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骆莉倒在地上,手擦破了皮,感觉有点疼。
“你没事吧。”那个人赶紧过来,想扶起她。
骆莉看不清那个人的脸,感觉是一个男的,她眨了眨眼睛,那个人的脸有了轮廓。他年纪不大,穿着白色的T恤,牛仔裤和运动鞋。
骆莉感觉似曾相识,但不认识他。
“你还好么,你可以站起来么。”男孩急切地问。
骆莉站起来,“没事,擦破皮而已”。
她看到地上有个黑色双肩包,“这是你的背包么”。
“哦,这是我的。”男孩捡起背包,他拉开背包,看了看里面的平板电脑,感觉没坏,松了口气。
“实在不好意思,你还好么。”男孩看见骆莉的手臂和腿上都在出血。
“我真的没事,只是擦破了皮。 “骆莉觉得这个男孩态度诚恳,也没必要执意为难他。
“他有电脑!”骆莉突然想到,欣喜若狂。
“你可以让我用一下你的电脑么,”骆莉说,“我想给我的家人打个电话“。男孩没有丝毫犹豫,很爽快地拿给了她。
骆莉试了好几遍,电脑都是黑屏,“难道刚才摔坏了?!”男孩看了看电脑说。
“你有手机么。”骆莉说。
男孩从口袋摸出手机,递给她,骆莉也试了好几遍,开不了机。
“奇怪,刚刚还能用,没电了么。”男孩按了按开机键。
骆莉才发现周围不是那些五颜六色的房子了,有车辆,有红路灯,有高楼大厦。人们嘈杂的说话声,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喜欢这些熟悉的声音。
“我回来啦,我回来啦。“骆莉激动不已,欢呼雀跃。
“我有事,先走了。”骆莉向男孩打了一声招呼,快速地往家里跑去。
她没有钱,但好像没人找她要钱,地铁也能自动开闸。
她跑上楼,到了家。她没有推开门,之前不是一推就开了嘛。
“谁啊,谁在敲门。”一个陌生人开了门,探头望了望外面,“人呢。”
“这是我家。”骆莉奇怪地看着这个人说。
“大晚上的,谁敲门啊。神经病!”陌生人很不耐烦地破口大骂。
她透过陌生人背后的缝隙,发现屋子里面是她家的结构。
骆莉正要想进去,陌生人啪得一声关上了门。
“怎么会这样,这是我住了五年的地方,我闭着眼睛都能回来,旁边都没有变啊,这间屋子怎么就不是我的了。”骆莉有些慌乱,她又连着拍了旁边好几家门,他们有的开了门,把她视作空气,又关上了门。骆莉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她在过道待了好久,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所措。
2
骆莉想起了她爸妈家。
她心里有些忐忑,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这座城市太大了,即使一年没见,也像隔着千山万水。何况,她有好几年没回家了。
骆莉还是凭着熟悉的记忆回到了家。她站在楼下,望着她家的那扇窗,没有灯。她还是上去,敲了门,但依然没有应答。她突然有种不好预感,她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看着周围漆黑一片,没有人,只有闪烁的路灯。马路上已经没有了车辆和行人,她这下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后来,骆莉去了一个附近的网咖,还是想等到明天,问问小区的人,家里是什么情况。
第二天,骆莉去物业,没有人搭理她。她又去敲邻居家的门,也没有人跟她说话。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像隐形了一样。
正当骆莉准备下楼的时候,她看见一个年轻人带着一对夫妇来到了她家,年轻人开了门,夫妇进去了。
她赶紧跟进去。
“这房子结构好,采光好,特别符合你们的要求。“年轻人热情地介绍着,“你们小孩有独立的房间,老人来了也有地方。”年轻人带他们去看了厨房,“你们看,厨房空间都很大。“他们又去了洗手间,”主卧自带洗手间,中间是公共卫生间,特别方便。“
“是不错,可不可以便宜点。”女的说。
“哎呀,我说太太啊,这已经是最低价了,房东要不是急需用钱,他是不会卖的。”年轻人说,“现在在市区,能花这个价钱,买不到这个面积和户型的呀,你们绝对是买到就是赚到呀。”
“我们考虑一下。”男的说。
“你们要尽快做决定啊,还有几家等着看呢。”年轻人说。
