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和蔼,杨柳依依,宽广的未清湖有如一面硕大而光滑的镜子,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星子国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的快,让人都开始怀疑它的冬天有没有正真来过。
来过了,有人会说,因为下雪了,不停地下,足足下了一个月,整个未清湖都结成了冰块。有人又会说,没来过,因为,雪融化的太快,结冰的未清湖在一个月内变全融化了,融化期间也再也没下过雪。
有人嬉笑,毕竟,等待的总是春天,没有人会希望冬天永远存在。
宽敞的湖面上波光鳞鳞,游船如梭,船上不断的有嘻笑声传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们出游,情景甚是热闹。无数的公子学士在湖边眺望,等待着意中人的出现。
这时,湖面上顺水漂来一艘精美画舫,两层大概六七米高。灯笼高挂,飞檐楼阁,有着说不出的气派。只可惜围帘深深,看不清里面人儿的模样,船头迎风飞舞的一个巨大灯笼上,写着一个烫金大字——“曲”
“是曲姑娘啊,天下第一名妓,曲依依。”站在湖边的男子高声叫道,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显然是这位曲姑娘的忠实观众。
听这名男子一叫,所有人都往花房望去,满脸的期待,期待着能一睹芳容。
湖边,楼宇成羣。亭子立着一位男子,面如冠玉,抚扇轻立,面带微笑,长衫飘飘,说不出的风流潇洒味道。
相对于这位潇洒的公子,突然横冲直撞而来的雷家小少爷,确是多了几分俗不可耐。
凉风镇内,因为是初春,气候温和,阳光柔软。赶集的人特别的多。
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一位绿衣少女挥舞着手中的剑,一路杀过。那娇俏的脸蛋上流露着怒容。在她前方,一个男子正在急速奔跑,不停的推人,不停的撞人。
那绿衣少女大声吼道,“小偷,骗子,有种你别跑……”
在前面狂奔的男子紧握着手中的绿色锦囊和一副画卷,一步不停,头也不回的继续奔跑着。
会因此停下来的就真是个傻子了。
那少女见男子没有回应,更是怒不可言,脚下轻轻点地,整个人凌空飞起,几个转身,便来到男子前面几米。那男子似乎没想到少女的武功会如此了得,一阵惊慌后竟刹不住脚步,硬生生的撞了上去。少女始料不及,一慌,竟扛起旁边摆放的木桌像男子砸了过去。
可怜的小偷就这样在没有任何申诉的机会下,被人砸晕了。
少女躲在一旁喘着气道,“好险好险,幸亏我聪明。”
她抬抬头,看见一条街的人正用恐怖的眼神看着她时。秀眉一扬,大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功夫吗。”
少女夸张的扬起手中的剑,露着自以为最凶恶的表情。恐吓着一条街的人。
虽说她的表情和动作与她的相貌极不协调,但是,吓起人来确是很有效果。因为,她一挥剑时,一条街的人都没剩几个了。
少女把剑收回剑鞘,上前几步,狠狠踢了几脚如尸体般躺在地上的小偷,恨声道,“没良心的白眼狼,就知道不劳而获。到处坑蒙拐骗,竟然都骗到本姑娘的头上。不知死活。”
发泄完心中的怒气,她俯下身,拿回画卷和锦囊。
锦囊看都不看就袖口里扔,也不关心一下钱财是否丢失。倒是那幅画卷,她很小心的打开。检查这哪里有破损然后宝贝般,搂在胸前,深深的松了口气。
若是小偷知道她只是为了这幅画追了他七条街八条巷,他一定郁闷得要死,早知道我就不顺手牵羊,或是把这破画早早扔掉,真是祸害啊,害得我现在生死不明。
“还好没坏。”少女喃喃道,“若是坏了,我就找不回姐姐了。姐姐,姐姐,你在哪里,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一去就没有音信,为什么丢下菲菲不管,难道,难道你真的狠心不要菲菲了……”
菲菲说着说着,越说越伤心,说到后来,竟哇哇大哭起来。
讨厌的姐姐,为了你,菲菲的眼泪都流光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掌盖在她的头,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舞儿,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别哭了,乖,看看,脸都哭花了。”
菲菲睁大这汪汪泪眼望着她,哽咽道,“一辰哥哥,你说,姐姐,她不会不要菲菲的,是吗。”
裴一辰微笑道,“菲菲这么可爱,她怎么会不要你呢。”
“真的?”
