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没有人说话,我知道圣母肯定看得很开心。沉静中有“滴滴答答”一阵响,是脚上的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右脚在空中驻留片刻,再出一口气,直接落下。可右脚已经受伤,这一脚落下去没怎么找到着力点。如此差点没让我直接踉跄着倒下,还好偏了偏身子后仍旧站得直。这如果倒下去,可能就站不起来了。
牙根已经咬得发痛,汗水还在如雨一般的下。左脚再上前一步,已经是脑子里发晕,如果不是当兵三年练出来的坚韧,肯定早就昏过去了。
才堪堪走出去四步,就疼的人有些反胃。我没感觉到自己用了多久,圣母却忽然就在身后说了一句:“四分之一柱香燃尽,你可得快点儿!”
说完,很清楚可以看到刀山顶上的木板又缓缓倾斜。心里慌张,我急忙喊了一声:“停下!”
这会儿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听着像是个老年人。那木板应声而停,大概又倾斜了十度左右。
还好,孙苗该不会掉落下来。
没想到,这才出去四步就已经到了时间。看那木板,应该也要不了三次,只需要再有个二十度的倾斜,孙苗若是醒不过来,必然就会滑下。
我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子犹犹豫豫了,按那速度,一炷香这刀池都走不完,还谈什么救人?
现在脚下是软和痛交织,汗水又一次糊住了眼睛。右手把汗水擦去,总算感觉到清醒了些,于是一个跨步,努力走得远些,减少步子,也好减少时间。
如此过去三十几步,期间有五六次都差点倒下,虽然站了起来,右手却是被刺了个穿。这时候距离刀山还有两三米的距离,一双腿早就失去了感觉,如果有感觉,还不会稳不住身子。
手上脚上的痛楚,已经让思绪都有些模糊了。这是因为身体被伤害,同时也是由于失血过多。如此视线就变得不清不楚,甚至连脚下的刀也辩不得了。
再出去两步,忽然又听到圣母说:“还有一半的时间!”
她像是提醒我,也像是催促我。“咔咔”声复又响起,我急忙睁大了眼睛看着刀山顶,汗水流进眼里,是一阵刺痛,我甚至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那木板再次倾斜,已经可以看到孙苗露出来了一只脚,这只脚一出,我就知道只需要一次了,再有一次,她必然会掉落!
我没有像之前那样叫圣母停下,因为清楚喊了也没有,比如省点力气。
右手再敲了敲脑袋,血就糊了一脸,火辣辣的,像是开水。我努力想保持清醒,却怎么也清醒不了。可担心浪费时间,还是直接跨步。
这一下没有准备好,才落下去脚就软了,根本没有悬念,这身子也就直愣愣往着那些刀上面撞。这生死关头当然让人思绪回拢了,我急忙侧了身子,整个儿左肩直接扑在地上。
由此是感觉到手上痛,臂上痛,腹部痛,大腿小腿也痛,连耳朵也痛!我差点没叫出声来,死死咬牙,有一大股腥味液体灌进了喉咙,是血,肯定是牙根也咬伤了。
这就是没有站稳的后果,整个儿身子必然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唯一好的地方,就是自己没有把头撞上去,否则铁定已经死了。
连番痛楚,让人实在忍不住全身发颤,可我不敢不动,一巴掌撑下去,刀又刺穿了手掌,才慢慢站起身。气喘得已经跟牛一样,左半边身体现在全都有些麻痹。我知道自己的状态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三分钟,最多五分钟,我肯定会晕倒。
如果这个时间还不能把孙苗救下,那肯定就没希望了。眼皮沉重欲垂,还是被我强撑着。三五步冲到刀山前面,一双脚就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跪倒下去。
好在已经是刀山前面,双脚正跪在阶梯上。这刀山上的刀缝隙足够,容得下一双腿,却还是划破了口子。所幸没有直接跪在刀池上,否则这膝盖也废了。
抬眼看到这刀山梯子有二十几阶,刀与刀之间的空隙跪得下膝盖却容不下一只脚。反正现在一双脚也不能用,能救下孙苗,跪着上去又如何?
强自打起来精神,身子还有些摇摇欲坠,左手不能用,就直接用右手抓住上一阶梯的某把刀子,再看清楚一个空隙,闭着眼睛就把膝盖抬上去。再睁眼,就看到有血顺着刀身往下流,是手上的血,也是脚上的血。虽然放下了膝盖,却免不了被划伤。
有个开头总是好的,能上去一级,我就相信自己肯定可以爬到顶!孙苗,我必然会救下孙苗,谁也不能阻止,圣母不能,就算这是刀山,也不能!