骆莉一直跟在他们旁边,“为什么,为什么要卖掉!“她急了,连声呵斥,“你们不许买我家的房,你们都给我出去!“
“不会是哪个小三找我爸要分手费吧,还是骗了一套房,赶紧套现,跑路吧,骆莉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不行,我要去报警!“骆莉想着想着,就去了派出所。
“我要报案,我爸妈失踪了,我家房子被人骗了。“骆莉跟警官说,仍然没有人回答。
她看见一个人,也说找不到他的家人,房子已经是别人住在里面了。
“诶,怎么是你。“骆莉认出了他。
“诶,是你。“那个男孩也认出了骆莉。
“你怎么也到派出所来了,你家人也不见了么。“骆莉问。
“是啊,一个人都找不到。“男孩说,”这手机和电脑都不能用了,联系也联系不上,只有找警察帮忙了。“
“我说警察叔叔,你们到底管不管啊,给句话呀。”骆莉朝着派出所里的警官们嚷嚷,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停下手头上的事,听她说话,压根没有人注意到她。
男孩拉着骆莉的胳膊,把她拽了出来。
“喂,你拉我干什么呀,我还没说完呢。“骆莉很生气。
“你没发现一个问题么。“男孩说,”他们看不见我们。“
骆莉其实早就发现不对劲,但她不想承认。
“从昨天到现在,两天了,没有一个人搭理我。”男孩接着说。
“你不是么。“男孩直直地看着骆莉,他觉得就是。
骆莉赶紧避开他的注视,他的话使自己更惶恐不安了。她没有否认,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觉得这段时间怪事多得让她疲惫不堪。
“喂,你去哪儿呀。“男孩看见骆莉转身就跑掉了。
骆莉去找王嫚,她的闺蜜。
骆莉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夏天天黑地比较晚,估计现在还不到七点,她准备去王嫚家等她。
王嫚也是自己住,但不是租的,是她家买的,还是一次性付款。她的小区绿树成荫,湖光潋滟,骆莉每次来王嫚家感觉都像是去度假。
骆莉来到二十二楼,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她想,不会是出国了吧。王嫚经常跑到国外去玩,她就是典型的有钱有闲的那种白富美。
骆莉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已经黑了。她看见一个男人搂着王嫚从电梯口走了过来。她又换了么,骆莉惊叹不已,又不是之前看到过的那个了。
“嫚!”骆莉看到她特别激动,她是骆莉目前看到的唯一的认识的人。王嫚开了门,和那个男人走了进去,同样也是没有看见骆莉。骆莉趁他们还没有关上门,赶紧冲了进去。她看见里面的摆设全部都没有变,还是跟以前她来过的一样。
“我先去洗个澡。”王嫚往洗手间走了进去。
“一起啊。”那个男人也跟了进去。
骆莉尴尬极了,此地不宜久留,她赶紧出来了。
“哎呀,怎么办哪,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骆莉不停地叹气,“怎么都看不见我了。”她顿时很沮丧,很难过,眼睛涩涩的,胸口很痛,她开始流泪,泪水直往下淌,所有的情绪,一股脑的,都来了。
骆莉不知不觉走到了公司楼下,这是她在w城,除了她家,第二个最熟悉的地方了,在这里待了五年。骆莉没有上去,她望着公司所在的那一层,心里更难受了。骆莉坐在万豪大厦前面的花坛上,呆呆地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偌大的一个城市,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骆莉越想越觉得悲凉,她想继续哭,但没有了哭的力气。
“嘿,你怎么在这儿。”骆莉感觉有一个人慢慢走近她,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有气无力地歪着头,看了一眼,原来是那个男孩。骆莉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冷冷地望着前方,她不想说话,她不想动。
“你之前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跑了。”男孩说,“你去哪儿啦。”
骆莉觉得他很烦,“我跟你很熟么,我去哪儿有必要告诉你么。”
