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许长安没了言语,微微垂下头顺从的点了点,一股淡淡的自卑慢慢把她包裹起来,让她那张映在车窗上的小脸儿显得清冷而忧伤。盛枥偏头看着她,这样的长安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自持,也失去了一贯的聪明机敏,却软弱的让人心疼,他真想捧住她的脸,轻声问一句,“长安,你在伤心什么?”
然而,他并没有那么做,每个人都有秘密,他自认应该尊重她保留秘密的权利,虽然心里有个声音几乎是在高喊着,叫嚣着命令他去主动探索。
虽是旅游高峰期,但司机替他们选择的这家百货公司却并不至于人满为患,只是长安走进去时拿眼睛瞟了眼那些衣服包包上的标签,就在心里不断咂舌,太贵了,真是太贵了!
虽然她的确有个一万多的包包,但那根本不是她的作品,而是张莫西出国培训回来后硬塞给她的。好在包很漂亮且实用,她日常也就用起来了,可盛枥说的没错,她大部分衣服还真的都是出自优衣库,包包则是ZARA那样她从大学毕业就开始用的牌子。
“长安,你穿什么码?”盛枥突然开口问。
长安愣了下,刚要张口,却听盛枥自言自语般的道,“S就够了。”随后就不再搭理长安,反而用英语对店员说,“我刚刚看的那几件,都拿S号给这位女士。”
店员立刻热情的去拿货,长安却因为被盛枥的手指指到自己,而显得不知所措。店员的速度很快,快到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盛枥,已经站到她面前等着她去试衣服了。盛枥看着长安那有些呆呆的神情,唇角便又是不自觉的便扬起来了,朝着试衣间抬了抬下巴,示意长安道,“去吧,都试试。”
店员已经在等,长安不好说什么,跟着进去试衣间。
也不知是日本的服务习惯还是大牌的特殊待遇,店员全程跟在许长安身边帮助她换衣服,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个机会看看价格,仅一件小外套就好几万,她自然知道这价格对于多数有钱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她只是个普通公司白领,真穿着上班,她会觉得连走路都得小心翼翼。
当下抱定了不买的念头,只依照盛枥的指示,穿出来让他看一眼。
可是站在镜子面前时,长安却发现自己很不争气的动心了。盛枥显然比她善于挑选衣服的多,几乎每一套衣服穿在她身上都能产生和她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效果,她不得不承认,穿着这些衣服的她,显得漂亮了很多。
“一直听员工说你身材好,的确如此。”盛枥似乎很满意,微笑着一直在点头,长安换到最后一套时,他说。
旁边的店员也不断点着头,用还比较生硬的英文赞叹,“小姐真的很漂亮呢,跟先生非常相配。”
这话长安当然听懂了,忙要解释,却听盛枥反问店员,“是吗?”
“是啊先生,我说的是真的呢!”店员殷切的道,因为盛枥对她笑,脸都红了。
其实盛枥不那么板着脸的时候,实在堪称天人之姿,棱角分明的脸极具男性特征,眉目深邃,一双眼睛幽深如古井,薄唇轻轻扬起,便如万张光辉破晓而出,整个人都瞬间温暖起来,且他偏偏似乎生来便带着令人望尘莫及的高贵,故而他若是对哪个女人笑一笑,其实是很容易让那个女人有被‘恩惠’的幸福感的。
“那就结账吧,全部要。”盛枥淡淡道。
“盛董,不,不需要的!”长安再也憋不住,忙走到他面前低声拒绝。
盛枥原本笑着的脸有些沉下去,微微蹙眉问,“你不喜欢?”
“盛董,我很喜欢,可我不需要。”长安认真的说,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恳切,她并不希望自己受到盛枥的恩惠。
盛枥的神情终于彻底沉静下来,盯着她,淡淡道,“你今天早晨改口叫了我哥哥。”好像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可是长安跟了他这么久,他不说,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他在提醒她,她不能跟他那么生分。
然而,盛枥用他极大的耐心,又在这句话后加了一句,“你不该拒绝我作为兄长的礼物。”
长安只好点了点头。那句话,的确让她无法在拒绝下去了。
但这并不是结束,从这家出去后,盛枥几乎在每一家适合长安的女装店内都给她买了衣服,而且每每长安想要拒绝,他总能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诸如‘做我的秘书需要穿这些’‘你叫我哥哥的时候,有人会看你的衣服’‘有些宴会需要用礼服,你好像没有’,总之,买多少件,他就有多少藉口,从衣服到包包,就连那些排着长队的奢侈品店,他都全然不介意的走进去,专挑那些没什么人买的起的包给她试,一路上不知给长安招来多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好容易从商场出来,长安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难以负荷了,今天盛枥买给她的衣服鞋子包包何止二十万,上百万都不止了,万一他哪天翻脸让她还,她可就只有去卖身了,而且她都三十了,卖身的话,会不会都不值钱了呢?
“许长安,想什么呢?”盛枥的声音突然闯进来,吓得长安陡然清醒过来,眼前她凄凄惨惨去卖身的幻象烟消云散。
此刻,他们正坐在司机推荐的米其林餐厅里,等着第二道前菜。
她穿了他刚刚买给她的礼服,有些别别扭扭的坐在他对面,他却坦然自若的盯着她,是的,毫不避讳的盯着她的脸看,而且他刚刚似乎说了句什么,但长安是真的没有听到,她完全走神了。
盛枥有些不大高兴,眉目稍稍沉着,声音也微冷的重复道,“我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配买那些衣服?”
长安完全没想到盛枥居然问这样的问题,竟即使听清,也没办法开口回答。他说的太直接,几乎是直直的刺进她心里,让她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