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楠沉默着。
夏日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顾念卿的脸上,他看到那张儒雅英俊的面庞,看到他清雅俊逸的矜贵气质,看到他深深埋藏在身体里与众不同的高贵血统,他是第一次觉得,他离长安,原来已经更远。
若是他能好好待她,他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只要她愿意。可是盛楠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
“门当户对,你就为了这个?”盛楠问。
“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吗?爱情?”顾念卿轻笑,“我们的年龄,都不适合把爱情放在第一位了。盛先生,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质问我,而是要通知你我的决定,即便我和许长安结婚不是因为爱情,我也不希望我未来的妻子被别的男人所觊觎。”
“这话,你说的太早了。”盛楠逐渐冷静下来,他站起身盯着顾念卿,“据我所知,顾家和乔家有一段无法解开的世仇,顾先生想娶长安,还是先把这件事办好。当然,你如果能在保证长安不受到任何伤害的前提下处理好,我会自动退出。”他说完,就迈步离开。
顾念卿转过轮椅,目送着他离开,原本紧绷的脸上,居然露出点儿笑容来。
盛楠一离开,克里斯丁就钻进来,惊讶的问,“顾哥哥,你真的准备以身相许啊?”
顾念卿冷哼,“又在外面偷听!”
“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嘛,为什么会把盛楠找来说这些。就算你想娶许长安,也不用通知他吧。”克里斯丁不明白的问。
“你不是说她救了我,要我感恩吗?”顾念卿拿起桌上那瓶水,喝了一口。
“嗯。”克里斯丁不解的点点头,所以顾哥哥就立刻决定了娶许长安啊!这都没问题,问题是为啥要特地通知盛楠呢?那个盛楠虽说好像很爱许长安,但是他都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顾念卿喝完水,发现克里斯丁仍然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好生无奈。还真是位天真无邪的王子啊!
“所以,如果我帮她找回她的爱人,总算是还上这份人情了吧?”
“可是为什么……”克里斯丁问到一半,突然顿悟般的道,“唔,我明白了,顾哥哥你是故意刺激盛楠啊,他以为你真的要娶许长安,肯定不愿意,肯定要为了许长安放弃结婚,回去找她是不是?”他闪亮着一双眼睛充满崇拜的望着顾念卿,那目光,让顾念卿顿觉自己好像很伟大,然,他很清楚并非如此。
“没这么简单。”顾念卿道,“盛楠之所以放弃许长安,自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和困难,我的刺激,未必会让他回去找许长安,但我想,他应该会放弃目前这段不适合的婚姻。毕竟婚期还有一个月,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他喝完最后一口水,抬手扔掉水瓶,发现克里斯丁居然还一脸讨论八卦的兴奋表情,不得不沉下脸来,“我累了,要休息。”
克里斯丁的确还想进一步八卦下去,听了顾念卿的话,不得不敛起神色,不情愿的点头,“哦。”,然后过去推顾念卿到牀边,他只是胳膊受伤,失血过多力气不足,还是自己站起来,坐在牀上。
“顾哥哥,你先休息,我去看看他们查那个狙击手有没有什么收获。”克里斯丁道。
“自己小心,注意身份。”顾念卿简单的叮嘱了两句话。
“嗯!”
克里斯丁很快离开了。顾念卿却没有睡着,他想着昨天的事情,其实万分担心。
他是去寻找孟佳人的。
那天在宴会上,虽然长安拒绝告诉他,但正因为她的拒绝,让他相信,他看到的那个人的确有可能是孟佳人。是的,所有人都说她死了,甚至有人拿了她被炸的仅剩的唯一一样东西—戴着他们订婚戒指的唯一一截小拇指,他记得很清楚,签字分开的那天,她把戒指摘下来,放在他面前,垂着头,轻轻的说,“戒指还给你,留给你以后会爱上的人吧。”
他站在桌边,去取签字文件的手竟然有点儿发颤,看着那枚明晃晃的戒指,他很想伸手拿过来,却发现,自己没有勇气。
原来自己也是个胆小鬼,也会没办法面对自己的心。可看着她,他还是冷下来,冷淡的回应,“你不喜欢,扔了就是。”
“很贵的。”她轻声说,依旧不抬头。
往日里那风光无限的铁娘子,在他面前,却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般,用最无力的理由,似乎在挽留着他。
可顾念卿是铁了心的。他不可能继续和她生活下去,那么多事情都在发生,继续,他们只能彼此互相伤害。他放手,或者还可以还给她一个安平的余生。所以他转身就要走,她突然也站起来,同时拿起那枚戒指,叫住他的名字,“阿衍。”
是,她一直叫他‘阿衍’,那是只有她才可以叫的,所以她走后,他改了名字,人人都觉得他是念她情深,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怕听到别人叫他同样的名字,怕听到了,会想起她,会痛。
她走到他面前,他不耐烦的蹙眉,她却好像浑然不知。从前她不是这样的,她总能比他更快的感觉到他的情绪,总能恰到好处的配合他,但那天,她执着的,已经再也顾不了他的情绪了。
当着他的面儿,她把戒指戴在自己的小拇指上,有点儿不合适,没关系,她用力把活动的戒指圈缩小了,紧紧卡在她生着茧子的小拇指上,然后抬起手来给他看,“阿衍,人家说要是单身,就把戒指戴在小指,就会有人来追她。我,等着你来找我!”
她笑起来,笑的很美。
孟佳人是个美人,在C国人尽皆知,可顾念卿和她在一起那么久,是第一次发觉,她美得简直不像话,她笑起来,竟然像是一簇簇一丛丛要在开败前努力盛放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美得哀伤。
“孟佳人,别做梦了!我已经要结婚了!”他转过身,留给她的,只有这绝望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