“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男孩说。
“我不想说话。”骆莉起身要走,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你要去哪儿,你找到住的地方了么。”男孩在她背后大声问。
骆莉没有吭声,径直往前走。
“你跟着我干嘛。“骆莉发现这个男孩没有走,一直跟在她后面。
“你看,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不安全,“男孩说。
“现在谁还能把我怎么样么,要是有个人能跟我说话,我都要谢天谢地了。“骆莉说。
“我不是在跟你说话么。“男孩高兴地凑过来。
“你能不能不要撩我了,姐姐我没心思陪你玩,“骆莉很烦躁,”我现在只想睡觉。“
“我陪你啊。“男孩脱口而出。
“你欠揍啊你。“骆莉举起拳头想打他。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陪你去。我知道有个好地方。“男孩说。
骆莉确实不知道要去哪里,她想着,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能怎么糟啊,去看看再说。
“诶,这不是我上班的地方么。”男孩走进万豪大厦,骆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你跟我来就是了。”男孩说。
3
“喂,就这么上去么,有保安啊。”骆莉小声说。
“你干嘛呀,他又看不见我们,你能不能正常说话。”男孩看着骆莉鬼鬼祟祟的样子觉得很滑稽。骆莉马上意识到所有人都听不见她说话,只有这个男孩。
他们从这栋楼的中腰处的一个露台,穿到了旁边的一栋楼的天台。
“还能这样。”骆莉说。
“我有一次上班,发现了这个秘密通道。”男孩说。
“你是上班迟到了吧。”骆莉讥笑一声。
“就那么一次,”男孩觉得很无辜,“晚上加班,通宵没睡。”骆莉想,谁还没加过班呀,姐姐都加了好几年班了。
“你看,那里有个房子,“男孩指了指天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间不大的屋子。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男孩显得很得意。
屋子里面有张牀,有小冰箱,有一个躺椅。
“这不知道是哪个公司废弃的一个储藏室,也没人管,我就把它整了整,”男孩说,“累的时候,可以上来放个风,实在困了,还可以睡一觉。”
“这不热么。”骆莉有些嫌弃。
“你没看见你们那栋楼把这儿挡住了么,”男孩说,“这里冬暖夏凉,简直是居家度假必备胜地啊”。
“那就谢了。“骆莉准备关门。
“喂,“男孩用手挡住门,”什么意思啊。“
“我要睡觉了呀。“骆莉诧异地看着他。
“你要我睡大马路去啊。“男孩很惊讶地看着骆莉。
“那我管不了。“骆莉不假思索地说。
“我说你这个人长得挺正常的,怎么做事,这么不厚道呀。“男孩不高兴了。
“我给你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地儿,你过河拆桥啊。“男孩接着说。
“什么呀,难道我们要睡在一间屋子里么!“骆莉凶巴巴地瞪着他。
“这,这不是遇到了特殊情况嘛。“男孩很认真地说,”我也没地方去啊,我们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体谅一下。“骆莉推开他,气吁吁地往外冲。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呀。“男孩说,”你就别折腾了。“男孩看见骆莉生气了,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好了,好了,就一晚上,”男孩认输了,“你睡牀,我睡椅子。”
“你确定你明天就出去?!”骆莉不太相信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就放心吧,我不是什么坏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男孩恳切地说。
骆莉躺在牀上,虽然脑子里的东西停不下来,但还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骆莉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个男孩。
