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之间,佟家仿如遭受晴天霹雳,瞬间覆灭。
整个城市都在谈论着这件事,无论走到哪里。
但于长安来说,不好,不坏。
她从得知消息开始,就四处收集信息,媒体的朋友哪里暂时拿到的都是官方消息,内容简单,就连当夜发生事情的大概都还没有公布出来,所以能给她用于判断的线索并不多,只能确定非盛枥所为,而是一次政府的行动,诚然这本来就是盛枥最想要的,但伴随着佟家的突然覆灭,一些由佟家注资的分公司出现了严重的资金危机,想要补上这个空子,盛枥颇需要费些力气,所以之前盛枥纵然有机会,也不会轻举妄动,更何况他也没有那样的实力。
很多媒体来询问长安,佟威的覆灭到底有没有盛枥的‘功劳’,长安的回答只能是‘无可奉告’。
她的辞职信现在应该已经躺在人事部经理的邮箱里了,想必上班后,她会看到。她真的很难做到在知道盛枥爱着另外一个女人,而自己只是那个女人替代品的时候,还若无其事的站在他身边。
然而长安没想到,她和盛枥再见,居然来的这样快。
晨练回来,长安远远的就看到门口站着一道背影,挺拔,笔直,依旧是那件黑色的半长款风衣,包裹着他强健的脊背,有些冷硬,却很坚实。曾经,许长安也以为她可以安心的依靠着他一辈子,也觉得他是她再也遇不到的一个能给她安稳生活的男人。现在他也许依旧能给她,她却不敢要了。
长安站住,不知道该向前走,还是该掉头的时候,盛枥好像感觉到她的存在,转身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不期然,四目相对。
一夜风吹雨打,凋零的花树在阳光下散发着世界末日的魅力般闪闪发光,衬着他的身影,也是那样明媚动人,却孤单冷清。盛枥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抽出放在衣兜里的双手,走向长安。
长安本能的想逃,脚却如同生了根,动也动不了,只眼睁睁看着他走过来,有种惶恐从她心里慢慢升腾起来。她开始希望此刻自己身边站一个熟悉的人,能替她做出选择,对盛枥说不,或者告诉她走过去,轻松的和他打个招呼说,“嗨,又见面了……”
在盛枥终于走到她面前时,长安自动的选择了后者,扬起唇角,张开唇片。
“我们谈谈。”盛枥却先开了口,语气淡漠的足以让长安那抹笑,生生僵硬在唇边。她茫然,突然不知道该继续做什么,或者盛枥感觉到自己过于冷漠让她尴尬了,他又加了一句稍显热情的话,“一起吃早点吧。”
他还记得,她有早点前就去晨练的习惯。
“好。”长安轻声道,转过身看向阿正,“阿正,你先回去吧,有盛董在这里。”
“好的许小姐。”阿正点点头,走到长安身边,又不大放心的叮嘱她一句,“许小姐办完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您,另外许小姐别忘了,今天下午,小少爷就回来了。”说完,他躬身,恭敬的离开了。
长安目送他走远,才慢慢转过身,却发现,盛枥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盯着她。她能从里面读出浓浓的不悦,剩下的,她就怎么也看不懂了。可那些不悦,已经足够让她难过,在盛枥的眼里,他不愿意关心的女人,旁人也不可以吗?他不要她,她就没有家,没有人要了吗?
“走吧。”她轻轻说,迈开脚步,不看盛枥的大步朝前走。
眼眶红了,她不想盛枥看到她难过,看到她因为他而难过!她知道盛枥一直是自私的男人,和他们这个阶层所有的男人一样自私,可她一直以为自己也是属于他的,属于他自私的保护范围。
可她错了,他的自私,给了白沫,而她自始至终不过是个外人。所以当初,他可以私下跟她无数次的求婚,关键时刻,却会因为担心丧失董事的支持,而不肯当众说一句会娶她,即便说,也是被她逼到无可奈何!
越想,长安越觉得委屈,竟没有听到盛枥在她身后说话,他说,“到了。”
也没有注意到盛枥的车停在别墅外面的那道巷子里,直到被盛枥拉了一把,她一愣,已经被他塞进车里。
而后盛枥也上了车,关上车门吩咐前面的邹凯,“去半坡公寓。”
这里离滨城相对隐秘又奢华的半坡公寓,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那是盛枥的一栋私人公寓。
可长安却觉得,自从盛枥上车,就彷佛乌云压顶,压抑的很。她把脸望向窗外,阳光愈发繁盛了,照的整个水淋淋的城市都如同蒙上了一层昂贵的水晶,七色斑斓的漂亮。再加上这附近都是别墅小区,离盛楠那里越远,长安越觉得孤独,彷佛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
她不敢再想,不敢再看,干脆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其实她并不知道,盛枥一直在看着她,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闭上眼睛的样子。他很不明白,昨天才在青城发生那样的事,她怎么就能如此平静?第一次,他觉得她的冷静,她的淡漠,让他生气,让他讨厌!
或者,她真的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他,一如她所愿,只想要安稳的生活,不过是他能够给她而已,既安稳,又富足,足以配的上她想要的那种人生,恰如白流苏和范柳原,一个只要安稳富足,一个只要风流快活,彼此各取所需,互相取暖,纵然不相爱,到底也是相安无事的共度乱世而已!
盛枥的心里,愈发不痛快的厉害。更让他不痛快的,是他必须事与愿违的,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车在半坡公寓的一栋楼停下,盛枥交代邹凯去买早点,就进公寓,长安跟在他身后,节奏距离,还是和当秘书的时候一样,这同样让盛枥不舒服,所以他连开口,都显得懒散而冷漠,“这里相对隐蔽,适合谈话。”他简短的解释。
长安点点头,抬头望了眼公寓高高的楼顶。好奇怪,这公寓的楼怎么看起来那样高,楼距那样近,近的彷佛阳光都照不进来,就连楼前的花园都像是热带雨林的深处,而这公寓羣,便好似组成了一个古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