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方才是在做什么?”孟兰溪眼神发愣地看着穆璟焕。虽然她不会傻到以为穆璟焕是真的对她有了怜悯之情,或者是感情,不过他的心里仍旧抱有这么一丝小小的希望,她希望穆璟焕方才做的那些不仅仅是为了演给宇文婷看,而是真心想要对她好。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做戏给宇文婷看呢?宇文婷在穆璟焕的心里应该是占据了“溪溪”的位置,既是如此,那他该把她这个多余的人丢开才是,可是为什么事实和她想想的有些颠倒了呢?穆璟焕竟然在他的“溪溪”面前对她这么温柔,这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他喝过酒,所以脑子混乱了?
“我在做什么?”穆璟焕似笑非笑地看着孟兰溪,“你说呢?你说我方才在做什么?怎么, 平日里已经习惯我待你不好了,是吗?现在我偶尔对你好了这么一次,你就激动得莫名其妙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不明白,她不是你一直在找的溪溪么?我以为,我以为你会在她面前和我撇清关系。”这才是正常的情况,不是么?所以方才发生的那一切都反过来了。
“是,她确实是我的溪溪。”穆璟焕转过身去,似是在叹气,“只是情况不一样了。”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
穆璟焕对孟兰溪扬起一记微笑:“怎么?似乎你对我的事很关系?尤其是关于溪溪的事,你尤其关系。”
孟兰溪把眼睛尴尬地转向另一边:“不是的,我只是在关心相公你而已。”
穆璟焕看向孟兰溪:“有件事我倒是忘记问你了。”
“什,什么事?”
孟兰溪现在不管说什么话,只要是和穆璟焕说话她就会觉得很羞愧、很尴尬。以前倒是没什么,自从宇文婷以“溪溪”之名接近了穆璟焕之后,她就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脸面和穆璟焕说话。她觉得自己欺骗了穆璟焕,严重欺骗了他的感情。原本她还和孟兰溪说的那么慷慨大义,说的那么理所当然,说什么穆璟焕也有选择的权利。是的,他确实是有选择的权利,但是他能选择什么呢?从一开始这一切都是假的,不管是她的身份,亦或是什么她都是假的。从一开始她自以为自己真心待他,可是实际上呢?她何尝真心对待过他?倘若真的是真心,那她就不该对他有任何欺瞒,哪怕会让她很为难,她也不该和他说假话。既然是夫妻,不管有什么事,一起承担才是对彼此的尊重,不是么?
“这么紧张做什么?还是你之所以紧张,是因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相公,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在愣神罢了。相公你有什么事情是要问我的吗?只要是相公你问到的,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好,那我问你,进宫的时候皇上那老奸巨猾的狐狸和你说什么了?”
孟兰溪愣了愣。对啊,这件事她竟然忘记和穆璟焕说了。本来她是打算回宫之后就告诉穆璟焕的,但是因为宇文婷的突然出现,所以她把这些重要的事全都抛在脑后了。唉,果然是感情误事,这事虽然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但却和穆璟焕息息相关。算起来,穆璟焕的事就是她的事情,不是吗?
孟兰溪看了看周围:“相公,在这里说话方便么?”
穆璟焕挑眉:“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只是在问你话而已,还是你想要做些什么其他不方便的事来?”
孟兰溪的脸一红:“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很严重,所以想要提前确保不会被别人听去了罢了。”
穆璟焕也是一个慎重的人,看她现在这表情,看来这件事确实很严重。
“你跟我来。”
孟兰溪想都没想就跟着穆璟焕一同去了他的书房。他的书房平时是不准闲杂人等进去的,就算是穆璟焕的爹娘想要进去穆璟焕的书房都要事先经过穆璟焕本人的同意才行。孟兰溪虽然来到这里的时间并不是很久,不过她很清楚这些事。这一次穆璟焕竟然直接就把她带到他的书房,看来那书房里面确实别有洞天。
其实孟兰溪也真是傻的可爱。要是换做别人,就算那个人是她的丈夫,突然之间没有理由就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好歹她也要问一声吧?至少也要我问清楚去哪里才对。可是孟兰溪不然,她什么都没问,反而选择极其信任穆璟焕。唉,说到底她和穆璟焕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不是吗?既然如此,她怎么还能这么理所当然的信任他?唉大概孟兰溪就属于那种即便是被人卖了,最后还是会帮着卖了她的人数钱的那种。果然是傻的可爱,傻得让人担心啊。
其实穆璟焕的书房里并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新鲜东西,孟兰溪以为他带她来这里是因为这里几乎没有人会来打扰,所以还算的上是安全。不过没想到穆璟焕竟然带着她继续往后面走,走到最里面的一层书架这才停了下来。
之间穆璟焕拿起旁边书架上的一本书,摸索了一下书架的后面,按下一个开关。再然后,他们眼前的那一排书架就缓缓的移开了,里面是一件密室,或者是密道。反正从外面看里面是黑乎乎的,并不能
看得很清楚。
穆璟焕点了一盏油灯,孟兰溪跟在穆璟焕身后进去,一开始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她一直对黑暗的地方有着很大的恐惧。不过还好,因为有穆璟焕陪在她身边,虽然穆璟焕走在前面,看上去不像是有心思管她的样子,但是她仍旧觉得很心安,她觉得他其实是在保护她,一直都在保护她。
“到了。”穆璟焕把灯放在一旁,“有什么话就说吧。”
孟兰溪看了看这里面的摆设,其实这并不是那种她原本想象中的密室,里面可能会有很多兵器等等,事实上就是这里只不过是一个藏在里面的书房,仅此而已。
“皇上和我说,要我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包括你和什么人交往甚密等等。”
“所以呢?你的回答是什么?”
