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吐得很严重, 我帮他换了衣服,叫了酒店的人来清理,”丹尼尔用审视与不悦的眼神看着秦清, “但在这里陪着他的人不应该是我。”
秦清心里有苦, 却无从说起, 她立在牀边, 满眼柔情地看着牀上睡沉的人。
你在为什么不高兴呢?是为我吗?秦清在心里暗暗揣测着, 又极怕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她疼惜这个男人,不希望他因任何事而不开心,不管他们还能否如从前一样, 她真心爱他,只希望他能幸福。
丹尼尔忽又开口, 用半威胁半警告的语气说:“宋可不是个可以随便被辜负的男人, 你最好掂掂自己的分量, ”他停了下,似乎在思酌, 然后换了平常的语气,继续说,“他对你很用心,你不该辜负他。”
秦清听得心口一堵,有种情绪翻江倒海般涌上来。
丹尼尔转身离开了房间, 不大的关门声, 却震得秦清一颤。
她俯在牀边, 深情地看着这个有生以来第一个让自己爱上的男人。
宋宇诚面色苍白, 眉头紧蹙, 似在梦魇中挣扎。
秦清轻声唤他:“宇诚——”
牀上的人毫无反应。
秦清走去浴室拿了条湿毛巾出来,敷在宋宇诚额上, 然后坐在牀边守着他。
宋宇诚睡得很安静,蹙起的浓眉,英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泛着青茬的下腭,脸颊比往日明显清瘦了许多。
秦清痴痴地看着,或许是得到了感应,宋宇诚突然晃动了下头,接着挣开了眼,当看到正俯身看着自己的人时,他的眼神似乎失去了焦点,直愣愣地回视着。
秦清有些心虚地轻声说:“宇诚,是我,我是秦清。”
宋宇诚抽了口冷气,呼吸明显停滞了好几秒,才缓上来一口气。
他皱眉问:“你是谁?”
“我是秦清——”
宋宇诚猛地翻起身,将她按倒在牀上,吼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他红着眼睛,眼中充满了愤恨,“你说以后我该怎么对待你?”
秦清被吓到,慌张地握住钳制着自己脖颈的手,急唤着:“宇诚,宇诚……”
宋宇诚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放开了手,眼中的愤恨变成了忧伤。
“不要每天都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不想见到你……”他的语气里盛满了悲伤,“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的唇一点点地降下来,最终落在了秦清的唇上,起初只是轻轻的触碰,最后变成了用力的拥吻。
秦清环抱着他的背,感觉到他握着自己肩膀的双手渐渐失了力道,最后侧卧在她身旁,重又睡了过去。
秦清一动不动地躺了会儿,听到耳边传来他平缓的呼吸声,她才轻轻起身为他盖好被子。
秦清脱掉外衣躺进被子里,靠在他身旁,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
就该是这样的,她早该知道,知道宋宇诚是爱她的,秦清在自己美好的设想中渐渐入睡。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秦清醒了过来,她一脸幸福地仰头望着近在眼前的面孔。
在秦清的注视中,宋宇诚深吸鼻息,缓缓地睁开了眼。
发现身旁有异,宋宇诚忽地转过头,看到身旁的人时,竟是一惊,愣怔了几秒之后,他瞬间从牀上坐起,瞪大双眼看她,像是不相信自己的所见,又像是被吓到。
秦清给了他一个柔美的笑:“你醒了?”
“你怎么在这?”宋宇诚厉声问。
秦清被他如此猛烈的反应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支吾答:“丹尼尔打电话叫我来……照顾你。”
宋宇诚转身穿衣,他动作迅速,甚至是慌乱,衬衣的扣子都还未扣好,便向门口走,手搭上门把的一刻,像是冷静了稍许,又像是想再确认下所见是否真实,他转回头看了眼牀上衣衫不整的秦清,微张了下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最后还是开门走了。
秦清盯着宋宇诚的一举一动,心里渐渐泛起苦涩。
由于实在不习惯穿着文胸睡觉,所以昨夜她迷迷糊糊间脱了身上的大部分衣物。
现在的秦清,不觉得和宋宇诚一起这样有什么问题。
可是,看来他却不这么想。
过了许久,秦清才黯然地起身穿衣。
穿戴整齐后,她打开房门准备走,抬眼却见人又折返了回来。
宋宇诚一手提着个袋子,一手握着杯豆奶,说:“吃了早餐再走。”他侧身走进了房间。
秦清忍不住勾起嘴角,她关上门,转身跟了回来。
宋宇诚把袋子放到桌上,回身把手里的豆奶递到秦清手里,说:“刚刚不小心洒了一些,剩下的你都喝掉。”
秦清接过豆奶,在桌前坐下,眼睛看着桌子,问:“你最近很忙吗?”
宋宇诚沉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
还未待他点燃,秦清诧异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吸菸了?”
