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皇上是想招用他,可是二师尊多年来的教诲让万春劫铭记于心:朝廷不比江湖,江湖若是险恶的,那么朝廷就是阴险的;江湖若是森林,那么朝廷就是水火。若是没必要,就不要往里跳,能避多远就离多远。所以万春劫直接道:“蒙皇上错爱,我只是一个草莽,并不是一只能够主宰江湖的精卫,这重任应是有能者居之,请恕我难圆所愿。”他见皇上想要在说下去,赶紧岔道:“皇上,我答应师尊在不远处等候,我想他应该己经到了,恕我无礼,告辞了。”
皇上拦着他还欲说话,忽听不远处有老者声音飘来:“春劫,该走了。”
万春劫立马答道:“来了,师尊。皇上告辞。”
“英雄……大英雄……”众人均想多留他片刻,只见万春劫转身道:“我不大,才十六岁,称不上是大英雄,顶多是个小英雄。”话一完就去追远在百里开外的师尊。众人欲留不及。
记得许多年后想起此事,师尊还曾取笑他不懂谦虚。原因是在江湖上跟刀过日子的人何来英雄不英雄。
众人见他远去不见的背影啧啧称奇:“才十六岁?竟有这样的身手!”
赵元侃问道:“父皇,他像十四岁的小孩吗?”因为他不相信,十来岁的小孩体质会这么好,块头会这么大,眼神会这么深遂。
皇上看着自己的儿子,认真说道:“你太小见多怪了,这样体格的小孩,军队里多的是,可是他这样的小孩儿却一个也没有。”
贾威想想皇上刚才的决定担心道:“皇上,你真的要任用他吗?”其实贾威是想说,任用万春劫很有可能颠覆朝廷,就好比我们的太祖。
“朕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武林需要一个有用之人。”
“不是有郭展山吗?”
皇上的轻蔑中带着气愤:“郭展山!如果他真的有用,郭恩就不应该出现在农民起义里。救朕的就不应该是这少年!更何况,与其留机会让万春劫屹立江湖,导致日后成为朝廷头疼的眼中钉,还不如让他现在就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更好控制,还可以为朕坐震江湖,为朝廷效力。”
众人皆悟:“皇上英明!”
灵苍山腰萧风瑟瑟,刮得四周呼呼做响,树上地面的黄草枯叶也被刮的四处翻飞,偶尔还有一两只白鹤结伴远行山腰,山间的冷也让平常人寒颤连连,可是行在石径上的一老一少还是穿着轻飘飘的薄衫,悠然自得的往上爬着。前端是年近六旬的老者,浅灰色长袍随风而扬,花白的胡须与长发,被风带得飘逸悠远,仿若高人,又似隐者,还透着几分顽固的灵气。身后跟着一少年,还是一身旧的泛黄的米白色麻布衣,脚上穿着一双干净的黑色麻布鞋。两人赶了一天的脚程,却是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万春劫很是焦急苦闷,大师尊肯定还在为早上搭救皇上的事生气,所以他这一路上都在想要怎样说才能让大师尊消消气,终于憋不住笑嘻嘻的献媚道:“师尊,听说川蜀在闹农民起义?”
疯灵王悠然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次你没做错,我不怪你。”
万春劫悄悄松了口气:“哦。”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万春劫更温顺,侧耳倾听道:“师尊在想什么?”
“我在想,让你答应皇上去朝廷做官!”
万春劫吃上一惊,道:“师尊,你不是一直要我远离朝廷吗,怎么现在反倒想让我去做官?”
疯灵王转身面对他语重心长的说着:“因为你要报杀父之仇。”
万春劫更是疑惑不解:“做官和报仇能有什么关系,做了官反而受禁,这仇还怎么报?”
疯灵王并未直接回答:“你知道先皇的陈桥夺政吗?你知道大宋为什么以文治国吗?”
万春劫不知道师尊想说什么,回道:“陈桥事件无人不晓,以文治国……这是朝廷的事,跟我报仇有什么关系?”
疯灵王娓娓道来:“先皇是武人,当年在陈桥集结兵力直入后周宫殿,而当时执掌政权的皇帝是八岁的郭宗训,先皇诺言不伤一人一命胁迫郭宗训退位让权,最后不费一兵一卒皇袍加身建立了大宋。也是因为那个诺言才留下了那么多后周残余势力,包括郭恩,也就有你刚才救皇上的那一幕。大宋建立后就一直实行以文压武的政策,就是为避免东窗在发,也为了保护大宋文官,所以在江湖与朝廷之间直接出现了一条保护文官的明文禁令,但是这条禁令在无形中也保护了武官,禁令便是在大宋国土上什么人都可以杀,唯独官不能杀。杀了官,就等同于杀了自己,不管你有多能耐,下半辈子也要在朝廷的辑杀中度日,只要被抓到,就地毙命。”
万春劫置身事外:“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疯灵王这才转入正题:“如果你做了官,就没有人敢随便动你,包括郭展云!”
“你怕我杀不了他?”
“你就那么有信心?”
万春劫脸上露出的是不容置疑:“我一定会杀了他!”
疯灵王坚信万春劫的刚韧和坚毅,却故意打击道:“如果你被郭展云像打死你爹那样被他打死了,替你报仇的就不止大师尊和二师尊百虚子,朝廷也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郭展云不是傻子,不会为了杀你跟朝廷作对,只要在武林大会上打败你,他又可以有五年的奢华享受。偏偏他现在也是官,你若就这样光溜溜的去报仇,就算成功了,下辈子也是暗无天日,你才十六岁,下辈子还长着呢!” 疯灵王看着他恍然大悟的眼睛揭示道:“所以官是你的护身符。”
万春劫被点化的甚是感激,道:“我明白了。”
疯灵王拍拍他的肩头,满意的笑道:“嗯,孺子可教。”然后转身继续赶路:“走吧,再走一小会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