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冷瑟。
静透过雕花镂空的长廊壁,看着他二人的神情,禁不住将食指聚紧,握了个结实,无处容手,竟然将拳头打在了雕刻细致的廊壁上,跌落层层粉灰。
他曾几次都扪心自问,难道他真的就不在乎鸣对她的感情么?鸣从来都不会去承认喜欢谁,可是他却分明几次从鸣的眼神中读到了一种妒忌,深深地妒忌。
静看着自己的拳头,将手搁到了背后,深深呼出一口长气,在夜幕中呼出的热气格外刺目,他四下寻找着可以让眼睛有个支点的地方,明朗的双目隐约暗藏着一种伤痛,彷佛能够了望到最终的结局,而那个结局却深深刺伤了他。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离他十个步子的距离,他竟然此刻才发现,正想和她打个招呼,那女子便如幽灵一般消失在夜色中。
静的话如哽在喉,终是自言自语道:云煞,我有试过去爱你,可是我失败了。
曾自认为自己已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如果说定要有什么缺点,那便是太过仁厚,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始终相敬如宾,不忍去逼迫她,并且至始至终都跨越不了这道鸿沟。情不自禁地愿意将生命给她,这是为何?
静久久徘徊在金钩的房门外,眉头紧锁。
一道门,门里门外隔着两种情感,家仇的敌人异常强大,令他踌躇再三,他不可以冲动地去牺牲庄内兄弟的性命,儿女私情同样令他手足无措,面对鸣他竟然丧失了自信和从容,如果非要剩下点什么的话,那便是胸怀了,可是这个胸怀能宽敞到多久,他亦无把握。
蓝苑,鸣独自饮着新丰陵兰,却不知是何味道,他的眼睛锐利地盯着一个方向,若不是静拦着他,那名黑衣人定是走不远,他也曾怀疑过另外一个人,可是见他安然在房中读书,丝毫没有外出的迹象,这令他松了口气,起码二哥还不至于背叛他,可又会是谁呢?
有时候往往一件不明瞭的小事可以完全扭转事态的发展,他夥同二哥杀害了东风宣,因为他是毒杀蓝妃的帮凶,可是却被萧然得知蛛丝马迹,她利用欣然对他的爱慕之情,以及杀她父亲的仇恨,设计想将二哥一网打尽,所以他必须狠到一个也不留。
或者说是自私更为妥当,为了二哥,为了自己能有机会报仇,他必须牺牲一些对他无关紧要的人,他至今都记得自己杀死欣然那无情的一剑。那一刻,他的心曾经痛过,不是为她的死痛,而是违背了自己的意愿杀人,他为自己心痛。直到最后他还是亲手扭断了她的脖子,后来他又拿着剑指着疏桐,其实那一刻他已再无心力再去杀掉她,他看着她,威胁她给出一个理由,他相信她一定能为他找一个理由的。
她说她的价值在于保护自己的家人!这个理由本足以让他杀了她,可是她却有时间大方地推开了他的剑,因为他在回味她的话!她就这样自信地认为他不会杀她?!而他确实没有动手,他不想让她死,至少不能死在他的手里。
鸣放下酒杯,去密闭的“幽室”,见萧然在幽室外,灯火在风中猛烈地摇摆,两扇坏了的门窗不满了细密的箭孔,活象被拔了刺的刺猬,千疮百孔。
鸣收敛了杀气,只是恭敬地道:“皇后不同皇上同住在‘幽室’么,夜气凉,有损身体!”鸣说罢自然给灯添了点油,又加了灯罩。
萧然合上书,仰起脸打量着鸣,巧笑嫣然:“你是哀家见过的最没规矩的手下!不过你的细心到是同一个人十分相象。”
萧然稍后了片刻,见丝毫没有提起鸣的好奇心自言道:“想当年,浩也是这样!只是哀家搞不懂的是浩的那个不成器的裂儿却似捉迷藏一般,体贴关心人又有什么错,偏藏头藏尾的!”
萧然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分明洋溢着幸福,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些,大概是鸣默默为她添油加亮,让她想起了以往的事情,心中顿生柔情。
鸣默不作声。
萧然收起了笑容,一脸肃穆,她正色道:“哀家到是差点忘却了,你是对家!你以为你不说话,哀家就看不透你么?!”