“我对皇上说,我并不熟悉你的圈子,所以很难帮到什么。毕竟你认识的那些人我又不认识,我根本没有办法准确的给他提供什么消息。”
穆璟焕的嘴角含笑:“你这说辞确实聪明,而且也有些滑头。不过说的确实实话。你父皇应该没怀疑什么,反倒是连连点头,很赞同的样子吧?”
孟兰溪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穆璟焕说的好像他当时也在场似的,“皇上确实连连点头,还对我说没有关系,只要知道个大概就好。”
“呵,其实他是想通过这些话来试探你到底向着谁,并不是真心要你做什么。”
孟兰溪一愣:“怎么可能?皇上很相信我才对,他对我说了很多,我可以确定之前说的那些话他是在试探我,但这些话,他难道不是在布置任务么?”
穆璟焕摇头:“你不瞭解他。我之所以说皇上是只老狐狸,就是因为他阴险狡诈到了我们难以想象的地步,所以他才会多人和人和事都不放心。他反覆试探你其实就是想要试探你对他的忠心程度,虽然你现在过关了,但你得到的不过也只是他暂时的信任而已。相信我,以后但凡你进宫一次,他就会试探你一次。而且,现在就在我们身边大概也有皇上的眼线,监视着我,同样也是在监视着你。”
孟兰溪对此并不惊讶,这些她在心里已经有些数了:“我知道了,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我并不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消息,那你又有什么消息想要让我“特意”传给皇上么?”
穆璟焕嘴角微微勾起:“所以你现在是想要上演一出反间计?不论是谁看到你,大概都不会想到你会是个双面细作吧。”
孟兰溪抿了抿唇:“所以呢?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很不堪?双面细作,能做出这样事来的人,怕是以后没人敢相信我了吧。”别说是别人,她以后怕是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她很难想象自己如今是什么样的人,是叛徒么?应该算是吧。若是在以前,她决然不会相信自己能做出这种事来,别说是不相信,她若是见到这样的人,大概还会憎恶一番。可现在这又是怎么了?她自己竟然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的人。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风水轮流转。
“那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穆璟焕点头:“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孟兰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句实在的,你对我的态度转变未免太快了,我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自己也开始觉得这似乎并不真实。好了,不说这些,我想问你,倘若皇上要我回话,我该怎么回答?”
“你放心吧,等到你要被召进宫里之前,我会交代你这些。反正即便现在和你说了,到时候时间长了你也会忘记。而且万物都是在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的,现在一时间也很难说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是吗?”
孟兰溪点头:“你说的对。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答我。如果你不愿意回答也没关系,这是你的自由。”孟兰溪说话很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穆璟焕。唉,要知道她好不容易才和穆璟焕相处的融洽了些,她不希望这些美好很快就破灭掉。算起来,自从成亲之后,他们真的是第一次这么平心静气,没有任何怨气和委屈的聊天。虽然聊的事情和他们的感情无关,至少这样已经算是进步了,不是吗?要是在之前,这些怕是孟兰溪想都不敢想的。
穆璟焕扬了扬下巴:“你说吧。”
“我想问你,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为什么皇上这么警惕你?你并不在朝为官,所作的无非就是商人的生意,可是既然如此,那皇上为什么要这么防着你?这并不符合常理,不是吗?”
