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一切无恙。
爷整日埋首修行,从不见客。
有族人红白事也是托婆娘带个红包,愈发现得神秘,如此过上一段平静的生活。
这日黄昏,门前榆树上有黑鸦鸣叫,爷微微皱眉。
果然不久,有宗门兄弟跑来报讯,三眼叔怕是不行了。
爷愣了一下,仔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老人家撑船一辈子,虽然晚年得了仙缘,开了三眼,富贵一方,但毕竟也上了年月。
换了身衣服,前去中华门府上探望。
方进了花厅,一片悲哀之气,此处已聚了七八个族人。
尚未寒暄两句,有城南名中医马老先生自内室出来,看到一屋子亲朋急切的眼神,摆摆手道,蒋老爷已是油枯灯灭,恕老朽无能为力。
在场众人听闻,都下意识都看向爷,盖因陆续知晓,老七授过国民**嘉奖,当下可是族里最有身份的,自然而然成了一屋子的领头人。
爷向马中医拱拱手,带领一众亲朋拥进内屋。
入内一看,三眼叔正安静地躺在雕花梨木牀上,气息奄奄。
但牀头却站着两位牛头马面阴差,众人凡体,望不出二人,但爷一扫眼就瞧个通透。
那两位差公,见到爷望过来,忙不急地抱拳鞠躬,想是大约知道爷的渊源。
爷微点了点头,暂不理会,快步坐到大牀边,把心思放在老叔身上。
此刻三眼叔已是眼神散漫,爷轻声唤了两下,见没有动静,只得握住老叔的手心,缓缓渡去一道北斗星力。
三眼叔全身颤抖,目光一凝,似乎回过气来,扭过脖子,慢慢扫过屋内众人,待见到老七侄,喉咙耸动了两下,终是没发出声。
爷轻声开口,家中都好,老叔你就放下心吧。
又附在耳边道,前些年见过牛大仙了,侄儿帮您还了个人情。
三眼叔闻之愕然,眼中说不出的味道,有欣慰,有遗憾,有迷茫……
最终用尽全力捏了一下老七侄的手,白首一歪,终是去了。
一旁的当家老儿子哽咽,阿爹最后一句话是说,恨不能向老天再借五百年。
这话把爷当时说愣住了,耳里全然听不进一点哭声,暗暗感慨,再借五百年又有何用,不得长生,终是一把黄土。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爷缓过神,见牀头两阴差,已是面露焦色,不停来回跺脚。心知时辰已到,对他俩挥挥手,那二人见状松了口气,立马从三眼叔身上,扶起一个人形魂魄,一左一右夹在中间,飘然穿墙离去。
也是知晓主簿兵曹的阿爷在场,不敢粗鲁,若是寻常人家,早拘了鬼魂下去交差了。
陪着坐了半天,见府中人来人往,后事有条不紊,也就起身回了宝塔根。
于院子里想了又想,当夜点上白蜡烛,把城隍庙两儿子唤来,问三眼叔爷在下面可好。
主簿老大劝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阿爹请放心,叔爷必会投胎转世个好人家。
爷本准备开口,让兄弟两把三眼叔从下面请来,想想还是算了,何苦折腾,红尘滚滚,皆为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