鸣居高临下看了她片刻,转身便走!
萧然盯看着他的背脊,彷佛要在那里烧他个千百个窟窿,她一咬朱唇,狠狠将书扔向灯罩,书击碎了灯罩,听得清脆得碎裂声,随后火花奔到了书页上,愤怒地燃烧了起来,将萧然的脸照耀在冲天的火光中。
书像一只火蝴蝶一般在冰冷的地面上跳跃着,渐渐熄灭,轮为黑夜,漆黑中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传来萧然轻轻地低泣。浩背叛了她,她忍了,她得不到爱便学会了从他身上夺取权利,儿子是她的筹码,也是她唯一感到安全和体面的事情,她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是却对一个小小的鸣奈何不得,她没有把握可以即刻取他性命,可她懂得牵一发动全身的道理。
借刀杀人恰是她所擅长的,承如她在黑夜中笑着,任何人也看不清楚她笑得面目,她发出了笑声,可是她两片薄唇却是僵硬的,她的双目在黑暗中炯炯闪耀,她要逼他出手挑起争端,但这个人不是鸣。
鸣对方才萧然的震怒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他快步离开萧然,他怕再停留一刻自己便会克制不住杀她!而他也无把握!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所以他忍,他要暂时忘却。
他站在静站过的地方,停住了步伐,摸着静锤过一拳的地方,摩挲着那鲜血的痕迹,脸上呈现一种淡淡的笑,原来静也这般妒忌过。
夜深了,鸣忽见落叶松偷偷跳墙而去,正打算出去看个究竟,半路却杀出一柄亮剑来,那剑光神出鬼没,极其灵动,一时间让鸣忽视了她的容颜,二十个回合之后,鸣夺下了她的剑直冲她的咽喉。
可是剑却没有进入,一白袖用袖风带转了剑的走势。
静尴尬地看着鸣满脸狐疑的神色。
云煞跪在静的跟前,羞愧难当:“静爷,云煞知错了!”
静脸色淡转却瞧得出来已是怒气横生,他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都会让解释变成掩饰,苛责也是无用,只是云煞这丫头定是以为杀了鸣,便不会再有人同他竞争疏桐!她太傻了,若不是他及时出现,此刻她早就被鸣当刺客给诛杀了!他不由得看向鸣。
鸣一脸冷色看着落叶松消失的方向,道:“你不用解释!还是那句话,明日你要小心才好!”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她一定会对我下手?”静道。
“我太瞭解她,那是她惯用的伎俩,她不针对我那么你便是她唯一有把握对付的!”
静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她会怎样对付我?”
“如果我是她我便会尝试激怒你!逼你出手,无论谁死她都将受益无穷!”鸣在背光处勘察着静的脸色,没有讥笑,只有忠告。
翌日。
楼里空空荡荡,以往这些时刻客人早已络绎不绝,如今寂四将地堂打扫干净,耀眼的阳光将青地瓷,红木椅照得通亮,外头的雪开始融化,屋檐上晶莹的冰棱开始变短,滴落的水滴似水晶一般,剔透闪耀。
疏桐急忙跨出楼门,四下环顾,没有见得人,整个大街异常空旷,好不容易见着一老妇连忙拉住道:“请问你急急赶去哪里?”
