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二年。冉闵正在中原大地为消灭蚩尤遗留下来的最后一支污血而战。神性战争的结束,所有的昆仑遗族全部都与蚩尤同归于尽,人间再无昔日的神族,佛师佛图澄大师在昆仑意外出现,离世亲自度引蚩尤去往极乐世界之后,佛家教众能为乱世所做的努力无法更多。乱世不是讲天下大同就可以轻易解决的。而且自佛图澄大师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一位足够倡导众生平等的大师,胡人和汉人的冲突越来越无法调和。
冉闵的灭胡令,恰如一道曙光对于汉人,一直备受欺压的汉人终于看到一个希望的窗口,跟随冉闵,誓言杀尽昔日作威作福的羯人。可笑的是竟然连冉闵自己也被蚩尤血的变异所染。蚩尤之血是一种魔性,杀的人越多,屠戮越多,越来越强,自然更无法抑制魔性。最后时刻,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魔与蚩尤竟然同出一撤的冉闵,选择最后为背盟的燕国所擒住。以只己之力带领汉人消灭羯族。结果莲台之战后,被擒往坐山观虎斗的燕国被杀。也算是冉闵的一种解脱和愤怒的背叛。蚩尤之血的诅咒,落在了辽东龙城这块土地上。
而此刻的王猛并不知晓,在冉闵还在中原浴血奋战的时候,华山之上,他在独自守候着沉睡的祖瑶。一刻也不愿远离。如果他能够当时帮助冉闵一把,为他分析局势,以他对冉闵的重要性,当今的局势也不会是冉闵一个人孤力难支。以武侯和霸王的合力,天下自当走入一个新的轨道。而这一切,不过只能是一种叹息而已。
冉闵已然离世的消息,远在华山之上的王猛并不知道,还是过着平日一样的生活。每日守着祖瑶,还有那待放的和花。这日他自绝顶归来,却发现草庐之内的那张牀,自己每日守在旁边的牀,竟然空了。似乎意识到什么,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忽然发疯一般咆哮起来,“谁,是谁,谁。”于是发疯般的准备去找,是谁偷走了祖瑶。正在他回头准备出去寻找的时候,却忽然看见地上的倒影,是一个人。那身影那么熟悉。这身后站着的,莫非,莫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王猛,压抑不住的回头望去,果然是那日思慕想的伊人。祖瑶,她终于回魂过来了。
多少年的思念,今朝得以相见,王猛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走过去,径直将祖瑶抱在怀中,用力的抱着,但愿此生此世再也不分离。不管天下如何,只愿意和心爱的人一起度过短暂余生,已然是心中最大的愿望。
“我再也不想你离开我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我而去。”王猛将爱人拥在怀里,似乎是喜极而泣。“刚才你到哪里去了,你一下子不见了,我不知道有多担心,你醒过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难道你也在找我,我就在外面替我照看和花呢。”
似乎是理解一般,像抱着个孩子一般,祖瑶也紧紧抚摸着多年不见的爱人的发。也不去在意这爱得紧紧的痛。静静的享受这相逢的时刻。
“我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你回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王猛似乎被这种兴奋冲昏了头脑一般。“难道说,他已经。。。难道。.”似乎这才意识到一些什么,一直以来盼望着的事情。竟然,如当年黑帝所说的,破解这种术法,除非,那个被换魂的人将魂还回去往生镜内,祖瑶才可能重回世间。
“难道,他已经走了?”王猛看着祖瑶的眼睛,想从中知道些什么。
“是的,他,已经去了,还有他和她的妻子,他们一起走的。他们埋在我们一起种下的那片樱花林。有机会你一定要过去祭拜一下。”祖瑶十分平静的回答,言语之中,带着一丝飘忽。
王猛感受到一丝不安,“你怎么了。你怎么知道的。怎么是我,而不是我们。你又要去什么地方吗?难道你还要离开我,你不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吗?”