穆璟焕的父亲当初确实手握重兵,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到了穆璟焕这里,他根本就是孑然一身,和官场上没有半点联系。可是既然如此,那皇上又是防着他什么呢?难道只是担心他垄断了整个国家的经济,掌握了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若真是如此,那确实有些麻烦,但是据她所知,穆璟焕并不是一个贪心之人,他做的一切就只是基于兴趣的基础而已。
他原本该做官的,可是他没有。并不是因为皇上的多疑或是其他,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官场,不喜欢那种既要被束缚着,又无时无刻要
摆出一副虚伪的模样。这些虽然穆璟焕并未跟她水果,但她也心知肚明。入籍你她只想听穆璟焕亲口说出他的想法,她只想知道穆璟焕到底有没有什么恐怖的计划。
虽然她也不确定自己可以得到穆璟焕的信任,让他把这种事都说给她听。毕竟她现在的身份特殊,她是一个细作,更可笑的是,她竟然还是一个双面细作。
穆璟焕沉默了片刻,好看的薄唇微微开启:“我什么都不想。我从未妄想过什么,一切都只是那只老狐狸的自行想象而已。我经商只是因为我不想做一只米虫,虽说我家的那些殷实家底足够接下来三辈的人衣食无忧,但是我觉得那样的人生未免太无趣。我从商原本便是想向皇上表明,官场上我绝不会涉足,更不会威胁到他的江山。只可惜在他而言,他却并不是这么想的,他以为我只是藉着这个缘由避风头,甚至想要从经济方面开始慢慢侵略他的皇土。我觉得他的想法真的就不是一般的可笑。他觉得我虽然从商,但时不时却和官员勾结。可是他未免见识太浅薄,难道做官的就不能从商吗?人总要为自己找一条后路,而有如此想法的人又并不在少数。再有就是我父亲的名声,虽然我现在手无一兵一卒,但至少和江湖挂着联系,更重要的是,我爹以前和那些将士们都是好友,甚至是上下属的关系,皇帝认为只要我爹一声令下,再加上我的一声令下,不管是江湖认识或者是沙场将士都会听从我们父子的安排。我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成天想着自己被害或是什么的,他作为皇帝,作为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连这么一点点自信心都没有。那些都是他的百姓,是他的兵,他的臣民,他竟然相信大家会听从我们父子的命令反他,都不愿意相信他的臣民会因为他而对付我们。呵,好一个君王啊。”一个皇帝若是做成如此,那未免也太可笑。不幸的是,如今的皇帝便是这样一个人。
孟兰溪听了他这一番话心里真是百感交集了。首先,她没想到穆璟焕竟然真的那么信任她,竟然对她说了那么多他原本不该说的话。孟兰溪很感激穆璟焕,感激他对她的信任。甚至,她自己竟然完全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称呼的问题。
她一直称呼皇上为“皇上”,那是孟兰溪该有的称呼,却不是宇文婷。而她现在恰恰是宇文婷的身份,理所当然该称呼皇上为“父皇”才对。她自己因为说这些严肃并且情节严重的事,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但是穆璟焕却注意到了。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隐藏着天大的秘密,具体是什么秘密他现在或许不得而知,不过可以知道的是,她对他并无恶意,更无敌意,而这个单纯的女人更是毫无害人之心,连防人之心都少的可怜。最重要的一点,她并不是语文婷,这是他可以肯定的。
传闻那宇文婷刁钻古怪、刁蛮任性,即便传闻有误,那也不该错误到这个地步。让他确定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宇文婷还有一个关键性的原因,那就是她的称呼,以及她说话做事的态度。她说话的语气是那么的不卑不亢,这绝不是一个公主该有的气度和胸襟,尤其和宫里那些人无法相比。再有,她对皇上的称呼实在太微妙了。
若是说她平日里就称呼皇上为“皇上”,那为何在皇上面前,她又恢复了“父皇”的称呼,这难道不奇怪吗?
所以唯一可以解释这一点的就是,此人不是宇文婷,至于宇文婷倒是极有可能是那个所谓的“溪溪”,而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谁,他尚且不得而知,不过她却是一个单纯的毫无心机的女人。如此,他又何必瞒着她那些事呢?更何况这原本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要看是听在谁的耳朵里。倘若他方才的那一番话是被有心人听了去,甚至是那老狐狸派来的人,那他才算是真正的完蛋呢。
其实他还在想一件事,既然那“溪溪”有可能是宇文婷,那如今他眼前的“宇文婷”是不是也有可能是溪溪?他希望这想法是真的,因为他真的好想要找到溪溪,而她,却拥有了溪溪一样的善良和骄傲,倘若她说她自己便是溪溪,他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相公,你在想什么,为何如此看我?”
孟兰溪被穆璟焕那有些温柔的眼神吓坏了,虽然她很喜欢他这样看着她,但是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可能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从未见过他这样吧,所以此时她并不是新鲜,反倒是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怒极,所以才变成这样。
看着孟兰溪那疑惑且略微有些惶恐的眼神,穆璟焕顿觉好笑,但是心里却暖暖的。爹和娘说的多,这个女人确实适合做妻子。也许,不管她是不是溪溪,他都可以考虑着和她在一起,过一辈子幸福美满的生活。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这么看起来,还算是有几分姿色。”穆璟焕恢复了一般往常的语气,他并不想一下子就惊到她。可以看得出来,这女人在感情这方面,尤其是在他的面前简直就是胆小如鼠,但是真要遇见了什么大事,她还是可以自己轻而易举的做出该有的反应来。这么聪慧的小女人,他怎能不喜爱呢?不管她是谁,即便她是宇文婷,若不是他强逼着自己恨她、欺负他,他怕是也做不出半分对她不好的事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