老妇道:“姑娘,你不知道,今天西华门外菜市口发生了大事!快瞧瞧去!”老妇刚说完便急忙挑着菜篮子跑去。
疏桐心里没来由地猛跳着,她一边祈祷着不要发生什么事情才好,一边三步并做两步追赶,最后竟然一路猛跑过去!菜市口本是不远,今天却格外长。
就在疏桐跑到门口的刹那,惊见金钩飞窜到静的跟前,眼睁睁地被十四把剑穿透身躯,血肉横飞,她的心在那一刹那停止,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喘气,她的脑袋中一片空白!她只知道静这回可是惹了天大的麻烦。
静红着眼睛看着那十四个人,十四个工具,他脸上的肌肉僵硬如铁,彷佛给冻结了起来,他的脸很红,映红了他的剑。
他的满含感情的双眼,如今却满是泪,满是愤怒的泪,他浑身都是鲜血,那是金钩的血。他抬头望着一个方向,那怒吼声响撤了云霄,似把利刀砍在了她的心口,她顺着静的方向看去,脸色煞白,白如纸,太奶奶的尸首竟然被挂在菜市口的牌坊上!身上衣衫破碎,显然是被鞭笞过。
静压抑着满腔的愤怒,他已不能再忍,他恨,剥皮拆骨地恨!他没有想到那个不怕死的人如今却用这种方式来践踏他,侮辱他的信任。他一字一顿对着坐在轿中默不作声的东风浩道:“你杀我父亲,抢我母亲,戮我族人!就连死人你都不放过!此仇不共戴天!”字字泣血,剜心蚀骨!
剑阵轻如飞雪,密如罗网,铺天盖地,静拔剑横扫,十煞护主齐现,一阵刀光剑影十四剑客倒下了八个,静步步紧逼!母亲绝望的眼,父亲垂死的脸,太奶奶慈祥的面庞交错叠现,他要赶尽杀绝!一个都不放过!
东风胤、东风裂护驾却结结败退,静的剑直取浩的首级,却被胤挡了去,扑哧一声深深莫入右肩,裂见状趁机从背后袭击静,静的剑又末入三寸,直指浩的心脏,胤却苦撑着,口中含血道:“父皇!快……回避!”
东风浩彷佛酝酿了许久,才提起一口真气奋力拍向静的胸口,这一掌力量迅猛无比,静防不胜防退却数十步,用剑支撑着身子,吐出满口鲜血。
落叶松趁机与鸣一战,鸣见静重伤,一个分神却给落叶松占了先机,他的长刀由天而降,直劈鸣的脑门。
浩起身,面色苍白,他怒道:“都给朕住手!”他气极,猛咳起来。
东风浩这一声怒喝,还真把所有的人都给唬住了,十煞积聚在静的身后,十四剑客剩下的尽数聚集在御驾前,落叶松撤刀,道:“今日不算!日后定要找你好好比试一回!”
鸣却对落叶松的挑战不与理会,落叶松更是火冒三丈,咬牙切齿。暗自下决心非要打得他求饶为止!谁叫他如此目中无人?
浩见鸣安然,心事有所缓和,他指着静道:“你也太放肆!朕本不想伤你!你却要杀朕的孩儿!实在过分!你让朕怎么给你机会?你让朕在众百姓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静的声音颤抖着,疼痛和愤怒令他满脸涨红,疏桐被新赶来的官兵阻挡在人羣外,她气喘吁吁,手里紧紧握着一枚免死金牌,却怎么也挤不进。
静冷笑道:“你还有资格说这话?你自己看看!身为一国之君夺人妻,灭人族且不说!你连死去的老人都不放过!你本就不配当一个国主!”
浩一惊,看向静指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什么也没有!浩怒道:“一派胡言!哪里来的死人!岂有此理!”浩莫名恼怒!他指着静道:“静觞魂,你听着,今日朕不罚你行刺之罪,朕便不是皇上!”
静见太奶奶的尸身不翼而飞,四周黑压压的官兵,心中猛得记起鸣的话来,莫非他知道要发生什么,莫非他也参与了么?静看着鸣,脸上阴晴不定,咬牙切齿道:“十煞听令!命你们速速逃离此地!莫要再回来找我!”
云煞眼中坚定,目光灼灼,毫无惧色,她道:“我们不走!与庄主同生共死!”
“我们誓死也要保得庄主出去!”众人道。
“倘若你们不走,我此刻便死在你们的面前,走!将太奶奶尸首寻回来!”静双目血丝密布,他看着鸣,眼中分明有着怀疑,更多的却是心痛和绝望。他是那样死心塌地得相信他,而他却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瞧都不瞧他一眼。
十煞左右为难,见静不容违抗地语气只得飞身杀出重围,云被天煞挟持着离开,一步三回头,眼中满是难舍,她望着静宽阔伤心的背影,泪簌簌而下,模糊了他的身,模糊了众人拥簇不堪的身影。
落叶松的长刀刹那间已搁在静的脖子上,明晃晃得刺目。
鸣不动声色,只是手轻微摩挲着剑柄。
突然他出手了,毫无征兆,直击落叶松的手腕,他一个踉跄,却仍然将刀紧紧拿在手上。鸣趁机揪起静的衣领将他带离了落叶松的身边,轻道:“同你说过!你却不听!”