“真的。”
少女破涕为笑。
裴一辰心中一叹,这三个月来,菲菲为舞儿,不知流了多少次泪,心情不好时连饭都懒得吃。为了找姐姐,真个凉风镇都被她翻了个底朝天。记得,那是雪下得太大了,大家都拦着她不让她出门,谁知道这个不听话的小东西竟翻墙出去,硬是顶着大雪,不停的打听,到最后竟晕倒在大街上。三个月来,她都瘦了一圈。幸亏蓝儿在,精心的照顾她,才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如是那天舞儿真的回来了,看见她病的不轻的样子,非杀了我不可。
想到这裴一辰再次摇摇头,若是舞儿会回来,又怎么会不辞而别。说什么她身为女儿家,对管理山庄的事一窍不通,非得赖给我们,原来早就有目的的,早就策划好要走,还走得没有后顾之忧。舞儿,你真的好狠心,把大家耍的团团转,欺骗感情,骗得七七八八后就转身走,连句再见都懒得说,难道,真如你所说,我们的相识只是你游戏的一个小插曲。我们在你的游戏中扮演的角色也如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一样,只是个过客。
三个月前,一场莫名的大火烧掉了整个离幽别苑,烧得连渣滓都不剩。那个在所有星子国人眼里如梦幻般存在的戏子凤歌也随着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离幽别苑没有人存活下来。人们不禁要问,凤歌到底还存在吗,多少人都在幻象着,也许是凤歌厌倦了唱戏的生活,隐居了起来,不问世事,过着神仙般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人会去承认,在大火燃烧那时,他们都听见了凤歌的戏声,那悠扬的,软绵绵的,充满诱惑的声音。他们绝对接受不了凤歌死了,如神仙般存在他们心中的凤歌是不会就这样消香陨玉的,毕竟离幽别苑内被烧成灰烬的尸体太多了。他们在幻想,他们在等待,等着凤歌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一个月,雪不停的在下,连老天也在为星子国失去凤歌的声音而伤心。
那一个月,整个凉风镇都禁止举行任何狂欢活动。
他们都在祈祷,用心的祈祷。
菲菲收好画卷,问道,“云大哥呢,怎么不见他?”
裴一辰眉头微皱,没有开口。
这时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云大哥大概在未清湖旁。”
菲菲转头便看见了她。
一身淡蓝的天蚕轻纱,如同绸缎般的漆黑长发柔顺地被银色丝带挽着,更加衬得归晚肤白如雪,那张秀丽无双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蓝儿,你也来了。”菲菲快乐走向她。
蓝儿笑道,“刚刚听到这里有哭声,就不过来看看究竟。”
菲菲脸一红,爹娇道,“蓝儿讨厌,你取笑我。”
蓝儿只是微微一笑。
菲菲拉着蓝儿的手道,“你刚才说云大哥在未清湖,他在哪里干什么?”
“我听说天下第一名妓的画舫今天会到凉风镇,云大哥大概是为未这事去的吧。”
菲菲没有一皱,咬牙切齿道,“姐姐都不见了。他还有心情泡妞,看我怎么收拾他。”
说完便风风火火离去。
裴一辰苦笑道,“云兄可被你害惨了。”
蓝儿淡笑道,“难得菲菲这么有活力,牺牲一下云大哥也是值得的。”
裴一辰摇摇头,心叹,可怜的竹天,他为舞儿伤的心又会比谁少。毕竟有人说,那日舞儿去的地方不是裴府,而是离幽别苑。我们谁都没说什么,深怕说出来,会有多少人崩溃。
菲菲不崩溃,一是她太单纯,心思不会那么深。二是,她极为乐观,总是想着一定会找到姐姐的。可是云竹天不同,他用情太深,也想得太深。裴一辰又岂会忘了舞儿离去,君笑公子那夜的不眠,那地上的一滩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