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看着鸣,看得他的眼睛,她始终还是存在希望的,鸣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他的伤一定还没有好,因为绿痕不会医他!他一定没有料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难道他真的就不在乎她死么?
姬三爷突然拍案而起道:“三殿下,你闹够了没有?二皇子已经派本王对静水山庄做了部署,倘若你不退兵,休怪本王不客气!”三爷声若洪钟,一时间还真是吓住了东风裂,只不过东风裂嬉笑了翻道:“怕怎的,大殿之上,有几人敌得过落叶松,和一心?”东风裂朝殿外一瞥眼,只见一位蓝衣女子依在墙角,彷佛一朵冰冷的花开在那里,她扭头一笑,阴冷的,她盯着鸣,是恨!全然不加掩饰!
眨眼间,她已经来到三爷的身边,身体贴在他身上,三爷心中顿生凉意,好一个杀手!不禁沉默了下来,他连一心都躲不过!怎么出得了静水山庄?
疏桐看到顾清的手中一枚不安分的星星镖在旋转着,顾清可以未经得爷的同意就杀死她,因为她此刻已经威胁到了鸣。但是顾清并不知道白剑临死前他要她保护好鸣的!
她觉得鸣在看着她,果然他道:“疏桐,今日便要看你自己了!!”他举起桌上的白玉杯子让疏桐瞧了瞧,打了几转,疏桐见他猛地一用力,却发现杯子并没有同往常一样尽数碎了开去,知是鸣重伤不能用过多内力的暗示。因此自救成败全在她一念之间。
落叶松的刀很快,吹发断丝,他的刀很亮,刺得人不敢直视。
疏桐望着鸣的眼睛,其实她明白的,倘若他出手,必败,而此地无人能够镇住一心和落叶松。经过一番审时夺势,她似是横了心,道:“玉玺所在,……,除了我无人知道!”
东风裂倾听前半句话的时候目光贪婪,而他听得后半句的时候,长脸**,怒气横生道:“别人都不知道,怎就你知?”
疏桐在落叶松的刀下淡笑,鲜红的礼服印得刀光也格外夺目,她道:“难道你忘了,那日从白虎底下敲得印章的只有我!”疏桐紧盯着东风裂的表情,见他一脸恍然,或许还有转机。
东风裂讪笑着道:“那你还不交出来,交出来本王马上放过这里一干人等!”
疏桐道:“地图已毁,在我脑袋里!玉玺没有拿出来,还在坟墓里!”
“你!……”东风裂被将了一军,噌得踢开椅子,揪住她得头发,咬牙切齿道,“把图画出来!”
疏桐见其如一头困兽,那种想杀杀不得的懊恼,心中痛快!她,不能给他!不是她不想活命,而是不给他似乎活命的希望大过给他!
东风裂见她视死如归,决不买账,心生一计,她抓过在一边毫无防备的阿珠威胁道:“你把地图画出来!否则我就杀了她!”说罢紧了紧掐着阿珠脖子的手。
小青面色紧张,手中紧紧拿捏着扇柄,忍不住窜上前道:“你若敢动她们,我小青一定扒了你的皮,撕烂你的嘴,将你做成人干!切成片,拿去喂狗!”
“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给我住口!”东风裂讪笑着,有两个人在他手中,他还怕什么?
他轻蔑道,“想剥我的皮?看谁先剥谁的皮!”裂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横在阿珠脖子上,轻轻割了道口子,鲜血渗了出来,阿珠被制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彷佛在忍受着剧痛。
“你……你……”小青兰花指颤抖着,七窍生烟,被人骂成不男不女,还当着他的面伤他的女人?即便是死,他小青也决不能容忍,他的扇子,如同天女散花,在天空分散了开来尽数打向东风裂。
鸣的双目凝聚着浓重的黑,仅仅是刹那的功夫,如他所料,一心将小青的扇瓣一并打了回来,异常凶猛,他似乎忘记了身负重伤,理所当然的将杯中的酒凝集成了阻力,迎向锋利的武器。可是他却很快发现了,酒滴虽然如往常的速度出击,却完全没有威力。
眼看着小青,顾清等京华楼人措手不及,命在旦夕,那股酒力彷佛被灌注了新的力量,硬生生与碎裂的铁器相撞,发出一声声奇特的撞击声,众多铁器叮当掉落在地,那种奇特的手法令人惊讶。每个铁器上都有被水滴深深撞击的凹痕,好深的功力!
