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逸面色一僵, 随即笑笑说道:“我会对你好的,时间会证明我的诚意!”
导购一脸看戏的表情看看吴逸,又看看麦可乐平坦的小腹。
………………
花蕊一路躲躲藏藏, 最后走进一家招牌只有两个A4纸那么大的小酒吧, 要了一杯最便宜的酒, 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发呆。
时间尚早, 酒吧里没有什么顾客, 身上只有两截巴掌宽布条的风骚女招待靠在吧台上朝花蕊抛媚眼。
花蕊捂住眼睛叹息,女招待发现花蕊表情太过痛苦,赶紧扭着屁股走过去道歉:“老板, 您别往心里去,我这是职业病!”
花蕊一手捂脸一手对他挥挥, 疲惫地说:“让我一个人静静!”
沙发发出嘎吱一声响, 有人在花蕊对面坐了下来。
花蕊微微张开手指缝, 结果看到了陈栋梁坚韧不拔的正经脸。
花蕊长叹一口气,“你们警察来这地方不怕人说闲话吗?”
“是警察的话当然怕!所以我不想当警察了。”说完陈栋梁转头向女招待要了一杯马蒂尼。
花蕊一惊, 放下手认真地问道:“难道你答应了组织要去当卧底?然后吸毒、卖身、出卖老大、最后被分尸灭口!”
陈栋梁吓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个不停,半晌才顺过气来,气道:“为什么会有‘卖身’?”
花蕊抬头看了眼头顶昏暗的射灯,“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啊, 以前只有女卧底才献身, 现在男卧底也逃不掉了!”
“我是正直的!”陈栋梁怒道。
花蕊苦笑一下:“我以前也是……”
“……”
花蕊举起酒杯, 祝道:“来, 为我们曾经的正直干一杯吧!”
陈栋梁把头扭到一边, “不喝,我现在也是正直的!”
花蕊叹口气, 独自喝了一口,劣质酒喝起来苦苦的,顺着喉咙一直苦到心里。
花蕊把酒杯放下,忍不住思念,掏出手机翻看相册,随便点开一张,是她在海上开快艇的时候李壮壮偷拍的——他把树叶挡在脸前,眼睛却盯着手机!
图片上的两人维纳斯一样全身上下只有腰里有几根草,露出的皮肤被黑海上暴虐的紫外线晒成小麦色。麦可乐站在花蕊身后双手紧紧握着她的胸,花蕊则把头扭到后面和麦可乐吻在一起。两具紧绷的躯体热情地在一起纠缠,像一对交颈鸳鸯,又像两条缠在一起的蛇。
麦可乐的肩膀上还有一只色彩鲜艳的傻鸟,歪着头认真地看着二人。
“他们这周末就要结婚了。”陈栋梁平静地说着。
花蕊嘟囔了一句:“还真是赶时间啊……”
心中苦闷,放下手机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女招待走过来把酒拿给陈栋梁,放下酒杯的时候拿眼睛电了他一下,可陈栋梁的眼睛却直盯着花蕊的手机。
张栋梁无意间瞥见手机上的图片,赶紧把视线转移到一边,又觉得这样很不礼貌,转头笑着对花蕊说:“你要是敢在婚礼上公布这张照片,那他们这婚肯定就结不成了。”
花蕊呆愣愣地看着陈栋梁,陈栋梁赶紧笑着说:“玩笑了!你这样做会有人报警的!”
眼前的陈栋梁慢慢变成两个,花蕊用力晃了晃头,结果头更晕了。
“你喝多了吗?”
陈栋梁的声音像用了变声器,花蕊举起酒杯,对着头顶的射灯晃了晃。
“日防夜防……”花蕊嘟囔一句,咚的一声一头磕到桌子上,昏迷不醒。手里的酒杯掉到桌子上,浑浊的酒液泼洒出来,顺着桌子滴到地上。
陈栋梁皱眉说道:“怎么酒量这么差?”
女招待晃着胸走过来,殷勤地问道:“这位哥哥,你们是一起的吗?要不要一起到后面去休息一下?”
陈栋梁干笑一声,摸出钱夹,“不了,一共多少钱?”
女招待妩媚地笑笑,从内衣里摸出一个夹子,在上面刷刷写了几笔,撕下来递给陈栋梁。
陈栋梁接过看了之后大惊失色,“你是不是忘记点小数点了?这两杯酒要十万?!”
“想赖账吗?”女招待冷下脸,打了个响指,四个黑衣壮汉神仙般凭空出现,站在女招待身后不怀好意地看着陈栋梁。
女招待一抬腿把脚踩到桌子上,没穿丝袜双腿大张,毫不介意某个地方露出几根弯弯曲曲的黑毛。
女招待用力一拍大腿,唱戏一样喝道:“此店是我开,此酒是我卖!若想不结账,腰子留下来!”
