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刀去了一半,就被什么格住,这时候,我清楚听到自己耳边响起来一声惨叫!这一刀下去,分明往空气中砍,却犹如实质。在吴涛身前,真有个看不见的东西!
我自是心神一震,立马抽刀,再往刚才那处将刀刺去!那感觉,好像是刺进了一块肉似的,绵绵软软,阻力甚大。
便此时,吴涛就直直掉落在地上。我自是不敢犹豫,抽出唐刀拖着吴涛就退了六七八米。那草丛中这时就一阵翻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打滚儿似的,只过了片刻,就没有动静。
我还不知道那鬼东西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觉它出了小庙,肯定是殊死一搏,我那一刀,若不是骆驼身上最后的那根稻草,就是刚才扔出去的那个壶,来了次纯粹的火上浇油。所幸等了这么一会儿,也没有发生半点古怪的事情,想来那鬼东西不是死了就是逃跑了。
长出一口气,再看吴涛,他的脸色已经渐渐恢复,胸口起伏剧烈,想必还没缓过这口气。而他嘴唇尚且在动,说着一个人的名字:“韩落落,韩落落…”
嗯?韩落落?是谁?他的女朋友?
说完这句,吴涛就慢慢睁开了眼睛,只是有些无神。我看了他一眼,回去把树上那把匕首拔出,擦了擦重新收好,就说:“怎么样,有没有事?没事就自个儿起来!”
吴涛咳嗽两声,就对我点点头,一点点撑起身子。不过起身之后,他一手捂着脖子,另一手就捂着胸口,是两处受伤。
嘿,这家伙,原来还知道难受!
他胸口那下是我弄的,不过我也捱了鬼东西一下,现在肩膀照样火辣辣生疼。当然,他的伤我也没必要给他解释,谁让他来掐我,都是自找的!
目光再往着刚才晃动不止的那片草丛看去,忽然见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我心里紧了紧。妹的,难道那鬼东西显形了?
怀着这心态,我操刀慢慢走过去,到了近旁,就看到草丛里有一大片黑灰。那黑灰是人形,不过少了一只右臂。我不禁就想到昨晚被我砍掉的泥像的那只流血的胳膊。难道,这就是那鬼东西?昨天晚上,我也真砍掉了它一只胳膊?不过为什么它是个人形?
凑着脑袋下去,就有一阵不可言表的恶臭扑面而来,这味道,直让人头脑发晕、心里作呕。我急忙起身退开,谁他娘知道这东西会不会有毒,万一有,那不是死不瞑目!
吴涛大概也觉到异常,这时候就捂着身子挤上来,想去看看那草丛里的东西,我就拉了他一把,说:“别过去了,隔远点儿,免得多生事端!”
吴涛会意,远远看了那黑灰一会儿,突然欣喜大叫:“方舟,这就是槐树精?它已经死了对不对?”
老实说我还真不知道,但始终是相信自己的感觉,便点点头:“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了!”
吴涛听此,像是失掉了所有痛处似的,把手放开,就兴奋不已地握拳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看他那激动模样,只怕如果不是我在这里,他就要喜极而泣。
但吴涛尚且可以冷静下来,一把拉开衣服,看了看,发现他胸口原本的四颗红痣真的不见了,只剩下四个淡淡的黑点。照吴涛所说,那红痣就是诅咒的象征,红痣既然消失,那诅咒自然也没有了!
吴涛见此,自是浑身颤抖,喜不可耐,一面还对我说:“方舟,谢谢,谢谢你!”
我只是笑了笑,不过说实话,心里还是开心的,不管直接间接,这也算我救下来的命,何况那村子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被诅咒了的人。现在吴涛和那些人已经相安,自是一件值得开怀的事情。
不过以前任务中也有这样的人,我心里很清楚其中带着交易的成分,虽说吴涛这里并不算纯粹的交易,但有那一点点念头,这喜悦也不那么单纯了。
这时候就看到小庙已经完全烧了起来,重重浓烟腾空而起,飘到了好远的地方,哪怕隔着些距离,也还感觉得到袭来的热浪。我不自觉就想起几日前失事的大巴,连本就不多的喜悦也一下子被弄得没有了。
吴涛不清楚我的心思,尚自在哪儿手舞足蹈。便此时,就听到山下传来阵阵喊声,听着人数还不少。想必是村里人看到这浓烟,知晓这里发生了大事,所以纷纷上山来,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吴涛这时候就反了常态,那本来喜悦的面容瞬时凝重,对我说:“方舟,这里你不能呆了,赶快离开!”