鸣不动声色,他看了看杯中剩下的酒,酒中有一个倒影,一个人抱着琴,如壁虎一般匍匐在房梁上。鸣轻笑了笑,原来星宿才是轻功最好的,这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但是方才他小心出手帮了鸣,像落叶松那样的高手是不可能没有发觉的。星宿的表情有些沮丧,他没有收到邀请,但是他还厚着脸皮抱着琴赶来喝喜酒,却刚好同裂差不多时间赶去,被迫躲在房梁上,本想这样也算了,至少能救下人质,但小青却意外出手了,这下可好。。情况变得有些糟糕了!
这转瞬间的事情,彷佛事情的状态转了好几转,但是在疏桐眼中却是一样的,她的脖子还在落叶松的刀下,阿珠还在裂的制肘之下。
裂噔的一声将一脚踩到凳子上,胸有成竹道:“你不说也不打紧,那么她就先死了吧,一个个来,直到最后剩下你!”
疏桐笑了笑,笑得人发毛,她最憎恨受人威胁,她将脖子凑近落叶松的刀,道:“你若敢动她,我便于她同死!你什么也拿不到!白虎玺碎了,普天之下只有我见过那张图!”说罢,疏桐便毫不犹豫地向刀刃撞去,没有给任何人思想准备。
鸣豁得站立了起来,却未曾站稳,所幸的是星宿悄悄在后扶住了他,鸣单手按在胸口,强压制着冲口而出的血腥,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感到那样疼痛,彷佛是亏欠了她什么,每每看着她倔强的眼神,每每临危的时刻从她身上散发出奋不顾身的勇气,他的心便会隐隐作痛,他无法坐视不理,放着她独自去承担。
星宿搀扶着鸣笑道:“别担心!她就是料定了他们不想她死!如果你要求我去救她的话,那么我会很高兴得去救她!”
鸣斜看了他一眼道:“自作多情!”
“是么?”星宿摸了摸下巴疑惑着,“那如果我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救她的话,那一定更加精彩,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从此英雄美女郎情妾意,携手江湖,春风得意!”
鸣凝视着前方冷哼了一声道:“怕是你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
落叶松及时彻去了刀,疏桐跌了个空,同时心中也扑扑直跳。东风裂怒不可遏地将阿珠推向别处,一把从地上提起疏桐,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想怎样?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逼我打开杀戒!别逼我真的杀了你!”
疏桐见是火候了,便道:“你退兵!出静水山庄!我便画给你!”
一心将剑抵在疏桐的脖子上道:“你可别耍花招!走!”
疏桐随着东风裂出了去,她没有看鸣,也不想看他!
鸣亦没有看她,他在想着什么,随后他同星宿一行人紧跟了出去。
静渐渐转醒,头痛欲裂,大厅上的人彷佛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几具尸体,静木然扫视了十煞,其中云煞眼中欣喜之色难以言表,静定定看了她半晌才道:“桐儿呢?……所有的人呢?”
云煞见众人并不回答,只好劝道:“静爷,这事您还是别管了吧,您的身体要紧!”
静挣扎着站了起来,阻止了众人想要劝说他的念头,摇晃着追赶了出去,追至门口,他突然举手阻止了他们的跟随,道:“速速调派武林各路兄弟守护山庄!”
“得令!”十煞齐声回答,丝毫不敢怠慢。只是云煞颇为放心不下,她走在了最后,却又不得违逆静的命令,只能狠了狠心离去。
静忍着身体的不适,见一羣人在前方滞留不前,他试图挤进去,却发现众人都给他让出一条道来,他径自站在了鸣的身边。见疏桐在前方提笔画图纸,静正欲阻止,却被鸣制止了,鸣一手阻拦静,一边紧盯着对方的动静。
疏桐提起笔,看着眼前的墨,她知道自己很危险,只要图纸一画出来,以东风裂的为人势必斩杀自己,新仇旧恨一并算到她头上。
她抬起头,平和地看看冷静的鸣,看看关切的静,看了眼瞪大眼的小青,看了眼眉头紧锁的绿珠,他们似乎都十分紧张,因为一心就在自己身边,一心说过要杀死自己的,疏桐大抵也明白这个一心和自己过不去,全是因为心然,她的脸同心然极为酷似! 不过此刻她却无丝毫的恐惧。
疏桐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脸部从容的笑意,曾经她是有很强的求生欲望,可是现在她见了那么多的死人也习惯了,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已经看得淡了,至少现在还没有重新滋长出让她非要活下去的念头。
她提笔,不动,她在等。
东风裂催促道:“快些!别耍滑头!我能进得了静水山庄,照例也能杀回去!”