忽然如同受到很大的委屈一般,祖瑶伏在王猛身上,开始哭泣。
“我不是不想和你一起,我等了这天与你相遇也很多年了。可是,我不能明知道我的使命而冷眼旁观。我好懦弱,你知道吗?当年我就应该去让和花开放,一切就好起来,就不会死这么多人。就是因为想和你一起,相守到老,我才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试图让闵弟去为我们做这些,去拯救这一切,那样我还有机会和你一起,厮守。去逃避我的责任,去逃避我必须牺牲的责任。”
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王猛安慰到自己的爱人。“瑶儿,别想太多了。命运给你的重任太过于沉重。不要责怪自己。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要放不下。”
“可是,你知道吗,死了那么多人,因为我的私心。我不敢承担起我的责任,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我们的华夏同胞。你可知道,闵弟的这几年,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心情,我全部都看着,偏偏无能为力。人间有多少惨剧,我知道,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正式因为我的逃避,所以,才让我看到更多的惨剧,到处都是死人。都是因我而死的人。这都是报应,当年我向上天发的誓言,替我父亲赎罪,结果,却贪念我和你两个人的小小幸福,导致世上无数的人死去。我的罪过。我并非不知道我的使命。世人不知道,可是我却知道,生来便知道。”
“我一路上看着闵弟所做的,所思所想的,这世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想肩负起汉人的命运,一路上的煎熬,只有我知道,我越是知道,我越是煎熬,我的苦痛却无处发泄,看到那么多人因我的无为而死。看到闵弟为了本该我去承担的责任,一路拼杀,你可知道,我有多愧疚,他一个人不被人理解。连你也不曾不愿为他多做一些,若是你当年愿意和他一同去并肩作战,今时今日也不是这般。至少他不会这么死去。”
“我们两个人的私心,我知道你为了我,想守护我,一时一刻也不分离,可是。你好傻,我们都好傻,我们不懂小我和大我。我们过于自私。我想是时候我们承担起一切了。猛儿,我求你一件事情,你一定要让天下太平起来,你有这个能力的。你会做到的。闵弟为我们,为苍生而牺牲,你我也不能逃避。如果能救更多人,那我们就去做吧,就当是为我赎罪,好吗,为了牺牲的那么多人,替我赎罪。”
王猛明白了什么意思,这幸福来得太短暂了。接受不了这事实的他,近乎歇斯底里。
“一去这么多年不归,今天你回来,我以为是上天在成全我,可是我现在明白了,这只是一种惩罚,让我得到片刻又永远失去。你若是牺牲,我也跟随你去死。不会在人世间苟活一刻,我再也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我只是个懦夫。我只愿意和你一起,这又有什么错。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再也不想失去你。”
祖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头很久,抬起头来,眼神中有一种幸福的坚定。
“今天我们不提这些,难得我们重逢,猛儿,你还记得我答应过你,我回来就和你成亲吗,我们今天就成亲,好吗?你还愿意娶我吗?”
王猛这才想起来两人的约定,情绪也稳定下来一般,“我还记得啊,我们今天就成亲,啊,我还没准备好,还没证婚人,好,就今天,我去准备些,今天我们以天地为媒,我们成亲,请我们的父母的英灵为我们证婚。我去准备准备,你别走,我们快成亲,成亲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王猛于是出去准备打几样野味,为爱人做几道菜。庆祝两人晚间的新婚。
“一定要喝交杯酒的。”这里还有酒吗?