四个壮汉一起大声合道:“腰子留下来!”
陈栋梁沉默了一下,打开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现金、银行卡依次摆在桌子上,冷冷地说道:“那,我的钱都在这里,一共只有四万多,要,你就拿去,我带人走;不要,我只好把命留在这里!”
“吼吼~”女招待捂着嘴怪笑,“我要你的命干嘛?我要你的命根子!”
陈栋梁尴尬极了,把手边的钱往前推了推。
女招待把手放到自己腿跟处虚抚了一下,“来吧,帅哥哥,这里有帮你打开天堂的钥匙!只要你陪我一次,这次算我请客!”
陈栋梁脸红了起来,作为纯洁的处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招待伸手抄起桌子上的钱和卡放回钱包,塞回陈栋梁的怀里,顺手在他的胸膛上暧昧地摸了一把,俯身在他耳边说:“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我……”陈栋梁想拒绝,看看女招待的水蛇腰,又看看那四个壮汉,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好吧,但你们不可以动她!”
“放心吧……”女招待半拉半抱把陈栋梁往酒吧后面拖,“你要愿意的话可以让她在一边看着!”
陈栋梁自然是不肯的,只好半推半就跟着女招待一起往吧台后面走去。
很快,吧台后面传出陈栋梁的哀嚎声:“啊~啊~啊~你、你竟然是男的!”
“我说过我是女的吗?”
“不要”、“不要”声中,花蕊扶着头坐起,对着身边的四个壮汉骂道:“你们 ‘东南西北’四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板被迷翻动都不动,是想反了天吗!”
一个戴黑色太阳镜的黑衣人被夥伴踹到前边,只好硬着头皮解释:“老板……”
花蕊心情不好,厉声打断他,“把你的眼镜摘了!在屋里戴什么黑色太阳镜?想装瞎子让我可怜吗?!”
说话的黑衣人委委屈屈地把太阳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大一小两只眼睛。
“……”花蕊楞了下,慈悲地说:“你还是戴上吧!”
黑衣人飞快地把眼镜戴回去,气质一下就变得彪悍起来,粗着嗓子说:“老板,妖哥说看你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花蕊抻抻自己身上还在往下滴水的衣服,骂道:“就这么让我休息?!”
衣衫不整的陈栋梁从吧台后面冲了出来,对花蕊喊道:“花蕊快跑,这是家黑店!”
不等花蕊说话,陈栋梁又被卡着脖子拉了回去。
东南西北开始狂笑,又是拍手又是吹口哨地起哄。
“够了!”花蕊怒极,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狠狠地摔了出去!
酒杯砰地一声在吧台前摔得粉身碎骨,整个酒吧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空调的嗡嗡声。
四个黑衣人集体噤声,一起往后退了一大步。
妖哥从吧台后面伸出脑袋看了看暴怒的花蕊,讪笑几声,穿上陈栋梁的T恤光着脚走了出来,很快就被地上的碎玻璃杯割破了脚底,站在血泊里一动不敢动。
“好痛~”妖哥娇呼一声,“小警察,快来救救人家!”
花蕊冷眼看向因为一起后退一步,所以还是站在前面的黑眼镜,命令道:“东东,去帮他一把!”
东东领命,大步过去,一个帅气的’公主抱’把妖哥抱到花蕊的对面放下,转身去取药箱。
妖哥把受伤的脚担在桌子上和花蕊撒娇,“老板~~你知道人家最喜欢警察了嘛!”
花蕊微微一笑,伸手端起陈栋梁没来得及喝的马蒂尼泼到妖哥的脚上,喝道:“好好说话!”
妖哥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咬着牙说:“我就是恨警察!我恨他们平时装模作样,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假装没看见,要是那次警察肯再多问一句……”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花蕊打断妖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怨恨过去只会让自己饱受折磨!”
妖哥冷笑一声,讥讽道:“那你呢?你能放下过去原谅你爸爸吗?”
“你爸爸?”赶过来的陈栋梁吃惊地看着花蕊,“原来他真的是你爸爸?”
花蕊惊讶地问道:“你知道?”
陈栋梁点点头,“他报警说医院把你弄死了,还毁尸灭迹,我们看了监控之后只当他是神经病。”
“是,他是神经病……”花蕊突然像泄了气的充气娃娃,垂头丧气地站起来走向吧台后面,毫无威胁力地说道:“我真的想静静,你们谁再烦我我就把谁丢到大街上去!”
花蕊的身影一消失,东南西北就都挤到妖哥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东东不忘拿出美宝莲摩天翘睫毛膏继续画“大眼睛”,悠悠地说:“要我说老板就是心软,花两千雇俩农民工剁掉他十个手指头,看他还敢不敢来讨厌!”