她想,还真的走了。
4
骆莉觉得被人当成透明人,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不劳而获,虽然这个想法有点可耻,但能让她不会在这里饿死。
她去了一家她以前经常会去的综合性超市。她在里面挑了两件睡衣,三件换洗的内衣,还有一双球鞋。她在熟食区,拿了一碗热干麪和一杯豆浆,还有一个面窝。
“早啊。”有一个男孩端着一碗炸酱麪,坐在了她的前面。
“是你。”骆莉看清了他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骆莉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大的一个城市,怎么能又遇到了。
“我昨天在这里睡啊。”男孩说。
“你睡在这里!“骆莉看了看周围。
“对啊,有什么奇怪的,这里有牀啊,现成的。“男孩很淡定。
“呵呵,你还真会选地方。“骆莉笑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男孩边吃边说。
“我以前经常来这里呀。“骆莉说。
“要不要这么巧,我也是啊。“男孩笑了。
骆莉看到他一口又白又整齐的牙齿,羡慕得要命。好好看,骆莉望着他,他的笑容好好看。
“喂,你在想什么呢,”男孩说,“你的面都坨了。”
骆莉赶紧埋头吞面。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男孩说。
“骆莉。”骆莉低头吃麪。
“我叫尤少年。”男孩说。
骆莉一口面喷了出来,“哈哈,你叫什么,少年,还尤少年,很少年,特别少年,非常少年。“骆莉戳中了笑点,笑得停不下来。
“有一颗少年的赤子之心不好么。“尤少年特别严肃的说。
“好吧。“骆莉已经很少听到有人说这种话了,她的赤子之心,她的初心还在么。
“等下你干嘛。”尤少年问。
“不知道。”骆莉把一碗麪吃到见底。
“我们去游乐场吧。”尤少年很期待地说。
“你多大了,还有去游乐场。”骆莉一脸嫌弃。
“走吧,好久没去了。”尤少年拉着她。
骆莉心想,还真是个少年。
他们来到一个水上乐园,以前骆莉路过很多次,但没有进来过。
他们坐上一个皮划艇,从漩涡中,一层一层穿出来,冲下水池,水花溅起,打湿了他们全身。
他们又钻进了一个太空舱,太空舱垂直地面,一眨眼,他们从一个很粗的管道,横冲直撞喷射出来,漂浮在水面上。
“不要,我不要去。“骆莉看见那个最高的庞然大物,心里发杵。尤少年拉着她的胳膊,安慰说,”没事的,一秒钟就下来了。“骆莉坐在地上,死活不想去,尤少年拼命地把她往上拖。
“我恨你,尤少年!”骆莉不敢往下看,双腿抖得厉害。
“你抓着我,不用怕。“尤少年看着骆莉,安抚地说。
“啊!“骆莉一声惨叫,他们坠落到了水池里。
“你看你,你也害怕吧。“骆莉没缓过神,还不忘打趣尤少年,“你还说我。”尤少年有点踹不过气,脸都青了。
“大姐,你能不能放手了,”尤少年用力扒开骆莉的手,“我叫你抓我,你勒我脖子干嘛!”
“有么?!”骆莉才发现她的胳膊牢牢箍着尤少年的脖子。
“我差点死在你手上。”尤少年不停晃动他的脖子。
骆莉装糊涂,赶紧打岔,“诶,你看,你看那里,有旋转木马。”
“你见过那个大男的,坐旋转木马。”尤少年一脸嫌弃。
“哎呀,你陪我坐一下嘛,”骆莉嘟起嘴巴,开始撒娇,“我都陪你玩了半天了。”
尤少年看着骆莉可爱的表情,妥协了。
“真好玩。”骆莉开心极了,手舞足蹈。
尤少年望着骆莉灿烂的笑容,觉得她此刻像一个拿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你饿了吗?“尤少年说,”要不要去吃大餐。“
“哪里呀。“骆莉好奇地问。
“w城最高楼,擎天大厦。“尤少年举起手,指向天空。
“不要了,那个地方听说好贵的。”骆莉有点迟疑。
“现在我们不是可以去了么。”尤少年爽朗地笑着说。
“好吧。“骆莉有点期待。
“你就打算这样去啊。“尤少年指了指骆莉身上的泳衣。
“不是看不见嘛。“骆莉说。
“生活需要仪式感。“尤少年一本正经地说。
他们去了w城最高端的购物中心。
“那我们分头行事?!“尤少年说。
“好,等下大厅见。”骆莉说。
尤少年选了一套灰蓝色休闲西装,还是搭配他的白色球鞋。他来到了大厅,等骆莉。
“怎么还没下来。”尤少年感觉过了好久。