疏桐的视线已经超过了静所在的距离,她看到他们来了,云煞他们来了,许多许多人,可是静却丝毫没有发觉,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看着她身后闪耀着寒光的剑刃。
笔落了下去,每个人的心都提着,她居然真的画,只要她不画她便不会有危险,就算鸣未伤,就算静武功再高,就算星宿的轻功再快也不能快过近在咫尺的一心。
第九章真情踌躇,心口难开,怎奈见不逢时。
墨香占据了人整个嗅觉,笔摩擦纸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疏桐其实哪里记得那么清楚,可是她画得却挺快,胡编乱造再加几处真实的路线,虚虚假假画得有模有样。
画毕!东风裂狐疑地接过来细看。
裂看着静的方向,见是人马越聚集越多,越是如此,东风裂越是以为他们想夺回那东西,便又信了几分,且机关图很多处标记都十分专业,以她一个女人应该编不出来。
他怪笑了一声,将刀捅向了疏桐的后背。疏桐只轻叹了口气。
那一刹那不知道让多少人为之心碎,每个人都面如土色,没有想到的是一心出手挡开了东风裂的刀,冷声道了句:“三殿下,你应该遵守你的诺言!”
东风裂不满道:“你凭什么管我?留着她难道让二哥同我抢么?”
一心没有解释,她的眼睛看着东风裂就已是一种威胁,她道:“万一这图纸是假的呢?”她在东风裂耳边嘀咕几句。
东风裂似是犹豫了片刻,才勉为其难地放下刀。
即使如此,这口恶气总是要出的,他便对着刚刚松口气的众人,对着静,对着鸣,对着三爷对着静水山庄所有的客人,弟兄,仆人指着疏桐宣布道:“你们静水山庄娶这样的媳妇可谓丢尽了颜面!她是个贱人,人尽可夫的贱人,早就不是处子!真是败坏门风!”
东风裂提起疏桐质问道:“你说,是不是这样?光着身子都被黄天看光了!是不是!”东风裂恶狠狠地说完,看着众人呆若木鸡的神情,似乎很解气,扬长而去。
疏桐低头沉默着,她宁可东风裂杀了她也好过在那么多人面前将这事抖出来!她呆立在那里,彷佛世界都被抽空了,她感到恐惧,她感到孤独极了,在这个社会女人失去贞操那是多么严重的事情,是一辈子都会被看轻,被唾弃的,甚至无人敢娶,孤独终老或是流落风尘。
她不敢多想,她看着她最亲近的人们,他们同她一样呆在原地。她后退,她决定逃离!
她的身影如同一团将要被熄灭的焰火,寂寞而又绝望,她快步走着,彷佛身后有着无数追兵,她气喘吁吁,汗水夹带着泪水湿润了她的脖颈。
黄昏已近,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夕阳红透了半边天空,红状纤裹,也掩不住疏桐那一身夺目的璀璨,她就差一点成为了新娘,如南柯一梦!事已至此,即便是静不嫌弃,她也不能再回头。
至少她心里这一点是迂腐的了,她无法装着什么事情也没有再与静成婚,即使他不在乎,她也要顾及他的颜面。
她分明听到了静在背后声嘶力竭地唤她,分明听到了他追赶的脚步声,分明听到了他重重倒地的声音以及身后杂乱的叫喊声,疏桐的泪奔涌而出,她加快了步子逃离众人的视线,心中只觉得此生终是要亏欠了他。
她无处可去,只得回了京华楼,她是最早回来的一个,却一路早已听得满城都在议论她这事,羞愤难当,却又无可奈何,她像孩子般躲了起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连数天,直到心情平复,直到她再次积蓄了力量去面对外面的流言蜚语。
入冬了,天下起了雪。
那是疏桐见过的最早的雪。
东风胤依言不再追究她,给了她一张免死金牌。一个死的东西,居然能够决定一个活物的生死,居然有着无比的权威,实在是不可思议,不知道它将来可以救谁的命!
