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顿住动作, 难以置信地回视着陆剑升满是怒火的眼。
见她不动,陆剑升神情渐渐冷静下来,侧身将她放开。
“你刚刚说什么?”秦清声音极低地问。
陆剑升有些懊悔地摇了摇头, 没有说话。
秦清推了他一把, 大声说:“你说谎。”
陆剑升转身去开车门, 打算驱车离开。
秦清拦住他, 说:“报纸的事还没有解决, 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陆剑升深吸了口气,认命地说:“如果你的那个人真是宋宇诚的话,你就更应该嫁给我。他不会娶你的, 他怎么能和自己的亲妹妹结婚?”
再次听到陆剑升这么说,秦清有点茫然:“他怎么可能是我哥哥?我和他怎么可能是亲兄妹?”
“是真的, ”陆剑升语气肯定地说, “你们有共同的父亲。”
秦清甩手打了陆剑升一个耳光, 激动地说:“你乱讲!”
陆剑升被打急,怒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要不是因为你是宋家的女儿我会这么追你?要不是因为你是他亲妹妹, 他会在意你?”
秦清站在车前激动得浑身发抖,口里已经讲不出一个字。
陆剑升很烦躁地把她推开,打开车门钻进车里,随后发动车子离开。
秦清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然后突然拿起手机拨号码。
电话一接通, 秦清便直截了当地问:“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电话那面安静了几秒钟, 随后传来了秦母语调平静的声音:“她去找你了?她既然找你了, 你为什么不问她?守着亲妈不问, 来问我这个养母?我怎么知道她和谁生的你?”
秦清感觉似有五雷轰顶, 整个身体都被震得晃了晃,她极力控制情绪, 艰难地问:“我的亲生母亲是谁?”
这回电话那面安静了许久,两厢都无话,像在对峙。
“你见过,是你以前常提的那个漂亮的汤阿姨,”秦母终于道出实情,“这些年一直是她在通过我给你钱。”
同一时间,宋宇诚开完一个公司高层会议刚回到办公室。
陈瑞拿着一份《南城商报》焦急地推门进来:“你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宋宇诚坐在办公桌后抬眼看向他,见到陈瑞略慌的神情,宋宇诚心里升起一丝不祥感。
陈瑞把那份报纸递到他眼前,然后略显不安地站在桌旁看着他。
报纸上刊登着秦清和陆剑升搂抱着站在一起的照片,两人笑看着镜头,像极了一对甜蜜的情侣。
大字标题写着:陆氏传媒三公子将于情人节迎娶神秘千金。
陈瑞看到宋宇诚渐渐变色的脸,马上问:“要怎么做?我立刻去安排。”
“我自有打算,你先出去。”宋宇诚清冷地答。
陈瑞顿了顿,说:“不管你打算怎么做,都要尽快!不管这是陆剑升自作主张,还是受人唆使,陆家都不会不管不问,事情现在已经超出了我们设想的范围,再不动手就……”
宋宇诚突然挥手将办公桌上的东西悉数推落在地,霍地站起身,神情变得狠戾无比。
陈瑞这会儿倒是已经冷静下来,提醒道:“打个电话给她吧,她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宋宇诚闻言快速掏出衣兜里的手机,可随后又顿住了动作,最后垂下了手,没有将电话打出去。
秦清一个人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手中的电话也不知是何时挂断的,等她醒过神再去看的时候,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她站起身向公园外走,越走脚步越快。
她回到祥云府邸,冲进客厅抓起沙发旁的座机,急迫地将电话打了过去。
可是电话接通了,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宋宇诚在电话的另一头也没有讲话,安静的空气中漂浮着紧张的因子,彷佛在等待宣判。
“我下午没有去上班,”秦清开口打破沉寂,“我在家等你回来。”
“好!我下班尽快回去。”宋宇诚立刻说。
宋宇诚下班并没有马上回来,而是将近十点的时候才到家。
他走进来,一眼就看到秦清正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神情专注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客厅里只亮着沙发旁的落地灯,秦清的脸隐在光影里,辩不出悲喜。
“吃晚饭了吗?”宋宇诚一边解领带一边看似随意地问。
秦清讷讷地点了下头。
宋宇诚一时间感觉自己无法靠近她,于是转身走向浴室,语气疲惫地说:“那就早点休息吧。”
秦清看着宋宇诚的背影,想象着他一直以来的痛苦与彷徨,她终于为很多事情找到了真正的原因。
她觉得这一刻她一定要在他的身边。
她走到浴室门口,开打了浴室的门。
宋宇诚正站在花洒下,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随后抓过一条浴巾围在腰间,关了花洒,略显诧异地问:“干什么?”