他终于看见一个身影,感觉是骆莉,从景观电梯下来。电梯门开了,他看见骆莉从人羣中走了过来。
骆莉散落下她黑长的头发,穿着抹胸白色长裙,化了淡雅的妆容,佩戴白色珍珠耳环,踩着银色高跟鞋。她用手波动了一下发丝,裙摆随着她轻盈的脚步,随风起舞。
尤少年从骆莉出来,就没有挪开过自己的眼睛。他感觉周围没有别人,只有他和她。
“喂,干什么呢。“骆莉看见尤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
“感觉你和平时不太一样。“尤少年愣愣地说。
“哪里不一样啦。“骆莉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没有觉得很夸张啊,挺仙儿的呀。
“就是很不一样。“尤少年盯着她。
骆莉急了,”我都要饿死了,快走吧。“
“你准备穿这样去挤地铁么。“尤少年说。
“那不然呢。“骆莉说。
“请上车。“尤少年打开车门。
“你哪来的车,“骆莉很惊讶,”你偷的。“
“别说的这么难听好不好,“尤少年很严肃地说,”是借。“
他们到了餐厅,位于擎天大厦顶点一层。
“你要干什么。“尤少年看见骆莉提着裙摆,走向厨房。
“能干吗,拿吃的呀。“骆莉说,“他们看不见我们,我们能点餐么。”
尤少年想了想,也对,不过觉得骆莉的样子特别滑稽。
他们到了后厨,骆莉拿了小羊排,鹅肝,龙虾,鱼子酱,沙拉,提拉米苏。
“你吃这么多。”尤少年说。
“来一趟,也不容易,“骆莉说,”还不把想吃的,都吃了,亏不亏啊。“
“你还要去拿什么。“骆莉看见尤少年又走进厨房。
“西餐怎么少得了红酒。“尤少年拿了一瓶红酒。
“来,我们干杯。“尤少年举起酒杯。
“你说,我们算庆祝什么呢。“骆莉说。
“庆祝,我们来到了这里,”尤少年说,“庆祝我们度过了开心的一天。”
“对,开心。”骆莉喝了一口。
她望着窗外的夜景,w城尽收眼底,不由感叹,“这座城市真美。”
“真美。“尤少年望着骆莉,心底泛起层层涟漪。
“我们要将开心进行到底,不醉不归!“骆莉举着酒瓶,歪歪扭扭地爬上楼梯。
“喂,你少喝点,别喝了,”尤少年在后面跟着骆莉,生怕她滚下去,“你要去哪里呀。”
“哇,这里好漂亮呀。”骆莉摇摇晃晃,登上楼顶,展开双臂。
她坐到天台边沿的台子上,尤少年赶紧扶住她的肩膀,“你快下来,这么高。”
“你看,今天有星星,好多好多。”骆莉抬起头,举着手。
尤少年一把抱住骆莉,她往后仰,差点摔在地上。骆莉掉到了他的肩上,尤少年心跳得好快。
他坐上来,跟骆莉坐到了一起。
“你说,为什么大家都看不见我们。”骆莉说,“为什么我们的家人和朋友都不见了。”骆莉低下头。
尤少年用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膀,怕她掉下去。
“你说这里这么大,这么多人,“骆莉说,”为什么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骆莉眼眶有点湿润,她有点想哭,她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感伤。
尤少年看见风过她的头发,发丝拂过她的脸庞,她离他好近,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
尤少年忍不住把脸贴了过去,骆莉一头倒在了他的胸膛。
他吓得赶紧坐了回去,他听着她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5
“你怎么在这里!”骆莉大叫一声,她看见尤少年躺在椅子上。
尤少年翻了身,又继续睡。
“你给我起来,“骆莉下牀,过来不停地摇动着他。
“哎呀,你能不能让我睡一下。“尤少年哀求道,”我好不容易能睡着一下。“
“你记不记得,你一晚上干了些什么。“尤少年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耷拉着眼睛,头发都炸了。
“我还没问你呢,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骆莉双手捂住胸。
“我能干什么呀,我的姑奶奶。“尤少年露出痛苦的表情,”你不记得你一路上光着脚,又蹦又跳,我好不容易把你扛回来,你又开始狂吐,“尤少年话没有停,”我好不容易给你清理了衣服,你又用力抓我头发,脚也不停,使劲地踹我,我就算想干什么,你这么厉害,我也干不了呀。“