她将这东西往梳妆盒里搁置起来,便看起了雪,雪花带着思绪片片落满枝头,层层叠叠,她呵呵红通通的小手,紧了紧身上貂裘的衣袄。推开了木门,风雪扑面而来,冷风撩拨着疏桐的秀发,她将长发藏到了围领下。
沁园中一个人天天在那里练剑,迎着风雪舞剑,如痴如狂,已经整整一天了都不曾停歇下来,他的黑发上没有一片雪花,每一丝似乎都牵动着一个凛冽的生命,利索的击碎了任何想要靠近他的花朵。
他在风中,雪中就像一个神,挺拔的身姿,拔剑抽出的寒光掠过他的脸,吻过他的眼,疏桐喜欢看他拔剑的样子,笼罩四野的浩气让她百转千回的感动,舞剑亦在舞心,剑拓拔,心亦浩瀚。剑有形,气传神。
шωш✿tt kan✿¢ O
她默默在那里看他练剑,就像绵延的画卷,让人移不开视线,又像那一首诗,让人总想听完最后的吟唱。彷佛他的剑就是她心中的破冰机,令她在孤独中找到一种同类的温暖。
这一个月来,鸣决口不提那天的事,每每有人肆意闹事,便提前有人会将他们摆平,疏桐总是在适当的时候将给他披上黑色的裘衣,做点关心别人的事情,让自己觉得温暖些。
此番鸣却将剑递给她道:“喜欢剑么?”他的眼睛看着疏桐,如同他的剑气,冷俊却不乏一种宽广的包容。
疏桐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她喜欢剑,因为在她的时代不曾见过一把真正杀人的利剑。
“拿去吧!”鸣将剑递给她。
疏桐端详着,将古朴的剑柄拿在手中,感受着冰与火的交融。它是如此沉重,重得她难以举起,而鸣却舞得那样轻巧。
那剑的重量似乎出了她的意料,一个不稳剑鞘滑落雪地。
鸣见她失神的样子,弯腰,拾起,他拉起疏桐的手,感到她的手冰如寒铁。 微微一怔,便将剑鞘放在她手中,叮嘱道:“拿稳了!”
鸣披上了外衣转身离去,回头又道:“还有,这些天切莫太过劳累,你的毒已经侵入五脏,在密罗还未研制出解药之前,你每日必须喝雪蛤莲子延缓毒性!”
疏桐看着他说完这些话,心头含暖,应了下来。她回到自己的屋里,将剑挂在壁上,看了它片刻,那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却散发着独有的灵气。它散发的光泽如同鸣一样,寂寞陈旧。
疏桐用温水浸泡了冻僵的手,她轻轻披上了白裘长袄,带上了拢着绒毛的雪帽,再次看了看那把剑,他给她的第一件东西居然是他只使用过一次的剑!
疏桐脸上有的只是一种静默的平淡,她踏出了京华楼。有些事情该办的还是应该去办。裂这次放过她,其实她和鸣都猜到了,他们不会轻易去皇冢的,而是怀疑她有更精确的图纸留给了胤,那么他们就会试图守在皇冢周围待兔子,何不将计就计假装去取东西,实则将假物放入皇冢呢?
她见影子抱着刀远远地跟着,算是保护她吧。
那影子万分警惕,他见密罗匆匆跑了上来,便横加阻拦道:“回去!”
密罗可不卖帐,瞪眼腰道:“你是在对我说话么?如果你是在对我说话的话,那么你应该知道对女孩子说话不应该那样粗鲁的!”
影子黑着脸,将刀呼得一声横在密罗跟前。
密罗尖叫道:“你这个男人真是太没有风度了!我决定鄙视你这个野蛮人!”
“叫你回去!”影子加重了说话的分量。
“凶什么凶,野蛮人!”密罗眨巴着杏眼,做着鬼脸道,“你一个大男人,鬼鬼祟祟跟在疏老板后面做什么?她呀早就走远了!”
影子木讷,他搜寻疏桐的身影,才片刻的功夫就发现密罗已从他刀下逃之夭夭了!
密罗成功甩掉了影子,热乎地搀住了疏桐的胳膊,拍着胸脯保证道:“疏姐姐,我同你一起去,我会保护你的!野蛮人带出去多没面子,适合看家!”