嗯?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
便问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吴涛死死盯着上山的路,语气急迫:“村里人肯定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了,等会儿要是人都上来,你肯定走不了!”
听吴涛的话,好像毁了小庙、杀了鬼东西还是件不可饶恕的事。我就很有些不解了,这鬼东西害了村里那么多人,他们为什么还会不放过我?就算不感谢,也不该对我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吴涛大概见我沉默,更是急切:“你还不信?难道我会害你不成!村里那些人什么样子我比你清楚,要是见了你,他们肯定会乱来,我好歹和他们一个村,应该不会有事,你只管先走,我尽量帮你拖延!”
吴涛这话郑重,我自然清楚他不是玩笑,可到底为了什么,村子里那些人竟至于如此?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我对着吴涛点点头,就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几米。吴涛自是认为我要离开,便看着山路,神情严正。
我寻了一棵树就爬上去,藉着枝叶挡住自己的身子,确保别人不会看到。
不过两三分钟,就有浩浩荡荡一羣人到了小庙前边。这些人手里拿着武器,也是些锄头扁担,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好像是来追杀的仇人的,姿态令人费解。
而为首那人,是昨天见到的那个黑发中年。他朝着小庙看了看,大概见火势凶猛,已然不可逆转,便是睚眦欲裂,神情愤恨,又冲着吴涛大骂道:“吴涛!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吴涛就笑了笑,对着这几十号人也不露丝毫畏怯,说:“什么怎么回事儿?不就是你岳建军看到的那样,山神庙,毁了!”
岳建军瞪了瞪眼,复而浑身战栗,简直怒不可遏,大喊道:“谁干的?啊?他娘的谁干的!”
吴涛呵呵笑了笑:“这就我一个人在这里,你觉得是谁干的?岳建军,实话告诉你,不止这庙毁了,还有槐树精,也死了!”
乍听这消息,就看到岳建军登登登退了三四步,面上一片青白,接着有不可置信,彷佛是在自语,又彷佛是在安慰,说:“不可能,就凭你,怎么能做到!”
他身后那些村民这时候就炸起一片惊呼,似乎听到了什么噩耗似的。
吴涛指了指那带着黑灰的草丛,就说:“怎么不可能,不信你过来看。”
看得出岳建军喘着粗气,但还是强撑身子,慢慢到了草丛边上,看了几秒,便好像失去了力气,直接退步坐在了地上,立时就有两个村民上去把他扶住,一面还问:“怎么样?那是什么?”
岳建军被拉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也有些发颤,说:“是,是槐树精死了!死了!”
村民听此,全都痛呼起来,个个面如死灰,如丧考妣,更有甚者,还蹲在地上,嚎啕不止,和昨天那赵老头儿形态有八分相似。
我看得奇怪,这些人对槐树精好像不是我想象的态度,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他们难道就这么不在意村里被诅咒的人的性命?还是说,只因为被诅咒的不是他们?
吴涛见此,便又大笑道:“看到了吧?你看到了吧!哈哈,槐树精已经死了!”这姿态,和才知道这消息一样。
岳建军大概被吴涛的话激怒,本来还软塌塌的,此时又生了力气。他直接甩开扶着他的那两人,冲到吴涛身边,一拳打在吴涛脸上。吴涛或许因为刚才种种,身体还有些没有恢复,就被打翻在地。
岳建军复又喝道:“混账!你这是为了什么?啊?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
吴涛只撑起身子,对身上痛楚恍若未觉,说:“为什么?因为我还不想死,我也不想村里人再因为这个死掉!你以为槐树精是个什么东西?它就是个怪物!是个吃人的怪物!老赵的儿子,就被它吃掉了!”
吴涛没有说起昨晚那庙后房间里的事,不清楚是不愿意想起还是不愿意说出自己的作为。我是知道他记得的,毕竟那种事,就算自己无意,也不可能忘掉。
岳建军又冲上去打了一拳,被吴涛躲开,吴涛更是长笑道:“你们又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啊?你们就是在和魔鬼做交易!用别人的性命来满足自己,你们丧德!这妖怪不除,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变成魔鬼,变成吃人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