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儿说:“老太君,我已经习惯了作坊,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想法,我只希望可以作坊可以安稳,如果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差人来告诉我,我肯定尽我所能为您解忧。”
老太君也没有多说,她点点头,就道:“既然如此,那就喝杯茶吧。”
她挥了挥手,就有一个丫头作揖退下,看来真的去端茶了。
张老头儿是个木偶,他怎么可能喝茶。老太君所谓的喝茶,其实是下了逐客令,这是在主人家会面时主人的惯用手法。
张老头儿当然清楚,他急忙就阻止道:“不用不用,老太君,既然这里已经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不过我还有一些事要和方舟交代,请您允许我再留片刻。”
老太君笑了笑:“说得我要赶你走一样,你有话,那就尽管和他说吧,我就在这儿等,我要亲自送它去见它的主人。”
张老头儿急忙应是,然后拉着我到了门口,他好像有些愕然,开口就说:“你是我见过最奇怪的木偶,一般木偶造出来,只有一点零星的意识罢了,我知道你生来就有其他的记忆,我告诉你,这一点你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被发现了,你就只能变成一堆废柴!”
张老头儿发现了这个秘密,其实我不奇怪,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我已经表现出来了。
我想说话,张老头儿却不给我机会,他说:“老太君亲自送你去见主人,那你的主人在木府地位必然不低,所以你得小心伺候。你身体我用的是金刚木,三十年之内都不会有什么损坏,如果你出了事,大可来找我,我能帮则帮。我现在告诉你最重要的事,木偶的精神来源不是永久的,等到了一定的时间,你的精神可能会涣散,你需要用灯笼草在自己头上点燃,这个可以保你精神在三年之内不出问题。我在这里或许待不了多久,如果你有一天出了事找不到我,那就去作坊换衣服的房间,在那个房间里,有你身体的详细制作方法,你可以藉着那东西自己修复自己。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你不要多问,总之记住我的话。好了,话已经说完,我走了!”
张老头儿半点也不拖泥带水,说完之后,真的转身就离开了这个地方。我很奇怪,想老头儿的话分明是在告诉我什么。他在告诉我什么?他好像是说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我被造出来有原因,我来这个地方有原因,张老头儿说他不会久待在这地方,肯定也有原因。
但只是片刻的时间,张老头儿就已经看不见踪影了。我现在不可能追上去,他倒是洒脱,给我留下了一大堆问题。这些问题要我一个人去追查,近乎是无解啊!
我摇了摇头,心知现在想这些事情根本就是浪费脑子。至少目前为止,这个张老头儿并没有加害我的迹象。我暗自把他的话记在了心中,转身就进了大堂。
老太君还端坐在上面,她看到我进来,就说:“既然你的事已经完了,那就跟我来吧。”
她伸出了一只手,边上一个丫头立马将她的手扶住。老太君站了起来,她从我身边走过,她出了大堂,有一羣丫头和护卫跟在后面。我也跟上去。
她领着我在这个大院子里慢慢走着,我发现自己刚才经过的地方其实只占了这里很小的一部分。这个宅院太大,大得有些夸张,来来往往也只能看到一些下人和护卫,其他真正全是这个木府直系的人,我半个也没有见到。
路上,老太君跟我说:“那个方舟是吧,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我绕过一行人,走到前面去,老太君对我招招手,让我再靠近一些。我凑过脸,她就低声说:“今天大堂里的事情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尤其是你的主人。你要记住,明面上,你只是你主人的玩伴,暗地里你得保护她的安全,如果她出了事,哪怕损失了半根头发,我都要把你砍了烧火,你记住没有!”