‘我有,我放了好多年的,我一直期盼着有这么一天的,当年那个千年前的那个怪人拿过来的,你不知道的,我不舍得喝,就是为了有这一天。”说完这些,王猛便匆忙去准备去了。
祖瑶坐下,看着出去的爱人的身影,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终于,两人拜过天地,终于成亲了,喝下了这杯交杯酒。就算完成了这样一个心愿了。
“我只有一个愿望,你永远不要再离开我,你愿意答应我吗?将来有什么事情,我愿意像从前一样陪你去做。”喝完这杯酒后,王猛借酒说出了自己最最大的希望。期望得到爱人的肯定回答。
“嗯,我们一起去做。有你陪着我,我也会很安心的。我们该入洞房了。”祖瑶也是特别的娇羞,今天是两人盼了一生的大喜事。
吹熄了烛光,就着月光,两人度过了这一生最甜蜜的时光。
祖瑶似乎累了,毕竟身体刚刚复原。所以睡的比较早。望着爱人睡去还带着笑容,王猛看着爱人的眼神,充满无限的爱意,心中暗自发誓,未来的日子,所有的重担,不能再让枕边这一个柔弱女子去承担。也发誓不让她再离开自己。今天是多么的幸福,。想起刚才和爱人的肌肤之亲,自己真想永远也不离开她。
不知这样的美好时光会有多久,但愿是永远永远。忽然一阵很强的困意袭过,王猛忽然很想睡了,于是最后亲吻了爱人的额头,将被子为她盖好,也睡了下去。
在他睡过不久,祖瑶却起身,看着倒头睡下的爱人,丝毫不像是睡意很浓的人,对着沉睡中的他说下自己这辈子最后要对他说的话。
“郎君,现在我可以称你是我的郎君了。这一天,我也等了好久,原谅我。原谅我终究要离开你,去完成我的使命,你可知道,我晚去一天,这世间会有数万条性命以为我而死去。我不能多等下去。刚才给你喝下的交杯酒里,我参下了忘情水。你会忘记关于我的一切,这二十年里,你不会想起。正如,闵弟忘记慕容如一样。我走了以后,你还要记得答应我的事,去创造一个天下大同的世界。你要知道,你身体里也有我的魂。我永远都在你心里。我担心你做傻事,跟我去死,所以才出此下策。再见了,我的郎君。”
说完,祖瑶起身系好衣裙,忍住不回头的她,还是转身回来,最后吻了一下爱人的额头,“我是爱你的,其实我更不舍得你,可是我不能在逃避了。将来你把我忘记之后,却千万不要忘记你给我的承诺,要不我会很伤心的。还要记得,去我们当初的那片樱花林看看,他们都葬在那里。我也好想和他们一样,和你一起生,一起死。”
去到当年种下的和花之处,看到这已然盛放的和花,散发着的光芒。对着它将自己的血一滴一滴的撒下。念着昆仑西王母的密咒。慢慢与和花融合,慢慢祖瑶整个人的身影开始模糊,而和花的光芒去开始五颜六色般的变换着。最后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和花如同太阳一般耀眼起来,而祖瑶的身影则完全被吞没在和花之中。和花开始变成光一般的花升腾起来,如果有人能敢于直视。会发现天空之中有五道形色各异的光芒向着华山汇聚,和花的光芒之中竟然笼罩着五条无色的巨龙。缓缓在华山之顶升入天空,整个夜空也开始璀璨起来。光芒久久的不曾逝去。一个新的时代或许就要到来了。
王猛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醒过来。似乎做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梦一般。睁开眼睛,这才像醒过来一般,眼前是一位老者。似乎有些眼熟,”敢问前辈是哪位?”
