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十点钟,滨城商业区的寂静中,阳光都散发着精英的味道。和大多数来到滨城闯荡的女孩儿一样,长安曾站在这条连接着几大家族家族企业的路口,遥望着那些透明玻璃里映照出的影子,渴望着在某一天,成为其中的一员。
坐在明亮的光可鉴人的办公室里,拥有属于自己的办公桌甚至办公室,喝着国外进口的优质咖啡豆碾磨的咖啡,用至少两台苹果电脑,为高层的决策提供意见……
现在,她做到了,在滨城逐渐一家独大的盛世集团做董事长秘书,拥有自己的办公室,尝到了更好的食物,穿着更加名牌的衣服,甚至成了滨城的名人,即将嫁给一个和她的阶层完全不同的男人。
她可以在工作的闲暇如此刻一般,坐在咖啡厅里。可是此刻,她却没有曾经想的那样平静。
“许小姐,见个面吧,我是白芷君。”
电话里,那个据说病得需要人搀扶才能走动的女人说。长安的第一个反应本来是告诉尹佳囡,却很奇怪的,一个人来了。
她去过公司,不知为何,盛枥今天居然没有到公司。她没有给盛枥打电话,关于结婚的事情,她希望他们可以面对面心平气和的谈,不知道为什么,长安有种感觉,盛枥最近发生了些很重要但她却不知道的事情。
对长安来说,这并非好事,她习惯于一切都在掌握中,哪怕不在,至少在她的理解范围内发生。
恐怕白芷君的出现,可以解释那些她无法理解的事情。她想,这应该就是她答应她邀请的原因。
稍显的寂寞的咖啡厅响起服务员压低却能听得清楚的声音,“是找许小姐吗?她已经到了,这边请。”
长安循声望去,服务生带着一个浑身雪白的女人朝她走过来。那是她第一次见醒着的白芷君,那一刻,她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她想起在医院的某个下午,站在她病牀对面,那个满脸不知所措的娇弱女子,白沫。
白芷君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套装,罩着一件乳白色的厚针织外套,而比这些都白的,是她的脸和唇,唇甚至是发青的,看不出一点儿活人的颜色,也就难怪那位和长安还算熟悉的服务生忍不住的瞥她的脸,一脸她时刻会倒下的担忧。
白芷君显然认得长安,站住后,目光就打量在她身上。她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服务生为白芷君拉开椅子,看着她扶着桌子慢慢坐下来,特地对长安道,“许小姐,需忙的话,可以叫我。”
“谢谢。”长安对他点头,问白芷君喝什么。
“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喝。”白芷君虚弱的开口道,服务生听了,就离开了。
白芷君目送着那名服务生离开,一笑,“你看,他们多现实,我没有穿名牌衣服,没有化妆,还这样虚弱,他们就认为我一定是个穷人,连理都不愿意理我,就只看你的脸色。许长安,你一定很得意吧,从一个小城市来到滨城,才三十岁,什么都没做,就可以嫁给盛枥那样令人羡慕的男人。”她说完,长安才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冷漠,才感觉到她在冷笑,因为就连说这些讽刺的话的时候,白芷君都异常温柔,彷佛她并非在讽刺长安,而是在和她认真的谈心。
这样的女人,难怪尹佳囡不是对手。
“现在和从前不同了。从前的滨城,世家只会和大族交往,只会和同样阶层的人结婚。后来,只要有钱,就可以和我们联姻,再后来,就是现在,连有钱都不需要了,只要够聪明,也可以爬上来。”白芷君看着长安,笑容慢慢绽开。
她笑起来还是很漂亮的,只是冷冰冰,没有丝毫温度,就显得那笑彷佛不达眼底,细看,实在称不得美好。要知道,美丽的笑容和美好的笑容,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现在长安终于明白,为什么连盛楠都说,穆墨爱的是尹佳囡。
同样是女人,同样是那样家世的女人,尹佳囡笑起来的时候,彷佛全世界都是美好的,这一点,一定让心理阴暗的穆墨羡慕、嫉妒、向往。
“所以,白小姐是来挑衅我的吗?”长安淡淡的问。
白芷君一愣,她没料到长安不仅没有因她的话而自卑,也没有愤怒,她只是不太高兴,不太高兴的她居然就直接说出来,单刀直入,却是冷冷清清的一把刀,好像让你没有感觉,就被刺到了要害。
“当然不是。”白芷君冷漠的道,终于收起了她那看似温柔的假笑。
“那请直接说吧。”长安摊开手道。
白芷君顿了顿,她实在没料到长安是个这么‘尖酸刻薄’且‘不要脸’的人,难怪她听说连孙玉兰都会输在她那张巧嘴之下,果真如此!
“既然许小姐不希望我慢慢来,那我就只好直接说,刺激到许小姐的话,希望你千万不要介意。”白芷君调整出一个鄙夷的笑容,“几天前,医生亲自告诉我,我已经活不过半个月,对一个常年生病的人来说,活着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意义,可曾经如果我死了,我一定会不甘心,我费尽心思才嫁给穆墨,可结婚以来,我除了给尹佳囡当挡箭牌,当替死鬼,就只是穆家的一个摆设,一个连名贵花瓶都比不上的摆设,我恨穆墨,恨穆家每一个人,最恨的,就是尹佳囡,我以为在我死前,大概再也没有机会让她尝一尝我的痛苦。可老天居然给了我一个机会,我妹妹,我那个死了的妹妹白沫,居然回来了!”她笑起来,这一次的笑,却是真心的,真心的残忍,真心的快乐。
替死鬼……
长安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猛然噗通噗通的跳起来,她那些想不通的事情彷佛正在浮出水面,似乎,那个答案就在眼前了,呼之欲出。
她忍不住停下了转动勺子的动作,僵硬的,像是等待判决般的,等着白芷君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