西西殷勤地给妖哥按摩大腿,接道:“两个怎么行?要雇就雇十个,一人一个手指头,就算犯事也只能算轻伤!”
北北马上大声夸赞西西懂得多。
妖哥叹道:“老板就是那副死德性,什么时候都不忘旧情,要不然怎么会养你们几个废物,连个寝都不用侍?”
北北馋着脸拍马屁,“妖哥还没陪呢,我们哪敢抢先?”
妖哥叹口气,拍走西西的毛手,托着下巴哀怨地说:“她就是死心眼,要是对谁好,就认准了一辈子对谁好,可惜我没那福气——我也配不上她。”
陈栋梁插不上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一直默不作声的南南猛地用胳膊夹住陈栋梁的脖子把他往地上按,粗声粗气地说道:“没事,这不还有个小鲜肉呢吗?他总配得上你吧!”
陈栋梁被卡的涨红了脸,被迫跪在地上,脑袋也被慢慢压向妖哥的裆部。
东东顺手给陈栋梁涂了两下睫毛膏,“这样才美!”
西西、北北飞快地摸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
眼看陈栋梁在劫难逃,花蕊拎着一把大菜刀闯了过来,一刀砍在桌子上,骂道:“全部给我滚出去!”
妖哥和东南西北溜的比兔子都快,一转眼就不见了。
陈栋梁还想说声谢谢,不等他说话,花蕊把菜刀拔下来驾到自己的脖子上,“走不走?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别冲动……”陈栋梁想安抚一下花蕊,被赶回来的妖哥揪着耳朵拖出酒吧,会拍马屁的北北走时不忘体贴地把门上“营业”的牌子翻成“休息”。
等众人散去,花蕊随手把刀丢了,颓丧地坐到椅子上,椅子刚才浸了酒,坐上去又潮又凉极不舒服。
不是我不够狠,我是不想像杀了娟儿的那个人一样,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后半辈子都活在担惊受怕中,看到警察就害怕,听到敲门就心惊,那样我还怎么给可乐幸福——也许她已经用不着我给幸福了……
花蕊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像以前无数个孤寂的夜里一样,假装有人拥抱自己。
……………
麦可乐和吴逸的婚礼几天后在市里最大的酒楼举行,虽然事有仓促,但凭着吴逸身为市里最好医院的最有才华的医生,一切事情都还是顺风顺水的——毕竟没人愿意得罪一名优秀的医生。
唯一让吴逸觉得难堪的是麦可乐的亲妈他未来的丈母娘范红花。
范红花是早上的飞机从美国赶回来的,把手提箱丢到市里最好的五星级宾馆后直接杀到举行婚礼的酒店,以极其夺目的方式出现在众宾客面前。
范红花身穿一件火红的定制手工旗袍,当她穿过酒店大厅走向最前方的贵宾席,旗袍长达九米的拖尾不断把来往宾客绊倒,等她历经千辛万苦走到了贵宾席,一抖衣摆,散落出两岁小孩一名,不同样式高跟鞋四只、甚至还有一只刚出锅的东坡肘子。
她的头发高高盘在发顶,几乎和地面垂直,所以客观上大大地拉高了她的身高,达到一米六。发髻上面还插着八根金簪,远远看去活像一个路由器。不化妆是半老徐娘,画了精致妆容之后艳如鬼狐!
范红花对自己的衣摆被踩十分不满,一肚子火气撒到麦满仓的身上,“你那里找的这么多乡下人?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麦满仓气得全身发抖,吴逸赶紧迎上去亲切地招呼道:“妈……”
“喊什么妈?不是还没结婚呢吗?”范红花骂完吴逸,不屑和他多说,转头接着讽刺麦满仓:“听说是个医生,估计也没什么钱,不会和你一样是个想攀高枝儿的凤凰男吧?!”
同坐贵宾席的张雅书侧目看向她,旁边陪坐的李萍赶紧给他倒雪碧,“院长,喝水!”
麦满仓怒道:“谁让你当年瞎眼看上我,要不是你上赶着怀了我的孩子,我才不会娶你!”
范红花冷笑:“估计你现在碰不到瞎了眼的女人了吧?”
坐在麦满仓身边的马丽把凹凸有致的身子揉进麦满仓的怀里,甜腻腻的说:“心肝,不要和外人一般见识……”
一再受挫的范红花气的脸色苍白——因为脸上涂了太多粉,别人并不能看出来。
吴逸试着再一次安抚大家紧张的情绪,恭恭敬敬地唤道:“伯母……”
范红花对他吼道:“管谁叫’母’呢?我的可乐优秀着呢,你一个三教九流里出来的医生根本配不上她!”
张雅书气的不停深呼吸,抖的头上的新假发都要掉了,李萍赶紧把桌子上的菜拉到他的面前,劝道:“主任,你尝尝这个’小鸡炖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