秦清定了定神,鼓起勇气大方地走过去,弯腰给花洒旁硕大的下沉式浴缸注水,八管同时出水,哗哗的水面直升上来,她一边调试着水温一边说:“我想和你一起洗。”
宋宇诚站在一边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她。
秦清脱了衣服走进去,然后伸手去拉他。
宋宇诚也进到了浴缸里,他看着秦清的面容和她胸口处月牙形的疤痕,他感觉自己胸口有种说不出的闷痛。
秦清仰头看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表情柔情而坚定:“宇诚,我爱你。”她的声音开始颤抖,“不管你变成了谁,我对你的爱,都不变。”
宋宇诚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拥住。
温热的水汽在周围不断升腾,让一切看起来都迷迷蒙蒙,似真似幻。
隔天,秦清没有去上班,宋宇诚要她待在家里,现在哪也不要去。
秦清打电话给房东,退掉了自己一直租着的那间房子,这一刻她才安了心,安心宋宇诚不会舍弃她,可是这份安心却又伴着另一种疼痛。
她关了手机,有意屏蔽掉来自外界的所有信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仍像个正常人,她让管家帮她买了很多光碟回来,将电视机从早到晚都开着。
宋宇诚在晚饭时间赶回家,当时秦清已经睡着在了沙发上。
他走过来,拾起她垂在沙发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亲吻。
秦清感到指间一凉,她睁开眼,看到了俯身在自己面前的宋宇诚,她微笑着伸出双臂挽住他的脖颈,同时惊讶地发现自己无名指上套了枚戒指。
宋宇诚顺势抱住她,让她坐起。
秦清盯盯地看着那戒指,曾经是多么的希望他可以这么做,可是现在这真的就只是种仪式,无关紧要的仪式。
宋宇诚拿出对戒的男款放到她手里,用眼神示意她为自己戴上。
秦清把戒指为他戴好,然后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片刻后,宋宇诚抱着她问:“电视里放的是什么?”
秦清看了眼电视屏幕,窝在他怀里答:“《神雕侠侣》。”
“你喜欢这部剧?”
秦清点头:“喜欢。”
一段不被时代所接纳的师徒恋,超越生死,即使过了十六年,仍爱得坚贞不移,他们矢志不渝的爱最终得到了该有的祝福。
可不管时代发展到哪一天,都不可能接受有血亲的不伦恋。即使跨越生死,即使苦守一生,也终得不到祝福。
秦清在心里想,是不是所有矢志不渝的爱,都能感动人?
“喜欢它什么?”宋宇诚轻声问。
秦清在心里叹息,只答:“喜欢里面的风景。”
“是九寨沟吗?”
“嗯。”
“那我们明天就去。”
秦清吃惊地抬头看他。
“我去安排一下,你先吃饭。”说着宋宇诚起身进了书房。
清晨,秦清还没有醒,宋宇诚用下腭蹭她的脸颊,将她痒醒。
“飞机起飞审批手续有些慢,”宋宇诚揉着她的头发说,“我们今天得乘国家的飞机去,所以不能迟到。”
秦清坐起身,懒懒地问:“真去啊?”
