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病, 来势汹汹。就在洛花开和风梦珺回来的第五天,皇城内敲响了丧钟——太后驾崩了。
赵崇伤心不已,当即下令全国守孝三年!皇城内外, 无一人不着缟素, 放眼望去, 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赵崇下的这个命令, 其实已经有些不合理法了。太后驾崩, 举国同悲那是正常的事,可非要所有人一起守孝三年,这底下的人就不免有了不满的声音。
不过, 也并非所有人都对此感到不满,就好比御锦卫的五位侯爷们, 他们顶天了也就有些感叹赵崇难得强势了起来, 至于其他的心思?抱歉, 御锦卫唯皇命是从!
这一从,以沈轻凌为首的五位侯爷便带着人一齐忙活了起来, 除了逮住几个丧期行乐的家伙外,还得故意弄出大阵仗,好震慑一下剩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这么一通忙活下来,等张陌好不容易可以松口气歇息一会儿的时候,他才蓦然发现, 二哥沐康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三哥带着三嫂也不知所踪了。更奇怪的事, 赵怂竟然还下旨昭告天下, 封风梦珺为梦寻公主。
嗯, 暂且先不吐槽“梦寻”这个奇葩的封号,风梦珺是公主的事儿也不是那么让人吃惊。洛花开悄咪咪地和风梦珺成了亲也算是有迹可循并不意外, 真正让张陌惊讶的是,洛花开那块随安侯的令牌,竟然还回来了!
随安侯的令牌代表着随安侯的身份!只要洛花开一天是随安侯,这令牌一天便属于他!可如今这块令牌却出现在了御用居的桌子上,这代表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大姐,三哥真的已经辞官了吗?陛下真的舍得放人?”张陌沉默了半晌,才半信半疑地对着沈轻凌询问道。
沈轻凌转头看了一眼满脸忧愁的张陌,眼中闪过一丝浅浅的无奈,道:“别多想了,老三是个有主见的,自有他自己的安排。”
就坐在沈轻凌旁边位置上的沐康峻像是忽然记起来什么似的,伸手入怀摸出了一封信递到了张陌的面前,道:“差点忘了,这是老三让我交给你的。”
“三哥?二哥,你也知道三哥要离开啊?!”张陌忽觉有些委屈,他还以为跟他三哥关系最好的是他呢,没想到三哥要走居然不告诉他,反而告诉了二哥!
“嗯,他问我前线的事的时候,顺便告诉我的。”沐康峻微点了下头,照实说道。
这事真论起来,其实就是个意外。
在外奔跑忙碌的洛花开撞见了同样领了命令四处奔跑的沐康峻,知晓沐康峻之前是去了前线,洛花开自然就上前寒暄询问了,结果这一问,还真问出了点令人惊讶的事情来。
承阳王赵景鸿造反这事,来得慢吞吞,可倒得却是快得很。连镇国公顾宇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赵景鸿便被他媳妇樱末和他妹妹丹煌公主赵欣颜给联手按了下去。
对了,丹煌公主现在已经不止是大杳的公主了,还是漠北的王,有实权的那种。
就因这事情太过令人惊讶了,以至于洛花开下意识地没敢细究,甚至连打算给张陌的信都让沐康峻代为转交了,为的,就是在离开之前尽量减少深陷泥潭的可能。
张陌不明白洛花开的用意,不过听到沐康峻说洛花开只是“顺便”告诉他的,张陌的心里还是多多少少平衡了一点。
至少三哥不是故意不告诉我的,而且还专门给了我一封信。嗯,三哥该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张陌的从委屈变为担忧仅在眨眼之间,他伸手接过了那封信后,便迫不及待地拆了开来,一行一行仔细又迅速地看了下去,表情也一下子变为了惊讶和欣喜。
“呀!三哥说运城那间落花酒馆让我照顾着,酒也让我自己酿,而他要去楼生镇开一家新的落花酒馆。二哥,楼生镇在哪里啊?”张陌问着抬起了头,将落在信纸上的视线转到了沐康峻的身上。
在场的沈轻凌、沐康峻和穆珩闻言微讶,随后又都多了几分瞭然。穆珩更是上前一搭张陌的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模样,道:“小六啊,你这样就不对了。机关暗器再好玩,在这情报方面你还是应该多用点心的,至少得把各大势力的据点所在位置给记清楚呀。”
张陌也不笨,一听穆珩这答非所问的话,登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再略一思索,才出声问道:“楼生镇是某个势力的据点?天昭的?”
