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狗屁天下第一庄, 我兄弟不过就是顶了庄主女人一句,他就叫人把我兄弟弄死了?贵庄怎么也该给个说法吧,啊?”
“这位兄台, 我说过很多遍了, 我们的庄主不是这样的人, 更何况这里死的并不只有你的兄弟, 那些死者也都没有顶撞庄主, 兄台你又怎么能信口雌黄,将罪过推到我们头上?”
“放屁!这里除了我们几个就只剩下你们山庄的人了,难道我们还会自己人杀自己人不成?”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找死!”
我跟着小厮来到车队驻扎的休息处时,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虽然这次天下第一庄出庄时极尽低调,但是过分庞大的队伍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刚上官道, 队伍最后就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鬼祟的身影, 这些打着“正义”旗号, “好心”帮助天下第一庄消灭月令的正道人士,一路上倒的确添了不少麻烦。
此刻红狐正在耐着性子做调解工作, 但是对方左一句“放屁”,右一句“你找死”,堵得红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额上青筋隐隐跳跃,眼看着就要爆发, 我赶紧站出来, 伸手将他拦到身后, 转而微笑着看着眼前几个吵闹不休的人:“白面书生可嘉, 摺扇公子卢然, 两位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士,怎么今天如此暴躁?不如给我一个面子, 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白面书生可嘉一点也不白麪,摺扇公子卢然,一点也不折扇。
我笑意吟吟,努力摆出和善的模样,心里却在落泪,亏我当初听到这两个名号的时候,还忍不住臆想了一下,猜想应该是怎样温润如玉,淡雅如菊的男子才配的上这样的称号,如今看来……
如果不是她心志尚算坚定,否则遇上这样这样让人绝望的事,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白面书生横跨一步站出来,咧着嘴笑的一脸的不怀好意,吐出的话粗鄙狠毒:“给你面子?凭什么要给你面子,一个娘们,也凭哥儿几个给你面子?……不过这小脸儿倒是长得不错,水嫩水嫩的……比哥儿见过的几个女人都要好看……”
我礼貌作揖的动作一凝,低着的头在无人看见的情况下哀哀怨怨的叹了口气,眉毛鼻子皱在一起,听到有人夸奖我的容貌,比说什么都更让我难受。
——美丽是毒啊,朋友。
我直起腰,没有看他,兀自拉过垂挂在胸前的头发,一遍一遍的抚过,低着眼,敛着眉,声音平平顺顺,嘴角却带上嘲讽的弧度:“可嘉,半年前那个圆月的晚上,你过得还舒坦吗?”
可嘉双眼暴睁!
轻缓的笑意从我的嘴间流泻而出。
——半年前江湖上传出一件大事,西玄琉璃宫宫主惨遭恶徒猥亵,贞洁不保,这件事甫一传出,江湖哗然。
据我所知,这件事情跟可嘉是有那么点关系的,而看到他现在这样的反应,不用他承认,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看来又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假君子。
我无奈的笑了笑:“琉璃宫主瓷儿一样的人,就被你这样糟蹋了,真是可惜,可惜。”
“你胡说什么!”
他的脸色有一抹慌张,脸皮绷得紧紧的,如临大敌。
我瞭然的叹了口气,走上前宽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很义气的道:“你也不用怕,江湖上龌龊事多了去了,也不差你这一个。”
他听后脸色更加的精彩,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道:“你到底是谁?”
“我……?”声音停了一下,过后才像是大梦初醒似的缓缓说道,“我啊,我只是个打杂的。”
——在一个变态庄主手下做牛做马的悲催人士是也。
我的脸色有一抹泫然欲泣。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摺扇公子卢然突然拉了可嘉一把,低着声音告诫他:“你少说两句。”
可嘉原本就憋气的很,现在连站在他这一边的卢然都不帮他,不由的发狠似的甩开他的手,恶语相向:“卢然,你也别忘了当初那件事也有你的分,你现在这样袖手旁观算什么意思?”
“愚蠢!”
“你有种再说一遍?”
“可嘉,你用你的猪脑子给我想想,唯一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她还会有谁!”
“她……不可能,江湖都传她长的极丑,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说着瞄了瞄我。
我有礼的回以微笑。
他立马像被火灼伤到似的忙不迭的移开视线,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发,无奈的笑了笑。
卢然不再理会可嘉,绕过他来到了我的面前,他露齿一笑,笑的极其亲切,像是我们俩早已认识了似的:
“小白大人,刚才多有冒犯,请你见谅。”
我施以回礼,将礼数做到圆满:“摺扇公子真是客气。”
我们俩客气来客气去,终于将事情带到正题上,在我许诺不会将他们的丑事宣扬出去之后,摺扇公子也当即爽快表示愿意为我提供方便。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公子的手下死伤了不少?”
“不是小数目。”
看来的确是很多了,我思忖,又道:“中途可有和人结仇?”
“一向和庄里人相处的平安无事,并无做过分的事。”
我忽然就笑了:“公子不妨继续跟着,会看到许多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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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马车后不久,一也从窗户外跳了进来,我假装拍了拍胸,摆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闲闲的开他玩笑:“明明有门放着你不进,偏要学人家盗贼一般从窗口跳进来,要不是你主子我心性坚强,早就被你吓到三魂飞去两魂了,莫非你本就是打着这算盘不成?”
他高大的身躯颤了颤,过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姑娘心性的确坚强,有时候较男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摸了摸鼻子,换了个话题,问他这次探查的结果。
一回答的有些犹豫:“我看到一个人……”
“一是在寻我开心?”
“不是,”一的口气一本正经,“姑娘,那个人长得和茯苓极为相似,年龄比他大了一轮,我怀疑他是茯苓的父亲。”一说完后,看了看我的脸色,又补上一句,“被砍断了手脚,浸在了木桶里。”
我闻言抬头望了望车窗外的天色,妖冶的橘红色越发明显,大事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