“女王大人,让我睡一觉,行不行,求你了。“尤少年埋着头,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绵羊。
骆莉完全不记得他说的事情,这故事真够曲折的,这男的好惨,不免心生怜悯。她感觉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把她扛回来的。
骆莉拿了一把躺椅,坐在外面晒太阳。
“今天竟然有太阳。”骆莉闭上眼睛,好好享受着这日光浴。
她想到了grace她们,她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还在不在记忆之城。
不知什么时候,尤少年坐到了骆莉身边。
“你醒了。”骆莉说,“睡好了么。“
“后面一个回笼觉睡得很舒服,睡饱了。“尤少年很满足地伸伸懒腰。
“那你…”骆莉想说他是不是该回去了,但一想,又让他睡超市,感觉有点过意不去。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以隐身,也算是种特异功能了。”尤少年说,“是不是可以做点有趣的事情。”
“幼稚。”骆莉说,“我看你就是涉世未深,太年轻,人生哪有什么有趣的事,多是残酷和现实。”骆莉说完就叹了一口气。
“你年纪轻轻的,干嘛老是唉声叹气的。”尤少年一脸不解。
“你又想到了什么。”骆莉勉为其难地问。
“我们要不要到别人家去看看。”尤少年说。
“什么!”骆莉大吃一惊,“偷窥!”
“这怎么能叫偷窥呢。”尤少年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是明目张胆地去啊,只是他们看不见我们而已。“
骆莉呵斥道,“你怎么能这样,那是违法的。”
“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骆莉很无语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们平时循规蹈矩惯了,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 ,做做冒险的事情呢。”尤少年很认真地看着骆莉。骆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或许她早已麻木。
“不是,我,”尤少年看着骆莉支支吾吾地都快要急死了,”没什么可害怕的。“尤少年很自然地拉起骆莉的手,他们下了楼。骆莉还是觉得这件事很不靠谱。
尤少年带骆莉来到一个小区。
“这不是王嫚的家嘛。“骆莉很意外,“我闺蜜住在这里。”
“ 是么,“尤少年也很意外,“据说这里是富二代扎堆的地方。”
“你听谁说的,也有老人和中年大叔好么。”骆莉很不屑地说。
“我的意思是年轻人居多,这里不是管家式公寓住宅么。”尤少年说。
“你怎么知道。”骆莉说。
“我做设计的,对室内设计比较感兴趣。”尤少年说。
“原来如此。”骆莉终于找到一个来这里的理由,“在w城,公寓来说,这里确实环境是最好的。”
“看看有钱的同龄人过着什么生活。”尤少年坏笑着说。
“真无聊,有什么好看的,”骆莉转身想走,“还不是牀,马桶,天花板。”
W城的天说变就变,闷热的天气突然下起暴雨,骆莉烦透了。
“我们先去躲躲雨吧,雨停了,我们就走。“尤少年追了过来。
他们跑进了一个最近的一栋楼,等有人开了门,他们进去了。
骆莉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等雨停。
“来都来了,不上去看看。”尤少年说。
“你真的很无聊啊。”骆莉不耐烦地说,“这里是要刷卡进电梯,你准备飞进去啊。”
“我们还不是可以等有人刷卡,就进去。”尤少年说,“去哪一层,就看缘分咯。”
还没等骆莉说话,尤少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进来了,“快点啊。“骆莉很不情愿地走过去,觉得很丢人,”这可不是年轻人,大哥。“
“缘分与他相遇,认了。“尤少年很淡定,骆莉笑了。
这个男人的房子很大,布置得很温馨。骆莉一进门就看见很醒目的位置摆放着一家三口的照片。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尤少年说,“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是偶尔过来住,或是跟小三幽会的地方。”骆莉冷冷地说。