宋宇诚点头:“我想和你一起去旅行。”
二月份的九寨沟,呈现的是一番冬季的雪国美景。
虽然是旅游淡季,但是仍有络绎不绝的游人从身旁经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难掩的兴奋。
导游是个康巴藏族的小夥子,热情地带着他们两个人游览,认真地介绍着每一处景致。
碧绿如翠的水,巨大壮丽的冰瀑,还有处处皆是的藏寨民族风情。
秦清对周围的一切都兴致寡然,可是脸上却一直极力呈现出欣喜的样子。
宋宇诚把秦清穿得像个棉花球一样。
“冷吗?”宋宇诚看出她并不开心,柔声问她:“不喜欢吗?”
“喜欢,可是电视剧里不是这个景象,”秦清抱着他的手臂说,“我们来错季节了。”
“九月份我再带你来。”
秦清靠在他怀里,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地点是那里不重要。
在九寨沟呆了两天之后,他们从九寨沟飞到了上海,然后在上海转乘私人飞机直飞去法国。
秦清坐在像宾馆房间一样的机舱里,神情很平淡,和宋宇诚在一起,见到什么她都震惊不起来了。
座位可以九十度调节,起飞和降落时将椅背立起扣安全带,飞起平稳后便可以降平,变成一张牀,降下中间的扶手,还是一张蛮大的双人牀。
宋宇诚侧身搂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睡吧,睡醒就到了。”
“坐私人飞机还要安检啊?”
“当然,你看到了,查得更严。”宋宇诚把毯子拉了拉,继续哄她睡。
“去法国干什么?”
“去一个人少又安静的地方,”宋宇诚闭着眼答。“远离尘嚣的地方。”
宋宇诚带着秦清来到了法国的安纳西,这里北靠阿尔卑斯山,南面安纳西湖,依山傍水,是座古老而美丽的小镇。
秦清一下飞机就被这里古朴与浪漫的风情所吸引,小镇恬静清新的几如童话。
安顿在小镇的一家俬人旅馆后,宋宇诚就带着她熟悉环境。
“这个湖好美。”秦清陶醉在安娜西湖美丽迷人的风景里。
“喜欢这里吗?”宋宇诚问。
“喜欢。”秦清愉悦地答。
“那在这里买一座房子,以后就生活在这里,好不好?”宋宇诚看着她问。
秦清愣了愣,没有回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宋宇诚每天白天陪着她在这里四处游览,晚上搂着她入睡,小心地与她做着男女间亲密的事。
秦清在这里度过了一段极美的时光。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一天傍晚,秦清靠在小楼的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阿尔卑斯山融雪形成的湖泊、穿城而过的运河、青黛色的远山,以及近处的绿树繁花,构成了一幅世外桃源般的美景。
宋宇诚走进来,从后面环抱住她。
“觉得在这里的生活闷吗?”宋宇诚问。
“不闷,很好。”秦清用额角蹭着他的下腭答,“我喜欢这样安宁的感觉。”
“一直生活在这里好不好?”宋宇诚低头看着她,说,“我去看了几处别墅,有一栋很不错,院子很大,你可以种些花草在院子里,也可以养几只狗,周末去教堂和他们一起唱唱圣赞歌,你要是还觉得闷,我可以给你申请所学校,可以学法语,或者学些其它你喜欢的科目,好吗?”
秦清诧异地听他说完,问:“那你呢?”
“我一有时间就来陪你。”
秦清闻言心头猛地一沉。
“你给我点时间,我把公司里的事务整合一下,请一个好的职业经理人,有事情可以远程安排,这些都不难办到。”宋宇诚把她搂得更紧些,“然后就可以天天陪着你,好不好?”
秦清难过地低下头,久久不作答。
宋宇诚吻了下她的额角,哄着她:“乖,就这样决定了好吗?”
“宇诚,”秦清突然转过身,神情急切地望着他,“我们真的是亲兄妹吗?有没有其他可能,说不定我不是……或者你不是……”
终于说出了口,终究是无法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