“诶,对了!”穆珩见张陌猜出来了,顿时眉开眼笑:“咱们三嫂是天昭的少教主,三哥又一心想要辞官开酒馆,这不,难得心愿达成,他肯定就把酒馆开到他们家山下了呀。”
“他们家?”张陌愣了一下,随后眼睛微微瞪大,一脸惊讶地追问道:“三哥入赘了吗?咦,也不对呀,这天昭好像也不是世代相传的呀。”
“呀呸呸呸,什么入赘呀,兄弟啊,你可千万别乱说,我可不想享受一番齐国公的‘热情关注’。”
穆珩猛地松手退后了一步,拧着眉像是提起了什么洪水猛兽,在场的沈轻凌三人却没有一个人对此感到奇怪,实在是最近这段时间当朝丞相齐国公洛彦玖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了。
赵崇那个举国守孝三年的命令,上至一品大员下至平民百姓,反对的声音可是不少的。除了那些被他们御锦卫下狠手给整了的,剩余那些不大好下狠手的人,可全都是被齐国公洛彦玖给收拾得安安分分的。
穆珩表达了自己对张陌“入赘”这种说法的抗拒后,又一本正经地开始解释起来,道:“我的意思呢,是说,这不管如何,三嫂可是天昭的少教主。三哥是哪儿都能去,三嫂多半是需要常住天昭总坛的,所以三哥的新店开在天昭总坛山脚下的楼生镇没什么不对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张陌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与此同时,正被他们叨念着的洛花开正和风梦珺一人骑着一匹,悠哉地走在树荫浓密的官道上。
“咱们就这么走了,真的没问题吗?”风梦珺不大安心地问着,总觉得随时都有可能会有追兵追上来。
他们这次离开可以说是非常突然了,甚至就连风梦珺,也是在今天早上才知道要走的。
他们总共花了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收拾完了衣物,牵着马偷偷地从后门溜了出来。在城里时还是慢慢地走着,等到出了城门直接飞奔起来,一口气跑了三个时辰,才变成了现在这般慢腾腾地走着。
洛花开知道风梦珺在担心什么,不过对此他只是笑了笑,满不在乎地应道:“你放心好了,我这次离开,是有跟爹说过的,赵怂那边也有透露。本来咱们也是没必要这么赶,不过我怕惜琉又给赵怂出什么馊主意坑我,所以才赶紧溜的。”
“惜琉?”风梦珺微微一愣,想起了前不久才刚见过皇后,眼中不知不觉地多了一丝笑意,道:“难不成你这次辞官,赵崇还给你提了条件?”
“可不就是嘛,我这随安侯的差事是辞了,可赵怂又让我当了半个暗探,说是也不需要我特意走南闯北,只要偶尔遇上了的时候记得往上报给他知道就好。”
提起这事的洛花开语气透着无奈,可表情却显得跃跃欲试。
他不耐烦当官,实际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喜欢那些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的处理程序,现在从侯爷变成了半个暗探,没了身份上的束缚,等到遇到了事儿,他也能真正如同自己所向往的那般,凭着自己手中的兵刃,干脆直接地解决事儿。
单是这般想象一下,洛花开便觉得手痒心痒,对那些等在前头的贪官污吏多了几分期待。
洛花开和风梦珺之间的互相瞭解那是与日俱增,此时此刻的风梦珺瞧着洛花开这副表情,早已猜到了他内心的想法,不禁轻笑一声,道:“这哪算是条件啊,我看赵崇这分明就是在成全你,而且还特意站在你身后为你撑腰。”
领了皇命去行侠仗义,也就意味着,若是你行侠仗义出了什么差错,为你背锅的就是当今圣上了。
这隐藏着的一点不需要多说,洛花开也是明白的,正因为明白,他才不想要多留,只因以他对赵崇的瞭解,他深知自己若是再待下去,赵崇说不定又会提出各种有益于他的条件来,与其等到那时候再来拒绝,还不如他现在就离开。
“他说是条件那就是条件呗,反正这道皇命,也就咱们两个和他们夫妻两个知道罢了。”洛花开笑意盈盈,抬手一指远方,心中豪气顿生,道:“走!咱们就从这里开始,一路清过去,还赵怂一个清明官场!”
风梦珺笑而不答,只是对着他轻点了一下头,两人挥鞭策马,逐渐消失在官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