“说不定没结婚呢。”尤少年说。
“看他的脸至少有五十岁了,怎么可能没结婚。“骆莉说,”那里不是有一家三口的照片嘛。“
“说不定是前妻呢。“尤少年说。
“谁会放前妻的照片。“骆莉说,”最多放孩子的照片。“
“那说不定前妻过世了呢。“尤少年说。
“你能不能说点好的。“骆莉说。
“你不是说别人有小三嘛。“尤少年说。
“有小三不是很正常的嘛,“骆莉说,“这年头不分成不成功,是个男的都会出轨。“
那个男人走进卧室,换了一身运动衣出来,开了音响,放的是戏曲,砌了一壶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喝边哼了起来。
“这大叔有品位啊。“尤少年说。
“这个年纪的人听戏曲不是很正常嘛,难道听嘻哈呀。”骆莉说。
门铃响了,他去开门,进来一位年轻的女孩,长得很漂亮,穿得也很时髦。
“看没,小三来了。”骆莉说。
“老板,你朋友快到了,球场都安排好了。”这个女孩说。
“看到没,这是他的秘书。”尤少年说。
“也有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呀。”骆莉说。
“我要你寄的东西,寄了么。”男人问。
“放心吧,老板,东西一到,我就寄了。”女孩说。
男人拨了一个视频电话,“老婆,你在干嘛呢。”男人声音变得很温柔。
“我在家呢,你今天中午怎么就回来了。”老婆说。
“等下老李过来,好久没见了。”男人说。
“前两天,老李还来看我了呢。”老婆说。
“是么。”男人说。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重感情。”老婆说。
“我给你寄的东西,你要多吃,对你的身体好,我已经跟王妈说了,炖得很烂,好吸收的。”男人说。
“你说你老是买这些干什么,你知道我都不爱吃。”老婆一般表面说不喜欢,其实只是觉得太贵,浪费钱。这就是老婆和情人的不同之处。
“买都买了,一定要吃完,不然就浪费了。”男人说。
“你一个人在外面,也要注意吃饭,别太累了。”老婆说,“我看你怎么都瘦了。“
“这你就不懂了,现在大叔都挺时髦的,瘦点穿衣服好看。“男人说,”你不觉得你老公又帅了么。“
“看你臭美的,都一把年纪了,还帅什么呀。“老婆被逗笑了。
“老板,你朋友到了。”女孩说。
“老李来了么,你赶紧去接人,别瞎扯了。”老婆说。
“那我晚点给你打电话。”男人说。
“行了,晚上回来了,早点睡。”老婆故意说,“我可不会等你的电话。”
“老婆,我这周五要没什么事,我就回了啊。”男人说。
“好啦,好啦,到时候再说吧。”老婆说,“有王妈陪着我,我没事。”
“对了,妞妞给你打电话了吗,她这个月底毕业,我们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男人说。
“打了,她毕业就回国了,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见女儿呀。”老婆说。
“这不是一年都没见了嘛,毕业典礼对妞妞来说很隆重的。”男人说。
“等你周末回来再说吧,别让老李等久了。”老婆说。
“好,回来再说,挂了啊。”男人说,“你挂。”
“你真像个孩子。”老婆说完,笑着挂了。
“他们看上去感情好好。”骆莉想着有些晃神。
“那他一个人在w城的时候,不会…”骆莉想说,但感觉也戳痛了自己。
“你还在胡思乱想呢。”尤少年觉得骆莉脸上有些落寞,骆莉扫了一眼房间,确实没有看到异性的东西。
“哎哟,老李,不好意思,刚才跟我老婆打电话呢。”男人看见老李进来了,女孩开的门。
“你们这么多年了,还有说不完的话呢。”老李调侃他。
“这不是见不到面嘛。”男人说。
“你怎么不接她过来住。”老李说。
“她在c城习惯了,我们在那里认识,生活了那么多年。”男人说,“我每周都会回去陪她。“
“他还不错,知道陪他老婆。“骆莉想。
“确实,每次回去,还是家里踏实。”老李说。
“你也有好多年没回去了吧。”男人说。
“是啊,在国外那么多年,还是想家。”老李说。
“想家,就多回来看看,现在交通也方便。”男人说。
“家里老人不在了,心里空落落的。”老李说。
“我们这些老哥们还在啊,我们哪儿都不去,就等着你。”男人说。
“哎呀,怎么说得这么伤感。”老李说,“你呢,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