老太君交代如此郑重,看来张老头儿真的没有说错,这要我伺候的那个人肯定不是一般人物。她先前对我的态度,我隐隐有了些眉目了。她要我保护某个人,看重的只是我的实力,如果我没有实力,一切都是免谈,正因为我的实力,所以她才会和我好好说话。她始终把我当成木偶看待,或者现在有了些改观,顶多也就是把我看作一个厉害的可以的保护人的宠物罢了。
我对着老太君应了一声是。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我本来想问她有关那个主人的信息,又害怕她从我的话里听出不寻常的地方。这个老太君是个人精啊,可得防备着一些。
然后老太君又问我:“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比如武器、衣服之类的,这些你尽管提,你进了我木府,这些东西我还不会吝啬。”
衣服我不需要,反正能穿就行,至于武器,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匕首和唐刀,给我其他的,我用起来可能还不顺手。
于是我就说:“我需要匕首和一把刀。”
老太君看了我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她吩咐近旁的一个人去拿这些东西。她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我要求的都是极普通的东西,我要求的是谁也知道的东西。
越往后面走,路面就越显得宽阔,四周的树木渐渐多了起来,行走在其中,你不会觉得是在一个院落里,你会感觉自己好像进了一片小树林。很难想象,为什么一个宅院要弄成这个样子。
穿过这片树木,就来到了一扇鎏金雕花的黑木门前,这个门很有些精妙,辉煌中又感觉低调,大气中又藏着秀气,是很难得的艺术品。
老太君站在门前,她对自己边上的人说:“去开门。”
有个丫头应是,上前把门打开。老太君走到门边,好像想起来什么,就告诉后面的人:“等会儿东西拿来了,你们直接让她进来。”
那远远站着的管家和护卫应了一声。他们没准备进去,他们早就知道这儿的规矩。我感觉到,那扇门,好像只允许女人通过,男人都要被拦在外面,这是在告诉我门里人是怎样特殊的存在吗?
这里面应该没有男人进去过,我肯定是独一份吧。不过我一下子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人了,我只是个木偶!可悲的事!
那门里面的景象,又彻底换成了另外一副,这是一个院子,你可以看到左有一片花右有一片草,中间有着一簇泉水,是真的泉水,而不是假山上面的那种水。
在正门里面有一栋小屋,黑砖琉璃瓦,漆金红木柱,倒是衬着外面那扇门。小屋背靠的,就是初时我见到的那棵顶天的大树。
我几乎可以肯定,住在这里的是一个女人,因为只有女人,才喜欢在自己门前挂一些小东西,这些东西有荷包,有布缝制的小动物,有绣在布上的花草,栩栩如生,意味盎然。
一行人在远处站定,老太君上到前面,她轻轻扣了几下门,她说:“清儿,是祖母,我有事和你说。”
那门里面没有声音。老太君就转过身,告于我们说:“你们现在这儿等着。”
众人应是。
老太君推门进去。这院子里就安静下来,很正常的安静,因为丫鬟们不敢说话,我也不愿意多言语。
过了一会儿,门外走进来一个丫头,是那个去拿东西的丫头。她怀里抱着一个布包,我要的匕首和刀应该在里面。
我看到有一截刀柄露在了外面,那是一把唐刀,那把刀很眼熟,它和我的那两把唐刀近乎完全一样!
我心里一震,我走过去拦下那个丫头,我把那个布包夺了过来。那唐刀完全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忍不住就惊讶了,因为这真的和老五给我那把唐刀一模一样,是真的一模一样,我简直就要认为它就是老五给我那把唐刀了!
我还没有回过神,就听到“吱”的一声轻响,是门开了。
我转过头去,我看到老太君从门里走了出来,但是也只有她。
老太君对我招了招手,我拿着唐刀和那块布里的匕首过去。老太君看了看我手里的刀,她说:“这把刀,是不久之前天上掉落下来的,出处不明,但却可吹毛短发、削铁如泥,是一等一的利器,你既然需要,那就将它交给你。”
老太君唤来了一个丫鬟,她说:“你现在随我进屋,清儿想见你。你手上的东西就先给她拿着吧。”
我把东西给了那个丫鬟,实则心里暗自盘算,从天掉落,找不到出处,那这唐刀会不会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定它真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或者它就是我的那两把唐刀之一呢。
这个事情现在找不到结果,不过我早已对那两把唐刀熟知,我甚至研究了它们的纹路和锻理,我相信等让我仔细查看一番之后,就能够确定这把刀是怎么个来历了。
老太君领着我进了屋子。这个屋子从外面看并不大,里面空间却不小。入眼的是一个正厅,左右分布着一个厢房一个书房。
厢房拉着帘,看不清具体的情况。老太君让我暂且候着,她自己进了厢房里面。
那个所谓的主人,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