚了一下袖子上的纹理,漫不经心的问。“你是故意的罢?”
“哎?”如今惊了一跳,好奇,“故意什么?”
蝴蝶顺着铺绒的椅子坐下来,抚摸着夜光杯光滑的杯体,口气里却有着洞穿一切的能力,“故意将那枚戒指落在了衣服里,让厉云发现。只因为厉云与冬萨尼定下了协议——只要厉云能杀了你,他便与厉云合作?你明知道,厉云不可能杀你,便故意摆了个局,激起他的怒气,好让他能下定决心。我猜得对吗?”
“哎呀哎呀!”如今跳起来,嬉笑,“我才没有那么傻呢!万一阿云真的下了狠心,我可必死无疑了!”
“那是因为,”蝴蝶只是笑,看着一袭纯白的纨绔公子,“你觉得厉云不会下狠手,而且射天一直在附近,肯定会阻止他杀你的。所以你所幸不躲开,好让厉云下不了手。”
如今的眼睛转了转,知道终于瞒不过对方,却是笑了,感慨,“真吓人呢,亏得阿云不是你!”
蝴蝶小姐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余悸——很明显,当时射天不曾及时救下他,万一厉云真的赶尽杀绝了……他明明就是在赌命,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这个少年,明明一边说着大话,想要拯救苍生,一面却又放不下这些认定了的朋友,甚至为了他们,可以牺牲掉自己,牺牲掉万人的性命。
真可怕……最可怕的人,不是有着极端私欲的人,而是像他这样完全没有私欲的人,他这样的人,却可以为了一个朋友,为了他身边人的利益,牺牲掉整个世界!
“蝴蝶小姐,我想下去玩玩!”金袍银发女子的思索,却蓦地被如今的话打断。她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却看到了面具后那双微笑的眼睛。
那么纯澈,纯澈的似乎还泛起一层婴儿蓝,带着婴儿不涉世事般的纯净和美丽。
“让射天陪陪你?”停止了思想,金袍银发的蝴蝶微笑一声,询问。
“不用不用,放心啦!”如今连忙摆手,笑嘻嘻的就跃下高台去了。
带着面具还真是辛苦,见别人嚎啕大饮,酩酊而醉,他只觉得胃里汩汩而动,馋得口水都要流到面具上了,却不敢掀开,哼哼唧唧的跟着那些半醉的人瞎晃。
渐渐的,就迷失了方向,周围都是跌跌撞撞的人羣,哔剥作响的篝火,他在人羣里穿花掠蝶,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白……白如今?”猛听的背后起了一声呼喝,纨绔公子一惊,下意识的就停了半步,听出了那个近似于母夜叉的撕吼。
不好,他心下一转,顿的半步立刻落了地,足下更不停顿,弓腰缩背的就要往人羣里钻。
“白如今你站住,你站住!”背后的那个声音越发坚定,喋喋不休的递过来,推推搡搡的人流里起了咒骂,咧咧的向两边分开。
如今将脚底抹油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甚至动用了武功心法,在拥挤的人羣里左右逢源,眼看着就离那吼声越来越远了。
“站住!”背后的人终于恼了,猛地抽鞭子出来,一鞭子就将醉醺醺挡住去路的人抽得清醒,便是一迭声的嚎叫。
“阿……阿弥娅小姐……”捱了鞭子的人立刻舌头打结,跌跌撞撞的就往两边退,谁也惹不起这母夜叉样的任性小姐,只一瞬间,人羣就闪出一条宽敞的通途来。
火衣少女的鞭子再不留情,一下子就卷上了白如今的腰,足下也是用力,就要朝他扑过去!
然而,一直仓皇逃窜的如今却陡然驻步,忽而折身回来,眼看着就要与扑来的她撞个满怀!
面具后的眼睛微微弯起,他的身形一花,竟凌空错开了她,双手在阿弥娅腰上一搭,卸力,将她稳稳得抱在怀里!
“你……”只叫了半声,阿弥娅的口就被那散发着糕点气息的手捂严了,被白玉面具下的那个人拖出了好远,三转两转的,竟然冲出了人羣,七拐八绕到了古堡之后。
“呼!”面具下这才出了口气,松手,“母夜叉,你追什么!”
那声音虽然被面具隔绝,嘤嘤嗡嗡的响个不停,然而,那个人的口气,那个人的声音却不曾改变多少。
“真的是你,你没死!”火衣少女喜极跳起,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肩膀。
对方终于解下这冰冷的面具来,大口大口的吸了几口气,笑眯眯的,“那是!本少爷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就像那些戏剧里演的,像本少爷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英雄,怎么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挂了!”
听着那一长串令人晕眩的形容词,阿弥娅虽然不太懂,却还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却故意板了脸,使劲的锤了他一锤,“浑蛋,害我以为你真的死了,伤心了半天!”
那纨绔公子却装模作样的仰天长叹,一脸悲哀。“自古美人爱英雄便是常理——我若死了,那该哭死多少红粉佳人!”
“少臭美,死不要脸!”阿弥娅虽然骂着,心情却是大好,朝他做鬼脸。
“嗳嗳,这句话我可不爱听……”如今撇了撇嘴,从怀里掏出一条花里胡哨的腰带来,甩着,“小心了,我不还给你了!”
阿弥娅看着那腰带,明媚的脸色却是一沉,反而垂头咬唇不肯说话。
见她如此的表情,如今反而皱眉,笑,“我只是开玩笑……”
“你留着罢。”阿弥娅却陡然抬起头来,看着他慢慢的说。
如今大惊,却见她的脸色不红,应该不是喝醉了酒,面觑着那条腰带,不敢言语。
阿弥娅看他如此的表情,却忍不住笑了,忽而夺过他手里的腰带,环臂上来,为他亲自的环在了腰间。
“喂,母夜叉你……!”白如今深知那腰带代表的含义,连忙推托着,死也不肯带。
“怎么!”她火衣少女猛一跺脚,却羞红了脸,气咻咻的,“你是嫌弃我?嫌我凶,嫌我不会针织不懂规矩!”
如今一怔,却笑了,拼命点头,“是呀是呀,母夜叉,我忒怕你了,才不会娶你呢!普天之下敢要你的,也只有冬萨尼罢了!”
“你……”阿弥娅一口气没上来。将一张脸憋得通红。
竟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从一起喝酒开始?从知道他死去的那一刻开始?还是……自从相逢,便有了异样的情愫暗生。所以才会那样注目他,哪怕只是讨厌他。
这些异样的感觉,却是不曾在冬萨尼身上感受到的。
可她偏偏喜欢上了这么样的一个人,任性,放荡,骨子里却那么骄傲,让人看不透。
然而,听着对方一口气说出那样过分的话来,憋屈了一会儿,火衣少女反而没有从前的火爆,只是缓缓地攥紧了手里的腰带,忽而,手臂就垂了下来,转身就走。
她想,她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纨绔公子。
却没有愤怒,只有无可奈何和哀伤。
“喂……”眼见阿弥娅竟没有狠狠的抽自己,骂自己厚颜无耻,如今反而不太适应,千方百计的挑起事端,“母夜叉,母夜叉叉!你怎么了!”
阿弥娅果然转身,扬起了自己的鞭子。
如今笑嘻嘻的一缩脖子,甚至都做好了捱打的准备。
然而,对方的鞭子却迟迟没有落下来,阿弥娅仔细的看着他,看着他满不在乎的笑容,看着他笑起来扬起的眉梢和嘴角。
该死……自己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火衣少女反而笑了,忽然扔了鞭子冲上来,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大坏蛋,大色狼!”那个少女在他的耳边,这样恶狠狠的骂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