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初宫的大厅, 前所未有的来了十二位宾客。
这些宾客不是外人,都是面具人掌控的,稀奇古怪的门派首领。这些年, 为了追杀李安然, 尽管已经元气大伤, 但是新一批的杀手, 再有一年半载, 就可以训练好,重新出炉。
就是这些阴狠的门派,他一声令下, 就扫平了斩家。除了斩家,也是给这些门派看, 除了忠于面具人, 他们别无选择。
这就是, 面具人掌控天下的力量之源。他们不同于武林高手,武林高手都有自己原则, 有自己的气节,虽然可以为自己所用,但有些时候用得不顺手。比如玉树欧阳。
这些人绝对听令于他。被他牢牢控制着,犹如行尸走肉,对这些人面具人极其爱护, 即便兵败, 他也不曾动用这些首领。只要他们在, 力量之源就在。累了, 面具人就歇一歇。只要他愿意, 天下还是会乖乖地回来。
这十二位宾客分立两旁。面具人一是诱惑,一是防备, 是示威。
诱惑邱枫染的野心。暗示邱枫染,好好听话,这些人最终都是他邱枫染的。
防备邱枫染和琳儿。警示他们,不要乱动心思,更别想动手。
面具人老了。他想维持住自己的得力助手,留住琳儿。他不想,甚至恐惧,有人背叛他。邱枫染和琳儿都是聪明人,他料定,在这样的架势下,这两个人不敢动。
乖乖地成了亲,讨好他,让他苏笑享受几日人间温存。他们心里记恨他,他不在乎,表面上孝顺就行,反正自己一死,什么都是他们的。
邱枫染看着厅里站成两排的客人,只感觉到杀气。别人成亲都是喜气洋洋,他成亲则是杀气腾腾。
琳儿毕竟是面具人极其钟爱的人物啊,因为钟爱,所以不可小觑。如果只是因为他自己,面具人不会这么紧张,紧张到,调出所有的心腹,示威。
面具人怕的是琳儿,不是吗?他或许不怕琳儿的毒,但他怕的是,琳儿的背叛不听话。即便是有一丝的怀疑,他也要扼杀在摇篮里。
面具人明知道他们想骗他,却不说破,甚至不择手段让他们真的成亲。
真的成亲,沿着他设计的道路,按部就班地进行。面具人宁可自我欺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邱枫染苦笑。
琳儿穿着大红的婚袍,在两个小丫鬟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过来。
望着她,邱枫染的心就热了,然后一点点的疼。
假戏必须要真做了。他侵犯了她,占有了她。而面具人,老谋深算,安然无恙。
邱枫染甚至害怕去正视,一身大红蒙着红盖头的琳儿。
不管怎么说,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女人,真的为他穿上婚袍。要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不管曾经怎么样。这个女人,在受到他的侵犯与要他的命之间,选择了受他的侵犯。
今生今世,除了小倩,或许真的还有一个人,肯爱他,怜惜他?
还是那么风华绝代的一个女人。琳儿。
邱枫染觉得不甚真实。他觉得很荒谬。不远不近地看着一身婚袍的琳儿,邱枫染心痛得喘不过来气。
琳儿被人扶着走上厅堂,杀气腾腾的十二个人,突然笑语喧哗,恭喜声此起彼伏。
不知道面具人从哪里找来的一个非常喜气说话非常大声的婆子,从外面突然涌进来一些穿着新衣的老人和孩子,琳儿听声音,知道他们是云初宫的花匠。
整个气氛,忽而就像是一个喜堂了。
李安然进来的时候,淡淡含着笑,他拂了拂衣袖的尘埃,无论是他的衣,还是他的发,皆是飘逸无染的雪白。
他的手里拿着一枝猩红的半开的牡丹花。
他说,“今日三弟大喜,我这个做二哥的,不请自来贺贺喜,讨杯水酒喝,还望苏前辈,美意成全才对。”
顿时鸦雀无声。
李安然来了。
众人互相看,谁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李安然,他怎么来了。
那十二个人顿时又恢复了杀气腾腾,李安然却言笑自若,如入无人之境。邱枫染无措道,“二哥……”
李安然俊朗的脸带着很明媚的笑容,他对苏笑行礼道,“苏前辈好久不见,在下给您请安了。”
苏笑还礼,李安然回头对邱枫染笑道,“三弟新婚,为兄赶了个巧。不曾备得厚礼,这枝红牡丹,是为兄在外面采的,借花献佛,祝三弟和弟妹,花开富贵,携手白头。”
邱枫染苍白着脸,接那枝牡丹花的手,在微微地抖。他想不到,今生今世,还能再见到李安然。他想不到,在这种场合,在兄弟反目之后,李安然还叫他一声三弟。
李安然脸上的笑,太过清俊和真诚,众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李安然就是来贺喜的,不像是来搅局的。
琳儿后退一步,忽而自己就揭了盖头,颤抖着声音道,“李安然,是吗?”
李安然回头看她,事实上所有的人,都在看她。
看着琳儿那张惊采绝艳的面容,众人很静,静到,屏住呼吸。
面具人呵斥道,“琳儿,休要放肆!”