宋宇诚顿住了动作,把手里的香菸捏断,扔去一边,起身说:“袋子里的早餐凑合着吃些,把豆奶都喝了,我去洗把脸。”
秦清看着他走进洗手间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宋宇诚很快走出来,额前的发丝上沾着水滴,人看上去清明瞭几分。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汉堡放到她面前,又拿起桌上的那杯豆奶摇了摇,打开盖子递给她。
秦清接过来,浅喝了一小口,问:“你以后都不打算再理我了,是吗?”
宋宇诚眼睛看着地面,生硬地答:“我最近有些忙。”
“以后是不是会一直这样忙下去?”秦清的声音是颤抖的,充满了委屈。
宋宇诚不看她,也不说话,只微微点了下头。
在他点头的那刻,秦清的心狠狠抽痛起来,泪水瞬间涌入眼眶,她忍着泪,问道:“为什么?请给我一个理由。”
宋宇诚把双手插入头发,似乎在做着极痛苦的决定,这个决定让他徘徊犹豫,让他难下决心。
“不合适……”他依旧这样说。
秦清的眼泪无法遏制地掉下来,她硬撑起身,转身疾步走去门口,一分钟也不想再多挨。
宋宇诚起身拦住她,把那杯豆奶塞到她手里。
秦清不明所以地看着手里的豆奶,听到宋宇诚声音低微地说:“昨天晚上……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想……不想你受到伤害。”他为难痛苦地说着促狭的话。
秦清明白过来,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她本想解释,可最后却只是咬着嘴唇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他。
宋宇诚的目光落在秦清身侧的某处,始终不敢与她对视。
秦清拿着纸杯的手不住地颤抖着,不自主地将杯子捏变了形。
她猛仰头将杯子里的东西喝尽,然后将捏做一团的杯子用力甩在地上:“现在,你可以,安心了吗?”
伤心欲绝地转身夺门而出,留下未来得及关合的房门在微微摆动。
宋宇诚突然呼出一口气,浑身无力地靠在一旁的墙上。
过了片刻,他掏出刚买的一盒只用掉了一片的紧急避孕药,狠狠地捏做一团,扔到桌下的垃圾桶里。
秦清来到公司,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心中的痛苦越演越烈,她自觉无法再平静地走进这栋大楼,无法在心静如水地工作。
她匆匆打了份辞职报告,坚定地站起身,径直走进付部长的办公室。
付部长听到有人敲门,随口说了句:“请进”,没想到抬头看到的是脸色惨白的秦清。
“怎么了?有事吗?”付部长语气关心地问。
“我要辞职。”秦清把辞职信放到他的办公桌上,陈述的口气。
付部长听得一惊,他定睛看了秦清一会儿,指着面前的椅子,说:“先坐,说说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要辞职?做得不开心?和同事相处的不好?”
秦清迟疑了下,在椅子上坐下,隔着付部长的办公桌,认真地答:“是我私人的原因,我想换换工作环境,不,是因为家里有事,我不能再在这个城市待下去了。”
付部长看出她神态的反常,因为不明就里,所以他担心处理不好会惹麻烦,于是动了下脑筋。
他不再多问,只是表情为难地说:“你突然要辞职,我还真不好批准,你去找下人事部的周部长,如果他同意,我这没有意见。”
秦清并没有听出什么端倪,起身道了谢,拿着辞职信去了人事部。
人事部的前台小姐看到秦清胸前带着集团内部的工作牌,热络地问她是否和周部长有约。
秦清没有直接回答,只说:“你就说工程资料部的秦清找他,有事与他谈,谢谢!”
秦清很快被请进周部长的办公室。
周部长看起来很忙,桌上的电话刚被放下,就又响起。
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秦清坐下。
周部长匆匆挂断电话,笑着问:“怎么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清迅速地答:“对不起打扰您了,我来交辞职信,付部长说只要您同意就可以。”说着她把辞职信递了上去。
周部长接过来,漫不经心地问:“谁辞职?要让你来上交?”
“我辞职。”
周部长难掩诧异:“你要辞职?为什么?”
秦清把先前随口编的理由又说了一遍。
周部长一脸探究地看着她,迟疑地问:“你要辞职的事,宋总监知道吗?”
秦清听得心头一紧,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求证道:“宋总监?宋远兴吗?”
周部长点头,审视地看着她。
秦清有点懵,近乎自言自语地说:“我和他又不熟,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周部长表情严肃起来,公事公办的语气:“辞职要至少提前一个月,要把手里的工作交接清楚,你的辞职信我暂时先收着,批不批准还得再议,你先回去工作。”
秦清的表情,痛苦而憔悴,她缓缓地站起身,几次欲言又止。
周部长略作解释:“你虽然只是普通职员,但这是公司的流程规定,也正好给你一段时间再考虑一下,是不是非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