静说了一句话,令鸣心中纠结,他道:“我若死了,请你当一个能让她信任的人,好好照顾她。至于我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鸣的唇动了几翻吐出几个字:“我没听到。”他一把讲静推倒在地。将剑指着他的脖子!
东风浩道:“那个谁,叫鸣的!你就按照朕的旨意,将他就地正法!斩首示众!”
鸣的手一个猛颤,尽愣在那里,迟迟不肯动手。
胤忍着疼痛道:“鸣弟,你犹豫什么!他要刺杀父皇,论罪当诛!你想抗旨不成!”
浩颇有深意地注视着鸣的举动,暗道:莫非他已知晓了静同他的关系?也罢,朕到是要看一看,我这个当父亲是否亲得过一个同母异父的兄弟!他喝道:“鸣,怎么还不动手!想抗旨么?”
鸣将剑靠近了一寸,他眉头紧蹙,他是否应该杀了他!?如果抗旨,便再也不能接近萧然,不能报仇,可是静却是自己的哥哥,母亲知道他杀了哥哥定不会原谅他!桐定也会憎恨他!可是若放他逃走,他势必还会再来行刺父亲,那时候又该如何救他?
裂见鸣迟迟不动手,教训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二哥的话,你没听到也算了,连皇上的话也没听到么?你只不过是二哥身边的一条狗!凭什么在此耀武扬威?”
裂挥剑砍向静,却听噌的一声金属的尖啸,鸣挡开了他的剑,将剑指向裂的脖子,逼得他节节后退,他的声音不怒而威:“闭上你的嘴!”
鸣将剑往地上一挡,单膝下跪,道:“静不是有意冒犯皇上!却是有人挑拨离间!他们将其太奶奶的尸首挂在菜市口的牌坊上!试问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任谁见了都会怒不可遏,皇上若不相信可以问问这些围观的百姓!相信以皇上的睿智应该可以明查!”
东风裂对着百姓问道:“你们说说,你们有没有看到尸体?有没有?”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都说没有!
浩脸色煞白,他指着鸣怒道:“你若不动手,便是包庇他!”
鸣将剑往地上一丢,坦然道:“皇上不分黑白,恕难从命!”
“放肆!”浩气得从台阶上直冲到鸣的跟前。
裂道:“父皇,他定是夥同了静觞魂来刺杀您的!请父皇将他一道治罪!”
胤怒斥鸣:“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不向皇上请罪!”说罢,胤带伤跪地求情,“望父皇看在儿臣薄面饶恕了他,他若不动手儿臣代他动手!”
疏桐挤在外围急得满头大汗,只听他们“没有!没有!”喊声阵阵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着急间,忽然身体一轻,居然凌空飞了起来,回头却见星宿向她微微一笑,道:“快去救他们!!”
疏桐欣喜,星宿总在出其不意的时刻出现,真是及时雨!她对星宿报以一笑,星宿一脸陶醉,戏谑道:“你看,我们在空中飞,好似神仙眷侣!”
疏桐觉得他这话说得不中听,便踢了他一脚!
星宿委屈道:“真是个小气鬼!说说都不成!”他将大致情况都说于疏桐明白。
星宿踏着人浪,像一只轻巧的燕子,将疏桐送了进去,正准备开溜,却让疏桐给揪住了,只得硬着头皮立在那里,东风浩诧异地看着星宿,没说什么!
静被扣押了起来,鸣也受制于落叶松,疏桐知道此刻若是说她也见过,那无疑是自投罗网,被认为是同党了,便开门见山道:“民女愿用免死金牌换静一个机会!”她虔诚地跪下,双手将免死金牌高举。
东风浩诧异,他仔细端详着那金牌,却是真的,他看向胤。
胤言辞闪烁道:“确是儿臣给她的!”