说完示意小丫鬟把琳儿的盖头盖上。小丫鬟伸手,但琳儿按着盖头不动。
她从五岁开始在这里等。等着有一天,爹娘来接她,后来爹死了,娘死了,君若哥哥也不能自保,她只能靠她自己熬着,顺从着,与邱枫染合谋拖延时间,却被一眼看穿,她只能嫁给邱枫染。她死心了,愿意了,甚至就想守着邱枫染一辈子,去拥有所谓的天下。
可是李安然,突然闯进来。李安然来了,突然来了,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很荒谬。
面具人走上前拦在李安然面前,说道,“小女无礼,见笑了。李少侠这边请。”
李安然笑着,顺从地跟随面具人走向左边。然后传来人羣的惊呼声。
李安然和麪具人一起回头看。
琳儿突而扯掉了头上的凤冠,金钗珠玉凌乱地坠落,她的一头秀发,瀑布般向下垂落,纷乱着,闪着柔亮柔顺的光。
小丫鬟骇然,惊吓得向后闪。琳儿一把撕开大红的婚袍,脱落,丢弃在地上。
面具人惊斥道,“琳儿!你做什么!”
琳儿的眼波幽深,黑而亮。
她散乱着发,唇角似乎带着笑。
她无语,走向面具人,却站在了李安然身边。
面具人盯着她,伸手拉她,琳儿躲在李安然身后,一把抓住了李安然的衣襟。面具人道,“琳儿,你过来!”
琳儿平静道,“不,我要跟他走。”
众人惊愕之余,忘了惊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安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新娘子突然脱了礼服,要跟他走。
她的新郎,应该是邱枫染,她要跟着走的人,也应该是邱枫染才对。
不管怎么说,邱枫染也是他的三弟,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在人家的婚礼上拐走新娘子,也是不太仗义的。
李安然的目光看向邱枫染,邱枫染的脸煞白,唇紧紧地绷着,似乎在强制隐忍。李安然回头对琳儿笑道,“琳儿是吧,我做二哥的可是要说你几句,不管有什么事,这大喜的日子,当着这么多人,怎么就这样子惹你相公生气呢,还不快回去。”
琳儿抓着他衣襟的手未松,垂头说道,“若是君若哥哥在,一定不会让我回去。”
李安然倏尔沉默,目光看向面具人。面具人握紧了拳,沉声道,“琳儿你,这么多年,其实都在骗我,是不是?”
琳儿道,“叔叔你,不也是在骗我吗?”
面具人就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踉跄一步,虽一言不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还是可以感知他的绝望。
这个一手养大的孩子,果然,是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当年的所有事情,她记得,就是自己,毁了空云谷。
五岁。他到底是小觑了一个五岁的孩子。一个五岁的孩子,见了他就像是见了救星一样扑在他的怀里叫叔叔,泣不成声地告诉他,家里人都死了,要叔叔给她报仇。
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能做到呢?怎么能明知道他就是仇人,却像是遇到了恩人一样?
怎么可以做到呢,怎么可以这么多年,依恋他,关心他,照顾他,说着知冷知热的话,做着关切体贴的事。
怎么可以?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五岁的女孩子,眼生生看着自己毁灭了空云谷,毁灭了她的家,让她失去父母,却还可以,装作感激涕零,和自己相亲相爱生活了二十年!
面具人突然感到痛彻心扉,那个小时候搂着自己脖子缠着他撒娇的女孩子,那个长大了乖巧孝顺的女孩子,她果真自始至终,什么都知道!
他疼她爱她对她好时她在想什么,他猜疑她设计她时,她在想什么!
面具人的嗓子一甜,“扑”一下喷出口血来。然后他仰天大笑。
太可笑了。这岂不是太可笑了。
自己疼着爱着一手养大的孩子,竟然从开始的最初,就明白,自己是她的仇人。
而他,却还是疼她爱她,不择手段为她找强大的男人照顾爱护她,想要让她为自己生一个外孙,想要她照顾自己终老,让自己做一个普通的幸福的老人。
太可笑了。真的是太可笑了。
既然最初就瞒着,为什么不一直瞒下去,为什么不?他还能活多久,他所有的一切,还不都是琳儿的!
可是为什么要说破!为什么自己二十年一直担心的事,就非要发生,非要变成现实呢!
面具人的笑声,有着说不出的癫狂和凄厉,好像即便是呕掉心肺,也不能抵偿伤心的万分之一。
李安然静静地望着,四周的人也都是静静的。
面具人突然敛笑,一瞬间杀机四起,狠狠地说了句,“杀!”
杀谁?杀李安然还是杀琳儿?
那十二位宾客一时没有弄懂,怔怔地互相望着。
然后动手。不管面具人说的是杀谁,先杀李安然,应该是没错的。
整整十二个人,扑过去向李安然围攻。
李安然长身一闪,忽而一道剑光,长剑就当当正正地横在了面具人的脖子上。
众人一时怔住。即便,面具人刚才痛极失常,可也不至于毫无反抗,就被李安然这样用剑横在脖子上。
李安然的声音冷冷静静的,他道,“苏前辈,让他们都退下。”
面具人突然惊醒。
缺字补足:
我的道德很好,但是文很冷,我努力写了,可是没写好。在这个角度上,我就是邱风染。当然我还没有见异思迁,不具备小邱同学的全部缺点。但同时我能力一般,不够果敢,也不具备人家的优点和能力。
苏笑是我的理想:苏笑是我理想,虽然他是个大反派。
我出身贫寒,靠着读书想谋取一个安稳的工作,但是不可得。我从小成绩不好,受了很多老师的冷嘲热讽。我的梦想,就是突然有一天,我一飞冲天,成功了,发达了,站在他们面前,并不比那些学习好的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