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安已忘了自己是何时睡去的。
究竟是喝醉了,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可是说过后,心里反而轻松了几分,于是这一觉,睡得出奇的安稳,直到次日日头高照,才恍然醒来。
是躺在陌生房间的牀上,身上还盖着薄薄的毯子,长安坐起来,开门下楼转了一圈,发现这旧房子里空荡荡的,再返回楼上,才在那个被改造成书房的客厅桌子上看到一张字条,上面的字体龙腾虎跃,很是苍劲有力。
“我已出门,早餐在楼下。”简洁的一行字,果真是顾念卿的作风。
长安丢下字条,下楼,在厨房里找到所谓的早餐,就是牛奶泡了麦片,她揉揉隐隐发痛的额头,拿起手机,给俞敏打了电话,让他送衣服和早点过来。
俞敏很快就到,站在门外,把这小屋上上下下打量了足有两圈,才犹豫着去敲门。长安已经在窗户上看到他,没等他敲门,就打开放他进来。
“小姐,衣服,早点。”俞敏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保持低着头,眼睛又忍不住去打量房子,最终,目光落在长安身上。
“别看了!”长安蹙眉,拿起衣服上楼。
好在虽然是旧房子,但顾念卿显然认真做过些改造,浴室不错,再加上俞敏贴心的给她带来了化妆包,她终于洗了个澡,换上清爽的衣服下楼,把旧衣服甩给俞敏,坐下来吃早点。
俞敏收拾好衣服,回头看看长安,“小姐,我出去?还是回去?”
“你坐会儿,我们吃完就走。”长安埋头喝粥。
“是。”俞敏有些别扭的,在沙发上坐下,目光忍不住不知道第几次的落在桌上的酒杯上,看看酒杯,再偷偷瞥一眼长安,然后赶紧收回视线。
他第三次这样巡逻的时候,长安终于吃完早点,也终于忍无可忍,“俞敏,有什么话你就说!”
“没,没有!”俞敏忙道,接着却小心翼翼的问,“小姐,昨儿,您没回去,早晨去拿衣服的时候,吴妈让我多嘴问一句,小姐这是在,在顾先生家,过夜了?”
吴妈这么八卦她的消息,长安一点儿都不好奇。整个乔家就数吴妈最喜欢关心他们这些孩子们,连同老夫人都懒得多问的事情,她都要问上两句。
“嗯。”长安淡淡应了声。
俞敏立刻点点头,长安瞪眼,“你点头是几个意思!”
“就是属下明白,属下明白!小姐毕竟年纪不算很小了,这些事情也是,正常的。”俞敏忙道。
“什么事情?”长安问。
俞敏哪里敢说,直着眼睛看着长安,一张本来挺好看的脸憋得通红。长安无奈翻了个白眼,低吼,“把你那些猥琐的思想给我收起来!”
“是,是!”俞敏忙道。
长安已经踏出屋子,俞敏还挺无辜的,挠挠头,“这思想猥琐吗?都是成年人了,小姐真保守啊!”
可惜这话长安没有听到,否则恐怕会被气晕。她保守吗?这跟保守有特别的关系吗?她就是在顾念卿这里住了一晚上,就必须发生什么?真不知道乔家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一个个好像巴不得她发生什么似的。
然而此事终究很快通过俞敏传入了吴妈的耳朵,并从吴妈那里,传进了乔老夫人的耳朵里。
彼时老夫人刚刚从乔笛的屋子里出来。
四爷夫人陆蔓贞昨儿第三次来求情,求老夫人放乔笛出来,再关着,怕真的关出毛病来。可老夫人还是没同意,说什么时候把乔笛的性子关稳重,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没想到陆蔓贞私底下把乔笛公司要跟她解约的事情偷偷告诉了她,乔笛气得发起烧来,烧到半夜才退下去,老夫人守了半个晚上,全家也忙了半个晚上,所以倒是谁也没注意到长安根本没回家。
直到早晨,乔笛的烧退下去,幽幽转醒过来,情绪也平复了几分,老夫人才想起。
“说是在顾先生那里过夜了,早晨俞敏去看过,顾先生在这里有套房子,小姐一个人在里面,早点也没有,衣服也没有,都是俞敏送过去的。”吴妈的口气,显然很不满,“老夫人早就说过,咱们家跟顾家不攀亲,可看小姐如今这样子,倒好像跟顾先生走的更近了,而且好像还有点儿……”吴妈皱眉,“这顾先生也不像话,哪有把人单独留下,连衣服都不给准备一身的!”
老夫人亦是蹙眉,“等长安回来,叫她到我房间。”
“老夫人别太操心,这才折腾了一晚上。”吴妈忙道。
“我不操心?我不操心乔笛,也不操心乔笙,但她是乔家的掌门,男女事情上,由不得她胡来!”老夫人冷冷道,“我早就说过,她的婚事,我是要做主的!”
“不过是谈谈恋爱,想必小姐还没有嫁人的心思吧……何况这位顾先生,听说为了前妻改的名字,长安小姐不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吴妈忙劝慰。
“为了前妻改了名字?”老夫人蹙眉,“倒是个情种!这种男人,最容易骗小姑娘的心思!”
吴妈扑哧笑了,“老夫人当初,不也是为了老爷是个情种?”
老夫人听了,脸居然红了红,随后,眼底却闪过一抹带着伤痛的恨意,“他对我有情,我却无以为报。”她低声道,似是同自己说的。吴妈就有些难过,“老夫人做了很多了,有些事情,不能急。”
“再不能急,我也要亲眼看到那一天才肯死,否则,我没法见他!”老夫人沉沉的道,眼底已然恢复了往里的冷漠。她又吩咐吴妈一次,“我睡一会儿,她回来,让她来见我。”
“是。”吴妈应下。
伺候着老夫人睡下,吴妈转身悄然离开。
下了楼,正见到陆蔓贞坐在楼下的沙发上,低着头,抹着眼泪发呆。她让保姆端了杯参茶过来,递送过去,“四夫人,喝杯茶,就回去休息会儿吧,等小姐找您的时候,我再叫您去。”
“我睡不着。”陆蔓贞是个软弱的性子,乔启达又向来十分宠着她,所以她结婚至今,还是天真无邪的性格,所经历的大事,不过就是儿子女儿生病淘气,可偏偏乔笛乔笙两个从小不仅身体好,而且学习好,从小就在老夫人身边长大,她连管教孩子都没有过,就连这次乔笛出了事,她居然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昨天见乔笛因为自己一句话发起烧,更觉得不知所措,此刻自责之下,自然是睡不着。
“乔笛就是天真,也不是什么大错,为什么老夫人就一定要关着她?”陆蔓贞无辜的问吴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