再上去两级,我就笑了笑。我知道,现在这般行为,在很多人眼里肯定是傻子,苗烟烟说不定心里正在嘲讽我做的事,如果江苏影在这里,她肯定已经开口骂人了。
可她们懂什么?她们不会懂一个没有朋友的人把朋友看得多么重要!遇到孙苗之前,我没有感觉到谁能为我付出那么多。孙苗救过我许多次,我既然可以,怎能不拼上命去救她?
这时候就想起来大半年前有那么一次,我无心之下接了个黑帮的任务,本来以为只是送送货,谁知道密码箱里面竟然是一个定时炸弹!
当时如果不是孙苗突然出现把我扑倒,我肯定已经被炸得血肉分离。这件事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影响,除了时间不久,还因为那次孙苗被震得心肺出血,如果不是救治及时,只怕早就一命呜呼。
还有一次是建立在这个事情上,黑帮寻仇找到我头上,那次直接出动了百来号人,我虽然有些手脚,怎么也不可能打过这一羣手拿片儿刀的人。最后也是孙苗忽然出现把我带到了一处隐秘所在才堪堪躲过去。当然,孙苗自己也因此身受重伤,至少被砍了二三十刀。
还有许多,仔细数下来有十几次。我和孙苗,那是过命的交情,比战友更铁,外人没有经历过我的事,怎么可能会明白我对孙苗的感觉。
有人觉得我可笑,那也尽管去想去骂吧,我还理会得了别人?
如此又上去了十几阶,距离孙苗也没有多少距离了,可是脑子里就晕得厉害,简直晕得不可遏制。这还是第一个游戏,就算我能挺过去,那也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孙苗让我撑过去十天…
十天,现在对我而言,在平地上好好生活一个小时也成了奢望!但我知道,答应孙苗的事,是必须得做的,不止为了孙苗,也是为了我自己。
可圣母却不愿再给我机会了。大概还有五六级的时候,她就起了声音:“还有四分之一柱香!”
哪里还有什么四分之一,对于孙苗而言,这句话已经成了催命符。只看那木板摇摇晃晃着又向右边倾斜而去,孙苗整个儿身子都开始往下面滑。等到木板停住,她身子已经全部露出来了!
只木板停住时微微颤动了片刻,孙苗就再也稳不住栽了下来!下面可是刀山刀池,如果落到上面,如何还能有命?
我心里一急,忽然就有了力气,竟然靠着膝盖奔了出去,在半空中正好就把孙苗给接住。可如此一来,我们两个人都一起掉下去了!
此间事情紧急,我和孙苗必然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我当然是要让孙苗活下来!
翻转身子把自己放在了下面,孙苗抱在怀里,我还可以看到她惨白的脸色。我终究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往后的事情,也只能靠孙苗自己了。
就感觉到背后有一阵巨痛袭来,整个脑子也瞬间迷糊,就此,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彭!”的一声轻响传入耳朵,三年当兵的警觉让我一下子就睁开眼睛。
有人!
不过睁开眼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娘的,我竟然没有死?我不是和孙苗一起摔下刀山了吗?按理说,自己应该是被下面刀池插了个遍,怎么可能还有命在?
仔细看,自己竟然又睡在了那房间的牀上。最古怪的是,自己身上连半点伤痕也没有,甚至是左手,也莫名其妙的好了!
我草,这他娘的就有问题,左手是我亲自砸掉的,怎么可能半点伤也不留?身上在越过刀池刀山的时候也已经伤痕累累,绝不会没有半点事情。可是活动了一下左手,五根手指尚且健全,而扯开衣服看了看,也真的什么伤口也见不到了。
这不对,真的不对,怎么可能会是这样?难道先前种种都是自己的一个梦不成?难道我没有和苗清去过那蛇窟,也没有砸掉过自己的左手,甚至所谓的刀山刀池都是假象?
那孙苗呢?难道我见到孙苗以及和她说那些话也全是不存在的事情?可分明孙苗的话是那么有条理,完全在情理之中,而且经历的一切感觉甚是清晰,绝不可能是在做梦。
但如果不是梦,我现在身体的状态就无法解释。本来是必死的伤,总不会无缘无故就好了。那伤势的严重性,简直神仙难救。且不说无数的口子能让人流血流死,就一扑之下,肯定也刺破了内脏。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一点事也没有?
看着自己完好无损,脑子里忍不住是一团浆糊,不过想到孙苗,一下子又让人来了精神。对啊,孙苗,我既然没事,那孙苗怎么样了?孙苗是不是还活着?
如此,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坐在这牀上,当时就要起身,却突然听到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你醒了?”
他娘的,是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