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封魔印,是裁决观中至强的道术之一,在数百年前,曾经为各大圣地所忌惮,也曾经使裁决观中的每一个弟子都引以为豪。
可是这个道术的先决条件实在是太高了,虽然有着克敌制胜的神奇魔力,但想要学会,悟性、时间乃至机遇都缺一不可,若是没有这些条件,终其一生也无法入其门槛。
只是,但凡能入裁决观山门的,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都认为自己肯定是那成功中的一人,所以前仆后继地沉迷在了藏书殿中,日日夜夜为之着迷,以至于那一代的弟子实力在人间几大圣地里排名最后,险些造成断绝传承的后果。
后来裁决观观主痛定思痛,命令长老们将四象封魔印的记载书籍就此毁去,只留一本以极其隐秘的方式分散在四大藏书殿十万卷藏书中,留于有缘弟子,自此,四象封魔印多年不现人间。
但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都知道,裁决观有这么一门堪称恶心至极的道术,能够封印一片天地中的时空,一秒钟的时间,足够做许多事了,虽然之后被许多人发现这样的封印对九玄至强者来说效果不是很明显,可依旧足以引起人间诸多势力的忌惮。
盛唐皇城中,陈谷雨对战王祖,最后便是以四象封魔印翻盘,也使得评将台会结束后,各大势力的长辈回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告诫后人,裁决观的四象封魔印又重现人间了,日后遇到了需得万分小心。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代中,陈谷雨其实是最后一个领悟的,云落十年前就会了,宁欺方也在晋入问经第七页时便成功掌握,不过他们的实力都太过强大,手段众多,并没有当代同辈人能逼他们用出这一招,所以方才人间不显。
而此刻,在止息观那不为人知的后山中,夜空之上,裁决观这一代的圣女与第三人相继让四道星辉升空,化作了天地间唯一的光彩。
两个人都是暂停住了一秒,然后彼此抵消,这便是云落嘲讽的原因,在她看来,这只是无谓的挣扎,并没有什么作用。
陈谷雨看着云落,自然明白这样的结果,不过他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此,四象封魔印只是一个掩护。
滴答一秒很快过去。
时间的凝滞在这一刻解开,云落恢复了动作,看向陈谷雨。
半空中,陈谷雨还是保持着那副升空的架势,然后飞快向她而来。
快得令人完全没有防备。
陈谷雨眨眼就到了夜空中,手中的光明大盛,那柄光剑在这一刻势不可挡,向着云落斩下。
同时,口中轻轻说出了四个字:“我比你快!”
因为我在时间凝滞的那一刻是运动的,而你是静止的,当一秒时间过去,我依靠着惯性可以飞快接近进行雷霆般的攻击,而你,反应不过来。只要是人,哪怕是再强大的修炼者也不可能违背这种惯性躲开这一剑。
云落很聪明,听到陈谷雨的话便明白过来了,但正如他所说,的确是没有任何办
法,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柄光剑斩下,劈过那青丝,劈过那早已血肉模糊的肩膀,最后直直斩在手臂上,云落的左臂,也随之从空中落下。
云落的双眸在这一刻忽然闪亮起来,瞳孔中彷佛有一片星辰大海,无比的神秘与深邃,紧接着,星辰大海覆灭,雷霆于黑暗中诞生,化作神辉从眸中射出,直接穿透了近在咫尺的陈谷雨小腿。
她的右手轻轻一摆,带着一种无法揣测的角度,挡住了那柄光剑,然后整个人往前面一侧,便以万斤巨力撞在了陈谷雨身上。
她一直很冷静,哪怕是左手被斩断鲜血四溅也没有丝毫的痛楚变化,而是飞快分析出了反抗的方法,强行催动道力发出了雷霆道则的一击,星空灭,雷霆生,从眼眸起,自灵魂终。
陈谷雨的小腿被击穿,无处借力。他咬咬牙,猛地抓住了云落的右边肩膀,将她一同拖下了夜空中。
“轰!”