“好啊!你们都串通起来欺瞒朕!”
“儿臣不敢!父王从小就教导儿臣要言而有信!儿臣与疏桐打赌,输了自然是认赌服输!”
“那你也不该拿免死金牌去赌!”浩虽说口中责骂着胤,但隐约好奇起来,能和胤打赌赌赢的女子确是不同一般,他也早就听闻有关她的事情,如今连他的两个儿子都站在她这一边实在是不可思议!
便道:“那你说说,你们赌的是什么?”浩指着疏桐,“你说!胤儿你给朕闭嘴!”
疏桐打量着胤,心中思忖着,皇上如此重视免死金牌,估计这张王牌一出静是没有性命之危了,只是这个问题她却不好回答,她总不能说是去盗了皇家的祖坟吧?这样反而到是将鸣同胤都给扯了进去。
她打量着胤,见他十分紧张,又打量了鸣,鸣却疑惑,大抵他是不明白她什么时候同胤打赌了?而且赌的还是免死金牌,她还碰巧赌赢了!
场上的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原本血腥阵阵杀气腾腾,此刻却变得安静下来,彷佛大家都等着疏桐的谜底一般,充满好奇和向往。四周人头攒动,浩看似体力不支,在林公公的搀扶下微微顺了口气,坐下。
疏桐微微整理了一翻说词:“回皇上的话,民女同二殿下赌的是命!原于一种西域奇毒,唤做曼佗罗之吻,二殿下认为此毒的解药只有他才有,别的一概不能救得性命!没有解药三日便断气,即使用功力镇压也只能拖延数十日!民女不信,便以身试毒结果一月有余还依然活着,所以二殿下输了,愿赌服输!”
浩大为诧异:“这算什么打赌?简直是胡闹!那你的毒现在可解了?”
“多谢皇上关心!民女的毒还没能解!”疏桐如实回答。
“那你不怕死么?你怎么不用免死金牌向他换解药呢?”浩提醒她。
“若是怕死,当初自然也不会同二殿下打这个赌了!如今金牌已使用,民女便将这个赌赌到底!还望皇上信守承诺!”
浩打量着疏桐,见她神采奕奕,自信满满不禁为她所动,找了台阶,自然应允道:“好!放了静!朕的免死金牌自然是一言九鼎!静觞魂,今日就当是一场误会,下次朕还是会给你一次机会!好自为之!”浩说着又咳嗽了起来,“鸣?今日朕看在胤儿的面上暂且饶你!”
萧然一身黑衣潜藏在人羣中,她见今日静没能杀得浩,日后回返皇宫下手必遭猜疑!她飞身上房,引箭拉弓瞄准了东风浩,看着东风浩,她的手有着一丝犹豫,那个她用全部的青春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如今却要亲手杀他!
她没有选择,只要他活着,他便不会立裂儿为储君!萧然咬了咬如玫瑰般娇艳的唇,目中涟漪翻着凶狠的光泽,嗖的一声,箭呼啸而出,穿风破雪。
突然一枚石子横空袭来,叮当一声撞偏了箭头,一心冷笑着,比那寒风还要刺骨,箭如同地狱的钩魂使者,只听得穿破空气的声音。一心早有估计星宿和鸣都离疏桐有些距离却依然来得及救她,因此她将箭打向静,让她去救静,让他们两个救不到她!她就是要疏桐死。
疏桐惊见远处一道白光刺眼,她距离静最近,也只有她看得最清楚,而静此刻已经身受重伤!她推不动静如磐石般身躯,转而一个扑身扑到静的怀中,扑哧一声,疏桐感觉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染得静的白衣鲜红,如血色的残阳,她看着静震惊的大眼,强忍着咽喉咸滋滋的血腥,她想说一些话,却说不出来。
疏桐如同一只没了骨架的风筝,悄悄倚着静的身体滑落地上,鲜血染红了残雪——红雪。静的双手被缚,眼睁睁地看着疏桐倒了下去,热泪夺眶而出,猛呕出了几口鲜血,竟也倒在疏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