“老朽姓葛,单名一个洪字。适才知晓你身体不适,晕倒,特意帮你看看,还好无大恙。”
“啊,我昏迷多久了。我怎么会在这里?”王猛起身发现眼前的这个小庐屋,似曾相识,
“你是不是觉得你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不可思议的梦呢?”老者问道
“嗯。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这个梦好长,我都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呢。敢问老翁你是如何知晓的呢?”王猛不解这老人家如何知道。
“那梦里有美女让你一直留恋着不肯睡醒呢?”老翁似是调侃到。
“美人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试图去回忆些什么,似乎找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甚至刚刚开始想,就开始有种撕裂般的头痛。让王猛痛苦异常。
“不用想了。你的病还需调养几日才可。你可要记得近日不可多动,要静下来,不要多想。我观人无数,你一定不是一个寻常男子,定然是胸怀大志大略的人,切记要为天下苍生尽力。老朽就先行告辞了。我也是凑巧,近日从罗浮山赶来华山之上,采取仙草。恰巧与君相遇,也是有缘分。如果你心中有什么问题不明白,可以到罗浮山来找我。”老翁起身,脸上带着一丝看不透的笑容。这仙家的忘情水,果然厉害,若是真如瑶儿所说,药效能持续二十年之久。只是可惜了自己这徒儿。担心爱郎失去自己之后做傻事,复活之后第一件事是请自己出山,来到华山。如今看来,他是无恙了。只是,这人间的情感再如何的强烈,也敌不过一瓶忘情水。真是可笑。想到这里,老翁不禁开始在心中感概起自己那傻徒儿。这是何必呢。
见到老翁要走,王猛谢过,可是忽然不知为何,脑海中涌现出一幅画面,桃花之下。仙府洞天。有好多话想说一般,舍不得这老者。
“先生,我似乎是做了一个梦。我似乎记得一些。我在梦中叫梁山伯,有个女子叫祝英台。我们相约私奔。去到了一个叫桃花源的地方。好像就是在武陵郡。我们约着若是生不能做夫妻,死后也要一起做夫妻,就算是一对蝴蝶,我们也甘心。听闻先生您是从晋而来,可否替我去武陵这个地方问一问,是否有个遍地都是开满桃花的地方。我们约在那个地方成亲。我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女子是什么样子。若是老翁能帮我打听一下是否有个女子,名唤祝英台。晚辈感激不尽。。”王猛从牀上起身,向老者跪拜下来。
葛洪听罢王猛所言,心中一时万语前言,那是他们离开罗浮山,去桃花源寻找白帝的时候,他还记得。原来,所谓的忘情水,再怎么厉害。也还是戒不掉所有的情。
“我会替你打听的。梁山伯和祝英台,武陵桃花源,桃花之下化双蝶,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梦呢。我想这一定可以是个美丽的故事。”时日不早,老朽就先行告退了。小兄弟,你可要好好修养身体。你一定是个能拯救天下的人。记得,天下大同,众生平等。”不知为何,葛洪忽然有一种想为自己那傻徒儿流泪的感觉。他,纵使服了忘情水,还是记得你的。
一阵笑声伴随着老翁的背影而去。“这位老翁可真是个高人啊?”王猛感叹到。
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被葛洪前辈带到晋朝,也传播开来,恰好当地掌权的正是昔日的谢安,于是也心领神会的为他们数了一块碑。从此世间有了梁祝这个故事。
而王猛,则在这一年之后,身体康复之后,就为了实现自己天下大同的梦想而努力着。
穆帝永和十年(354年),东晋桓温北伐,击败苻健,驻军灞上(今西安市东),关中父老争以牛酒迎劳,男女夹路聚观。
王猛听到这个消息,身穿麻布短衣,径投桓温大营求见。桓温请王猛谈谈对时局的看法,王猛在大庭广众之中,一面捉掐虱子,一面纵谈天下大事,滔滔不绝,旁若无人。桓温见此情景,心中暗暗称奇,脱口问道:“我奉天子之命,统率十万精兵仗义讨伐逆贼,为百姓除害,而关中豪杰却无人到我这里来效劳,这是什么缘故呢?”
王猛直言不讳地回答:“您不远千里深入寇境,长安城近在咫尺,而您却不渡过灞水去把它拿下,大家摸不透您的心思,所以不来。”桓温的心思是什么呢?他盘算的是:自己恢复关中,只能得个虚名,而地盘却要落于朝廷;与其消耗实力,失去与朝廷较量的优势,为他人做嫁衣裳,不如留敌自重。王猛暗带机关的话,触及了他的心病,他默然久之,无言以对,同时越发认识到面前这位扪虱寒士非同凡响。过了好半天,桓温才抬起头来慢慢说道:“江东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您的才干!”
桓温原来打算麦熟后就地筹集军粮,不料秦军割尽麦苗,坚壁清野。眼见得军中乏食,士无斗志,他只得退兵。临行前,他赐给王猛华车良马,又授予高级官职都护(掌管边地军政和少数民族事务的长官),请王猛一起南下。王猛心想在士族盘踞的东晋朝廷里,自己很难有所作为;追随桓温则等于助其篡晋,势必玷污清名。他回到华山向老师请教,老师也表示反对南下。于是,委婉的拒绝,继续隐居在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