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雨潺潺,子时风雨度卷而来,静谧的夜色掩盖了暗涌起来的腥风血雨。
东芜城门破,无数黑蝙蝠似的影子飞檐走壁,在月辉树影遮蔽中时隐时现。
一袭白袍如同莲花一般在黑幕中绽开。
兵策府并无动静,白袍女郎脚尖轻点,在卧龙居的屋顶上落下轻盈的足迹。
屋檐下垂着风铃,风铃敲击着雨帘,雨帘中掺杂着血水。
是那些意图对她不利的刺客们身上流下来的血。
白袍女郎看着那些被她毫不费力而处理掉的尸体,轻轻抿嘴而笑。
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当然也做不出什么好事。
死人是永远不会说话的!
忽然一阵劲风割面而来,白袍女郎的鬓发迎风削断。
风中弥漫着花的香味,香味中暗藏着凌厉的剑气,白袍女郎眉梢蹙挑,腰身猛然一折,一道剑光如同划破黑夜的闪电,贴着她的鼻尖而过。
咫尺之距,差之毫厘,好危险的剑气!
“来者何人?”白袍女郎一声厉喝,头顶上空的剑光大盛,向她突袭而来的剑势在一瞬间爆发后轻轻一顿。
红瓦私毫未动,但她已闻到了呼吸的声音,耳畔有风声如同脚步漫漫而行。
有气味的风。
还是花香!
还是剑气!
“你是何人,竟然能在麝月国王宫里来去自如?”
是一名男子的声音,清冷而微沉的音调,却有如雪落寒江般的动听。
月光如水银般泼下,照出一袭青衣修长伟岸的身影,更照出青衣人手中光芒四射的长剑。剑亦如月弦,镜辉四溢,吟雪弄月,杀气漫延。
男子一头长发披垂,沾了雨丝,随风乱舞,脸上蒙有漆黑的面罩,只留刀削的剑眉下一双寒光露凝的星目,丰神冷峻。
很俊的一双眼睛,万星落照,光华沉淀,却如同他手中握着的剑一般刻骨寒冷。
看样子,准是一个帅哥!
白袍女郎不屑,低眉诮笑:“你又是何人,还不是一样在这王宫里来去自如,你凭什么以这种说话的语气来指责我?”
青衣男子抚了抚剑身,冷道:“影守。”
“影守?”白袍女郎眉梢轻挑,不屑的问,“你是谁的影守?”
“无可奉告。”黑亮的眼睛突射凌厉的杀气。
白袍女郎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不屑的笑:“切,你神气什么,不过就是会耍剑的影守罢了,若论剑术,我二哥绝对会让你甘败下风。”
“是么?”青衣男子冷笑道,“如果不是看在你刺杀的人是兵师华澈而非小宫主灵玥,你早已是我剑下亡魂了。”
“什么?”听到如冰窟一般狂妄自大而冷厉的声音,白袍女郎不觉好笑,“还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大哥,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手中的剑真的取得了我的性命吗?”
“那就不妨试试!”
语落,没有一秒钟的停顿,温柔的剑气带着沉香的浓重味道透过了她的肩头。
火辣辣的刺痛。白袍女郎的眉头皱起:“你他哥的还真拿剑刺我呀!大哥,你做人也太不厚道了,怎么能二话不说,就对一个女人家下如此狠手。”
“你是女人?”
“切,我不是女人,还是男人呀?”
“的确有点儿像男人。”
“呀,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你温柔一点,行不?”
“刷——”剑光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住了她的咽喉,青衣男子的声音更冷,更沉,“我没空跟你开玩笑,说,你是如何潜入王宫来的,受何人指使,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真是一个不好惹的家伙.白袍女郎咬了咬牙,笑道:“好快的剑,连我都躲不过,普天之下无人能及,看来阁下身份肯定也不一般。”
“……”青衣男子眉宇皱起,眸光中露出揶揄的神情.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阁下的这一招剑术叫作‘香剑魂吟’,而整个麝月国中,唯有一人将这一招练得出神入化,天下无敌,而这个人就是麝月国的第一剑师凌越,我说得对不对?”
“……”青衣男子没有回答,但一双星眸中已聚集起可怕的杀气。
“喂喂,兄台,你不要这么容易动气好不好,你这一动可不是开玩笑的,会要了我命的!”
“如果,你不说出你的身份、来历与目的,我就一定要了你的命!”
剑气稍盛,已在白袍女郎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白袍女郎涨红了脸,急忙呼叫:“住手,好,我说!”
青衣男子将信将疑,许久点头,剑光稍稍偏离.
白袍女郎站直了身体,轻吁一口气,朗声笑道:“我叫公子莲汐,受公子莲汐的指使,来看望公子莲汐的朋友.你,听明白了么?听不明白就是弱智!”
“你!”青衣男子顿生愠怒,沉默半响,方才平心静气的问,“谁是你的朋友?”
白袍女郎微笑,慢慢轻呤:“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夜寝情人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潜来珠锁动,惊觉魂销梦,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什么意思?”
白袍女郎指了指屋檐角下:“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春光旖旎,你自己去看呸!你不是谁谁谁的影守么?与其在这里纠缠我,还不如去看看你保护的对象是否还活着.”
青衣男子怒而无语,寒冽的目光在白袍女郎的脸上狠狠的刮过,终于还是屈服于女郎的挑衅,纵身跃下屋顶.
风铃泣音,衣袂声绝,青影飘忽.
青衣男子戳开了卧龙居的纸窗,目光轻扫的一刹那,他终于明白了白袍女郎的话中之意!
什么叫作春光旖旎?
白袍女郎卧坐在屋檐上捂嘴偷笑,却见青衣男子气得连面罩都被一口气吹了下来。
“哇噻,好俊的容颜!”
白袍女郎不由得一声感慨,突然一阵寒气透进锁骨,窒息的痛,见青衣男子飞身前来,她拔腿高翔,万分愤慨的喊叫:“他哥的,好不容易调虎离山,我怎么忘记了逃跑!喂,刺客那么多,你别光追我呀!”
“天啦,我这辈子欠了你什么,你非要我的性命……”
“喂喂,你这影守做得不称职呢……”
“他哥的,真是固执!”
“本公子跟你拼了!”
华丽的宫殿上,白袍女郎足下生风,幻化飞行的速度已如光影一般的不可寻,但她身后,那如剑一般的青衣男子就是穷追不舍。
于是,两人选择了一个树影廕庇的地方,终于开始打了起来。
剑声轻鸣,莲花泣血,一场恶战竟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