疏桐任由她搀着,只是突然低下了头,她看到静急急走来,他的眼睛只盯着京华楼的大门,望眼欲穿,硬是没有看到他一直想找的人就在他的不远处。
静身边的男子倒是看了眼疏桐,疏桐抬眼,那个男子她没有见过,风一样的头发夹杂着一缕金,湖水一般含情的眸子,微翘的嘴唇带着讥笑,纤细的个子使他看起来越发的瘦长,他居然对疏桐笑了个。
静还没有进门便给小青拦了出来,小青娇声细气回道:“您还是不要来了,疏妹妹她不会见你的,走罢!再胡搅蛮缠,奴家可要大棒伺候了!”
静爷几个月下来,清减了不少,他原本四方的脸变得更加棱角分明,他只道了句:“我要见桐儿!”还是那句话,那句话他都说了一个多月了。
静爷身边的男子声色清扬,他道:“你就通融通融吧,静他来了一个多月了,天天这句话,你不进去问问那姑娘,怎能擅自替她作了主呢!”
小青一时语色,他伸着兰花指指着那男子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是没有把静天天来的事情告诉疏桐,怕是惹了她难过,静又没错,自己这么做是不太厚道,可是他小青就是要这样做,疏妹妹和静根本就不适合!静根本就不知道疏妹妹想要的是什么,有时候对人好依然会让人觉得空虚。他见疏桐还在不远处,就道:“那您就进来等等吧!”
疏桐和密罗动身了,不再回头,可是疏桐的心又开始沉重起来,她没有错,静也没有错,可是自己却不想见他,静要求个明白,可是自己不能给他一个明白,可能还没有真正放下才不想见他,隐隐觉得对不住他。但这件事会解决的,相信很快就能解决,她的大衣口袋里那红色的帖子安静地躺着,过些天的冬至节京华楼还有热闹的圆子节呢。
密罗轻轻拍着疏桐身上的雪花,如同铃铛般的声音在冰天雪地中穿梭,她会唱歌,歌声如同百灵,她一路上清唱着:
美丽的高原,流水轻淌,
美丽的人儿,为情郎轻唱,
天地苍茫如同那情伤看不见悠长,
烈马奔腾如同那情思掩不住燎放,
勇敢的姑娘挺起胸膛,
为心爱的人儿高唱。
密罗的歌声引来了路人的侧目,众人纷纷指责这个女子不知羞耻,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唱情歌,密罗一点儿也不在意反而拉着疏桐笑话那些人,道:“这些男人和女人一点也不爽快,用你们中原的话说就是食古不化!”说罢就清脆地笑了起来,花枝乱颤。
疏桐也不介意被众人侧目,相反她羡慕密罗能够大胆将自己想表达的说出来,尽管有些时候这样做比较危险。
经过一路询问,她们找到了张记印铺,听说这个印铺是全城最好的,不拒来者生意。里面老者在那里精细地刻着印,疏桐小心地将玉玺拿给他看质地。
老者见了便为难道:“那可是上好的和阗美玉呐,老夫这里可没有如此高档的材质,恐怕只有皇宫里头玉玺才配拥有那样的材质!”老者说得小声。
疏桐道:“老伯,正是要刻玉玺所用!你要想办法才好!”疏桐恳求着。
老者道:“这样吧,如果姑娘急需要,不如采用相似的材质,一般人分辨不出,这里有一种黄绿玉髓和姑娘手中的颇为相似,不如用这个可好?”
疏桐仔细看了看样玉,恰好合适,便点头应允。
老者问道:“不知道姑娘要在下面刻什么字?”
疏桐笑着从袖中摸出一张纸,老者接过来一看,大笑了三声,神色凝重道:“老夫这么多年来才头一次见到有人私刻那样的玺!怕是这玺将是老夫一生的封印之作了!”
随后他苦笑了一声似乎在为自己哀叹,他喃喃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偏偏找到了老夫!莫非真是天意!”老者叹着气仔细记下了玺的样子,画了图纸尺寸,道了句:“三天之后来取便是!”
他低头刻印,彷佛铺间只剩下了他一人!一刀,又一刀,每一刀他都格外珍惜!