两个人齐齐摔在了地面上,惊起无数烟尘,一个无比巨大的土坑也随之形成。
然而两人在土坑里,依旧互相缠斗着,不肯分开。云落的衣衫已经尽碎,身上血迹斑斑,散发出阵阵恶臭,但她目光冷漠,般般道术接连不断地打出,雷光在震动,大地在轰鸣。
陈谷雨的右手死死抓着云落,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已经深深嵌入了血肉中,同时,因为光明道术的绽放,那堆细碎的血肉中随着温度的升高开始散发出肉香,那是剧痛与折磨,也是不顾一切。
云落不理会,又是一拳挟带着电光打在他的眼上。
陈谷雨不在意,直接用头撞在她的后脑。
身为一个男子,终归是有着更大的力气的,当道力已经用尽,那么能够分出胜负的唯有这自身所与身居来的力量了。
他的右手放开了肩膀,随后直掐向云落的脖颈,准备将那里的骨头碾碎。
云落明白他的意图,冷冷一笑,作为名扬人间的裁决观圣女,除了那至强的道术之外,她还兼修了肉体之力,虽然没有章法,但却有着无与伦比的霸道。
这一点,陈谷雨其实在第一次遇见她时便明白了,只可惜这么长时间过去已经淡忘,现在甫一争斗,才发现还是势均力敌。
他的右手被格挡开了,云落毫不客气地咬在了他的耳朵上,直欲撕咬下来,血水在瞬间沁湿了她的牙齿,还有一丝丝的肉末在脱落。
陈谷雨痛苦地嘶吼一声,眸中电光一闪,也是不管不顾地往她胸口便是一拳。
虽然在云落面前动用雷法是一向十分不明智的选择,他也一直在避免,但到了此时此刻,一切手段都已用尽,拼的便是命了。
电光轰鸣,那一拳有去无回。
直直击在了云落赤裸的右胸上。
白皙滑.嫩的峰峦在瞬间扁平,一直向下凹去,折断不知几根肋骨,陈谷雨的手卡在里面,彷佛可以穿透她的胸膛。
云落冷冷地看着
他,一直漠然平静地双眸终于闪过了一丝巨大的痛楚,眸中的雷霆再次绽放,带着一种油尽灯枯的势道,运于指上,轻点前方。
陈谷雨如遭雷击,只感觉心脏差点被撕裂,整个人便是吐出了一口污血,右手也终于从云落的胸口脱离。
一声巨响过后,两人终于从那个土坑中分开,在无数尘灰与满地残余的尸体中对视。
血水已经不知流了多少,化作溪流在地面上绵绵流淌。
那个小村庄已经彻底消失了,原本屋子倒塌的木屑也是在争斗中成为了空气中细碎的齑粉。
月光依旧皎洁,星辰依旧灿烂,清风拂过这一带的血腥,虫鸣声在夜晚的黑幕下轻轻作响。时间开始偏向凌晨,东方欲晓,日出将要到来。
这个多事的夜晚,终于是要过去了。
陈谷雨挣扎着站起身来,整个人散发出了金色的光明,犹如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剑,向空中而去。
一条金色的通道直抵天际,金色巨剑横行其上。
以人化剑,作那最后一搏。
云落也是如此,幽紫色的雷霆在清风中化作紫色的阶梯,星河剑与她合为了一体,带动着漫天星光,向前而去。
一切都将在这最后一击中分出胜负,无论生死,也无关其他。
云落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这样的战斗了,她同阶而无敌,无人可以跟她搏命,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尝到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受益颇多,也领悟颇多,而且她很自信,只要这次能活下来,那么回去之后便能够冲击那九玄之境,哪怕是不去真正的紫曜天上也没有任何问题,在人间成为那至强。
陈谷雨此刻心如止水,他觉得这样的战斗很莫名,但也明白是必须的,从三年前便已经注定,云落将他带至裁决观时就早已说明了一切,他将会是那颗踏脚石,是云落更进一步的阶梯,也是最直白的利用。生死之战,方得超脱,想要活下来,便要打败云落,所以他的攻击也义无反顾,他不想死,那么就让其他人死吧,这是他自小就很明白的道理。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大道之下,哪来的感情!
别说只是师姐弟的厮杀,有人杀妻证道,有人兄弟相残,有人屠戮苍生,自古便有许多人在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一切,有什么是舍不得的,这便是永恒的执念。
陈谷雨很清楚,之前云落问他,欲吃人,当如何,他相信这并不只是用以偷袭的掩护,而是她内心的实话,三年以来,他一直很瞭解这个师姐,所以对她之前的愤怒很疑惑,她本就是那么一个人,在古唐时是,现在也是,无情而专一,她会为了大道付出一切,哪怕是裁决观。
也无需谈什么恨不恨的,全力以赴便好,云落求的是大道巅峰,他求的是活下来,这便够了。
夜空浩瀚,两道巨剑带着天地间唯一的光彩狠狠撞击在了一起。
然后,只余星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