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用过晚饭,长安在书房里看书,等着乔启疏回来。
盛杰这一整天都没怎么见到长安,这会儿端着被热牛奶,探头探脑的从外面进来。长安没听到,直到他把牛奶放在她身边,爬到桌子上靠近她,她猛然抬起头,脸上还带着一种似自然似不自然的清冷,触到盛杰,才莞尔笑开。
“累了吧?”盛杰趴在桌子上,心疼望着长安。
她端起牛奶,“还好。”
“装的很累。”盛杰认真的说,长安喝牛奶的动作微微一顿,黯然的笑了笑,看向窗外逐渐暗下去的夜色。
此时正是盛夏深夜前最后一夕余光绽放的时刻,按理说天边还该有几片火烧云,院子里该有花香四溢微醺的香气,可今天从晚间起就莫名的开始阴天,天早早的黑下去,花香暗淡,风中夹着清冷,深深的吸一口,都能凉到心里去。
“下午你和宋静秋在门口说话,我都听到了。”盛杰担心的看着她的背影,“你真的准备那么做吗?”
长安回头看着他,眼里有几分探究。因为她刺激宋静秋的事情,乔家很多人都想从她身上问道答案,她不是不肯说,而是不想管。有些事情,管的太早,反而容易让人忽略。显然,盛杰是已经看出来了。
“我倒是想知道,你想问我的是什么事情。”长安看着盛杰,浅浅微笑。
她笑的越是这样轻轻浅浅,其实心底里就越是有所谋划,盛杰是很瞭解的,他瘪瘪嘴,“我没有试探你的意思……好吧,以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问就是了。”他跳下椅子走过去,站在长安身边。
长安想到她小时候看《哈利波特》的时候,罗琳形容哈利生长的速度‘就像中了生长魔咒似的’,现在盛杰好像也到了那个年龄,这一年内窜到飞快,面容也渐渐褪去稚嫩,已经有几分注定的妖娆在他脸上显现出来,原本的眼睛开始拉长,眼窝更深,双眼皮也被隐藏的更深,细弱的眉形和鼻形开始变得粗犷而英挺,柔软的唇线变得清晰而纤薄,连同整张脸都好像随着个子长了些,棱角轮廓更加清晰起来,就这么站在长安面前,已经像是个能勾引少女的男人了。
而且他用俯视的眼神看她,发出的声音也十分坚定,“但我还是会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好吧,长安听完这句话,不得不承认,如果她才十几岁,大概会被这个漂亮的臭小子骗得神魂颠倒。
“你认为对的事情,是什么?”她尽量以长辈的语气笑问。
“让你不那么辛苦的事情总是对的……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盛杰离她近了些,双手环胸,靠在桌边,“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你也已经没办法做我的家长了。”
“那我算什么?”长安无心的耸耸肩。
“算我的女人吧!”盛杰稍稍扬起下颌,长安本来端起牛奶喝了一口,顿时噎住,忙给自己顺着胸口的气,盛杰也在她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你总会接受的,嗯?”
长安看着他,她在想,是不是自己和盛杰太亲密,导致他在某些生理或者心理上出现问题了?她要不要对盛杰做个类似于生理教育的东西?
“不用担心,我没有问题。”盛杰见她不再咳嗽,也就放心了。
“可我觉得……”
“我只是真的长大了,不想做你的负担。”
长安想反驳,被盛杰严肃的打断了,他看着她,目光很坚定,坚定的不像个孩子,“而且我也不想看到你孤军奋战,看到你这么累。”
最后那一个字,就像是支撑着长安的一根稻草,在盛杰的作用下啪得折断,长安疲惫的笑了笑,“小杰,好像是我……”话没有说完,她听到敞开着的门外吴妈问候乔启疏的声音,盛杰也听到,拍拍她的背,转身离开。
长安喝完那杯牛奶,乔启疏才从外面慢慢的进来。
他带了点儿水果上来,仍旧穿青色的长衫,看来刚刚是去换过衣服了,在外面他还是穿日常衣服的。他把水果放在桌上,同时瞥了眼长安面前的书,“嗯,快考试了吧?”
“不到半个月。”长安淡淡回答。
“家里的事耽误了你不少时候,对结果没必要有太大的负担。”乔启疏知道长安对待这次的学习很认真,对考试的结果很在意,特地安慰她,毕竟她修养了一个来月,又要忙着接管家里的事业,用于读书的时间不多,而且考试的内容不是实务,而是些条条框框的基础知识和法律条文,他帮不上多少忙。
“结果不会太坏。”
长安的回答却一改往日的自信。乔启疏不禁抬起眼皮,认真的看她一眼。
到底是准备做当家人的人,和从前很不相同了。其实自从长安生病,就变了不少。乔启疏心里不是不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我给你拿来些资料。”终于,乔启疏从长衫里掏出薄薄的一叠纸,递到长安面前。
她翻开来看看,是公司一些大致的资产情况分布表,做的清晰明瞭,各个分部的大数据基本都体现出来,统计时间距离如今不到半年,很实用。长安明白应该是乔启疏下午刚刚做出来的。
“谢谢。”她说。
如果是别人来接手,乔启疏大概不会做。
“你接手的匆忙,很多信息来不及梳理,还有考试要应付,能帮你做的我就尽量。”乔启疏倒是很淡然,没有因为长安的感谢而突然激动,继续道,“还有其他事情,长安,如果你需要,我都可以去做。”他动了动手指,在某一刻,想像狗血剧里那样握住长安的手,可是他知道,他这个女儿不会像玛丽苏的女主一样立刻感动的热泪盈眶。
果然,长安只是淡淡的道,“好,有什么问题,我会请教父亲。”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她依旧不愿意和他交流,更没有问起林雨的事情,好像她从来都不知道。乔启疏觉得,他和长安之间,愈发隔了一层永远都不会融化的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