外头一片茫茫,满目尽是白,视野倒也开阔,若是以前,她可是快乐地和夥伴们一起打雪仗嬉闹呢,可惜她现在不能,她只是象征性地挫起一个雪球然后丢向远方,雪球融入了另一堆雪中。她又将雪球丢向树梢,摇落了满树银花。
疏桐同密罗一道走了回去,积雪不深,虽然刚埋住了脚踝,但行走起来也没来时那么轻便。是时候见一见静了,疏桐的心里有点紧张,她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他!
一进京华楼,她便扫视了一下整个楼邸,却未发现静,那张黑色的麒麟檀木席上的茶还温热着,疏桐心中怅然。
小青上来道:“静爷和金钩刚回去!”
“金钩是谁?”疏桐摸了摸口袋中的请贴,心中闷得发慌。
小青玩转着发稍,回道:“金钩是静水山庄的总护卫,多年来一直没有露面,不知何故突然现身!”
“原来是这样,这个人还当真是没有见过!目光犀利,看起来功夫也不弱!”
“这倒是被你说着了,这个金钩不光功夫好,而且同静爷感情非同一般呢,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同静在一起习武了!比亲兄弟还亲呢!”
疏桐点了点头,她决定主动去找他,外头风雪很大!大得吹散了她的围领,寒风钻进了胸口,刺骨异常!
小青扭捏地拉住她道:“疏妹妹,外头那样寒冷,你才刚回来,歇息片刻,小青给你准备一匹马车,生了火再去找他吧!”
“他会走远的!”疏桐道。
“傻姑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坐下坐下,等我!奴家生炉子可是最拿手的!”小青嘻笑着,扭着腰肢忙活开来。
疏桐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笑了,小青可真会体贴人呢。
一盏茶的功夫,小青在马车上生好了炉子,便招招手道:“上来吧,傻姑娘!奴家免费作陪!”他撩拨了一下他的秀发,抛了个功力十足的媚眼。
男人们不喜欢他,可是女人们大多喜欢他。他也喜欢同女人在一起。尤其喜欢同这个傻瓜在一起,捏捏她,欺负她,损损她很是过瘾。而她最傻的是她还会感激他!不过他好像是没做过什么特别坏的事情,他将扇子支着下巴做思考状。
“小青,这静水山庄是这条路吗?”疏桐打量了片刻问道。
小青摸出一张羊皮纸地图来仔细查询,细眉一挑道:“这地图太不全面了,居然把小路都给丢掉了!”
静水山庄,深山绵延数里,被白雪覆盖得厚厚实实,横卧的巨龙消失不见了,透着丝丝寂寞,偌大得一个山庄彷佛一个空壳,没有一点儿人气。
疏桐敲了敲大门,许久一个老仆出来开门,那门沉重地彷佛被锈住了一般,老头抬头看了看疏桐道:“是你呀!庄主他很久没有回家了!你去别处找他吧!”说罢,将门给关了上。
疏桐呆立在门口,望着那大门出神。
远远的那个有着一束的金发男子对着静道:“去吧!你不是很想见她么?”
静道:“见到了,她很好,我也就好了!”静回头扎进了风雪中,他的身影在白茫中曲扭着挣扎着,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现下太奶奶已经过世,他已无牵挂,是时候找寻杀父夺母的凶手了!我经过多年的查访,已探得当年的仇人经常出入京华楼,我们就去那里等他!”
金钩笑了,他道:“静,都这么多年了,你想什么我岂会不知,放心!自有人会替你搞定这个小青!”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静还有一个原因不过是想见见疏桐罢了,以便随时能够保护她,经过上次的冲撞后,他已明显感到她的危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一声不吭地扛了下来!实在令他痛心。她夹在这些个人当中,任何一个人都足以轻易地捏死她,如果鸣再视她如敝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即便她再不愿意见他,即便她讨厌他,他都义无返顾,从他替她换血的那一刻开始,他早就将整个生命豁了出去!
金钩道:“好了,别操心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无酒把剑亦逍遥!我们来比一把如何?”
静收回思绪,将剑鞘往长空一抛,道:“好!你我兄弟二人久别重逢,击剑为贺!”
