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事却是说来话长,嵇宥迟有幸被前国师选为弟子时,刚好年满七岁。前国师见他身子弱,又宠这弟子,便是各种好药都给用上。却不见好,这才觉得有些不对。便去寻了御医院里最德高望重的王太医与他一起诊断,这一诊便是又过了两年。每逢一些特定日子便一定高烧不退,过一阵又自己好了。但是脉象上也没有特别的不对,只觉得他身子虚。国师无可奈何之下便只得让嵇宥迟习武强身。虽是稍稍有些改善却仍不明显。
但随着年纪的渐长,这样的日子也就少了,国师也就没有特别在意。直到嵇宥迟十五岁的中元节时,竟吐血不止,惊得御医院和国师府一夜无眠。命是吊回来了,可高烧却是怎么都不退。正在一筹莫展时,一个苍老的叹息打破了他们的思路。循声望去竟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人家。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家竟是躲过了国师府严密的巡查,站在他们面前。
“这孩子与我家孩子有不解之缘,我自不会亏待他。可否让老朽看看。”开口便是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令国师蹙眉,掐指一算后,才是点头答应。
老人家得出的脉象与王太医无疑,便又询问王太医有没有检查全身。
王太医摇头,“这与检查全身有何关系?”
老人家叹气,本是不打算说,却又怕让众人误会,这才开了口,“我怕不是一般的病,而是,蛊。”
此言一出,国师与王太医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的诧异。
老人家没有继续下去,接下来有可能涉及到国事,对于百姓,他不能多言。兀自转了身,替昏迷的嵇宥迟撤了衣物,轻轻按压。
国师与王太医均目不转睛,如果验证了这一点,那么很有可能……
在漫长的时间流逝中,国师与王太医都有些发虚,而就在他们想松懈下来时,嵇宥迟的左肩突然蠕动了一下。
在抽气声中,老人家抽出银针对准便是一刺,却怎知是雌雄蛊,雌蛊被刺死,雄蛊虽是元气大伤,但是竟是融进了血肉之中,一时便没了踪影。
“你似乎不像是不清楚那是雌雄蛊。”国师因为一直观察着老人家的举动,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不仅没有惊讶,而且是故意刺了雌蛊。
老人家点了点头,“雌雄蛊出现的机率极低,即使古籍也很少提及。那么,能够制出这蛊的人,必不简单。倘若打草惊蛇,岂不是不妙?而刺死雌蛊,自不可能用此子的身子育蛊,但是,下蛊人也不会知道他的如意算盘破灭。唯一觉得蹊跷的是,这蛊似是与他一起生长。怕是自其母亲怀胎十月之时已被人下蛊。”
国师与王太医听完分析,点了点头,这几年王朝安定,虽是有不少插曲,但总体平稳,再过一阵子,皇上就会退位给其子,想必有人就瞅准这个时机,想要争权夺位,尤其是食不果腹的塞外人。
“老人家谢过。不知尊姓大名?”国师以礼相待,很显然已经认定此老人家不简单。
老人家只笑不语,“待此子醒来,提老朽转告,若是他有心爱之人时,定要不离不弃。”
国师也是一笑,“这一点老人家放心,我替宥迟算过一卦,他此生只爱一人,也定会与其白头到老。”
“那便好。但还是切记切记!”老人家带着笑意的声音充斥于国师府之上,人却已远行百里。
国师恭敬地弯腰,此类人虽有大才,却不为国家所用,真是可惜……也罢,人各有志。他求活得自在罢了。
自那以后,嵇宥迟的身体总算好了不少,但是仍是不时会得风寒。随着前国师的退位,便接手之后,也没了精力去探查下蛊之事,随着时光流逝,便也就忍受了下来。
薛菁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抬头迎向嵇宥迟的眼睛,大着胆子说,“如果我可以医好你。你愿意吗?”
嵇宥迟的心再一次失了拍子,逆光下的她,眼睛中晶亮的光芒彷佛希望,却似又害怕他拒绝,而又带着小小的怯弱,宛若刚刚来临世界的小白兔,纯净而不懂世故。
“不愿意吗……我医术很好的!”薛菁见嵇宥迟迟疑,负有开口,握紧小小的拳头,一边向他展示着信心,一边给自己鼓着气。雪精草之事都还没谢他呢!一定要帮他一个忙!
嵇宥迟看着她的举动一时失笑,低声说好。
西下的阳光为他们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失调了的心跳,脸庞的笑意。这一刻,这一生他将无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