两人绰约的风姿,在一片白中,融为一体,比风雪更加猛烈,天地彷佛没了界限,归于混沌,两把剑在一起劈风斩雪,啸吟苍穹,酣畅淋漓。
黄昏,朔风凛冽,夕阳朝得整个大地红彤彤的,白雪覆盖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余辉洒进了窗口,照在鸣苍白细长的手指上,也朝在温润的玉玺上,鸣从疏桐手中接过假的玉玺一个用力将其扳成了两份,又将其合拢,递给影子,又从怀中摸出一张图纸递给了他。
影子的眼在夕阳下散发着红光,他将东西收好,翻身从窗而去,彷佛一个轻巧的纸鸢。疏桐纳闷,难道那天图纸并没有毁去?
鸣看着疏桐疑惑的眼神道:“那天我将两份图纸都毁了!凭着记忆将它们汇总在一张上!”
疏桐心中赞叹,练武之人的天分果然出奇,看一眼便能融会贯通,像她看了记得一半已经是奇迹了,她问:“我画给东风裂的图纸是假的!他真的会守在那里吗?”
“他自然不会自己守在那里,以他的为人定会让别人守着,随后得到图纸,他自己未必会进去,必是找一替死鬼开道!”鸣想了想继续道,“其实他最近和二皇子都随皇上出游了,估计年前会回来!所以在他行动之前我们必须让假的玉玺回到皇冢!然后假意让他夺走图纸!”鸣呷了口茶,顿觉无味,便问疏桐:“今年冬天流行什么酒?”
疏桐回道:“岭南乌冻!”
鸣的嘴角向上弯着,便道:“今晚你和潋滟同到蓝苑一同进餐!顺便备上岭南乌冻!”
“是!”疏桐欠身谢过鸣。这是一个意外,不过她很高兴能有这样的意外。比起一个人来她愿意同他们在一起,至少不孤单。
鸣望着疏桐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他深深吸了口气,新年快来了,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可以坐在这里闲看夕阳,喝新丰陵兰。
天下的酒很多,但是他唯独钟爱此酒,浓而不烈,香而不腻。
入冬时节,夜总是来临特别快。
等到打烊的时候,外头已经是浓重的黑了。大冷天的,人人闭户在家喝茶,享乐天伦。街道上偶尔还有几声小贩的叫卖声。
京华楼的大厅吵翻了天,疏桐急忙赶了出去,楼里所有的夥计正在瞧热闹,疏桐听见密罗的声音格外清脆,她在那里喊着:“加油!加油!女人胜!女人胜!”她站在桌子上,摞着袖子,靴子踩得桌子哒哒直响。潋滟在一边看得直笑!
疏桐挤进去,惊见小青和阿珠在扳手腕!!!小青和阿珠都扮得满头大汗,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对方,他们无视周围的人激烈的呐喊,小青满脸通红,阿珠的眼睛瞪得跟葡萄似的!
阿珠一瞪眼心里狠狠计较着:哼!姑奶奶就不相信撂不倒你!
小青扬眉咬唇心里算计着:哼,若是输了这面子可就丢大了!这面子可一定要留得!
阿珠皱眉,见小青若不惊风的样子却浑身是力气,刮目:着!!小子还有点分量!!
阿珠的脚猛得揣向小青,开始了另一路攻击,女子非君子也。
小青惊讶,顺势用双腿夹住了阿珠的攻击,却也没有放松手上的劲道,脸上一阵坏笑,脱口而出:“呵!自动上门的便宜不沾,那身为女人不是很没面子?”
阿珠一半是气,一半是羞涩,她咬牙切齿,满脸涨红道:“你放是不放?”
小青咪咪笑着,心道:这天下什么最好?有便宜占最好!
阿珠气急败坏,心里急:真是个无赖!
小青倾城一笑,一手把玩着头发,嘴角咬着发尖,用有色的眼光攻击她。
阿珠眨眨眼睛,红红的脸蛋看着煞是可爱,她趁小青得意的片刻,又加上另一只手,猛扳。
小青嘻嘻笑着,应付她两只手游刃有余呢,他一扭坐姿道:“男人婆,你还是认输吧!”
阿珠以退为进道:“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你让我赢吧!明儿静爷来了你不许捣蛋!”
小青一脸不愿意,撅着嘴,道:“别的奴家都让你,就是他不能来!他来了这个日子还怎么过呀!”
阿珠的手还是没有放松,不过她的表情几近哀求:“小青,就算阿珠求你了!阿珠保证以后不欺负你好不好?”
小青一脸得意,他摇摇头,心道:“不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