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点, 已经是十一点多。
丹尼尔包了整个大厅,里面彩灯闪烁,音乐震耳, 一羣人正嗨得忘乎所以。
宋宇诚站在门口, 看着里面羣魔乱舞的场景, 皱了皱眉。
丹尼尔看到他, 大声的喊:“宋, 这里——”
丹尼尔跑过来,满身五颜六色的彩带:“宋,你可下是来了, 我和他们说你会来,他们都不信, 你快过来。”
宋宇诚被他推着走, 不时有人过来打招呼。
“哪来这么多人?”宋宇诚颇反感地问, 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么吵闹的环境。
“我也不都认识,朋友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等等,还有这里本来的人,就图个热闹,管他谁是谁。”丹尼尔已经喝得有些半高不低。
两个人来到二楼的包厢,这里相对稍许安静些。
推开门, 昏暗暧昧的灯光里若干男女互相搂靠着划拳喝酒, 空气里飘着糜烂的酒气。
宋宇诚在门口定了定才走进去。
见到他俩进来, 里面的人立马欢呼起来。
丹尼尔极高兴地嚷:“看到没?人来了!你们每人罚喝三杯, 愿赌服输。”
有女人娇声嗔怪:“迟到了四个多小时, 不算我们输啦!”
大家纷纷冲宋宇诚打招呼,彷佛是很熟的朋友般。
宋宇诚硬扯着嘴角应了应。
几个男的宋宇诚都见过, 都是些玩不醒的世家子弟。
其中有一个人,算和他较熟些,那人是陆剑升。
宋宇诚刚坐下,陆剑升就推开女伴凑了过来,手搭上宋宇诚的肩膀,说:“诚哥哥,你不够意思,我生日你都没出现,给他这么大面子。”
宋宇诚卸下搭在肩膀上的手臂,接过陆剑升递过来的酒杯拿在手里晃动,这里的灯光和空气都使他心情不悦,他并不需要特意说什么话来应酬陆剑升。
陆剑升也没想要他回答,接过一旁女伴递上来的酒杯,与宋宇诚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仰头喝尽。
一旁的女伴们欢叫着拍手。
丹尼尔拍了陆剑升肩膀一下,用英文说:“嘿,你能和我比吗?我和宋有过命的交情,我替他挡子弹的时候,你还是鼻涕虫呢!”
“你他妈才大我几岁,说话没轻没重的,你就仗着那件破事靠着他不放,我和他还是亲戚呢!”陆剑升用英文横道。
“你乱讲!我爸在东南亚的工厂和宋是合作,强强联手,互利共赢。就你和他那比长城还长远的亲戚关系,不算亲戚。”丹尼尔不服道。
“怎么就比长城还长远了?你懂不懂中国人的亲戚关系?我亲姨夫是他亲叔叔,是很近的亲戚关系,你知道吗?”
两个喝醉了酒的男人,像两个小孩子一样,谁也不服输地为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争执着。
宋宇诚懒得理他俩,掏出手机看下周的日程安排。
他拿着手机,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过还在与人争吵的陆剑升,问:“那个女职员你追的怎么样了?”
“哪个?”陆剑升反应不过来。
“秦清,你高调招摇的等人下班的那个。”宋宇诚提醒道。
“那个死女人,给脸不要脸,我他妈的要不是……”陆剑升随口低声说了几句,突然顿住,他极懊恼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人冷静了些,彷佛酒也醒了几分,他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宋宇诚,用郑重的语气说:“秦清是个好女孩,我就没见过这么难追的女生,送花送钻石都不要,很有个性,我一定要娶到她,只要她肯嫁给我,我绝对收心做个好丈夫。”
宋宇诚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剑升,这一段正经的表态让人无所适从,彷佛宋宇诚是秦清的家人,陆剑升在向他做讨好式的保证。
宋宇诚在心里暗想:秦清真的是够特别,居然能让这个花心大少这么在意。
就在两人略尴尬地无话可说时,有一羣男女走进包厢。
其中有两个穿着清凉,打扮妖艳的女人,扫眼间看到了宋宇诚,随即十分大方地坐了过来。
女人端着高脚杯,拧腰靠近,还没开口,宋宇诚先冷冷横了一眼过去,将女人本欲出口的嗲音蜜语给呛住。
丹尼尔赶紧在一旁解围:“两位美女选错人了,他对雌性动物不感兴趣。”
那俩美女表情瞬间扭曲,瞪圆眼睛看着宋宇诚,随即不情不愿地起身坐到别处去。
“你胡说八道什么?”宋宇诚说。
“放心!没人敢传出去,反正你也不在乎。”丹尼尔答。
“谁说我不在乎?”宋宇诚随口说。
丹尼尔仗着酒胆,颇有兴致地说:“宋,你真叫人不可思议,你素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就算是守丧也早该结束了,是不是你根本就没荤过,所以才这么有定力?”
这话使宋宇诚恼怒:“守什么丧?你喝酒喝坏脑子了?”
看到宋宇诚脸色不好看,丹尼尔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了头,提到了不该提的事,他没想到那女人都死那么多年了,宋宇诚居然还心存芥蒂。
宋宇诚扫了眼屋子里醉生梦死的几对男女,不屑道:“就你找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也不怕凑到一起得病。”他呆不下去了,站起身向外走,将一句话丢到身后,“一年内别再让我参加你的生日会。”
鼎城集团每年下半年都会举办一次大型的企业活动,内容以节目表演和户外拓展为主,目的是增加员工的企业归属感,增强团队合作意识。
各部门部长负责动员手下员工参与,琴棋书画,参与形式不限,对于员工来说这是个极好的个人才艺展示平台,同时又有丰厚的奖品做动力。
秦清自幼和秦父学习书法,于是她写了幅行书的岳飞《满江红》,交上去应付部长的动员。
今年的活动定在国庆之后,为期三天,第一天在公司本部大楼举行,之后两天要到外面去。
第一天是年度总结工作报告会,地点在六楼的大礼堂。
几百人的大礼堂里,单是从各地赶来的下属分公司领导就占了一半的位置。
各种表彰总结一大堆,转眼几个小时就过去了,听得大部分人都蔫蔫的,意兴阑珊。
终于到了集团最高领导总结性发言的阶段,宋宇诚步履优雅地走上台,乌泱泱的会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随即响起崇拜般的掌声。
宋宇诚一身暗黑色西装,看上去沉稳干练,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使他有着仿若盛气凌人的气势。扫视间目光凛冽,却始终礼貌周到,他字正腔圆,言简意赅地总结着集团上一年度的各项成绩,完美到无懈可击。
秦清坐在会场中央的位置,远远地看着,座位周围的几个女职员窃窃私语个不停,毫不吝惜地将各种赞美之词赠与台上的人。
秦清脑中不断浮现那日阳台上,那个浑身散发着戾气和冷傲的男人形象,此刻竟然感觉无法与台上的男人相重合,彷佛不是一个人。
接下来的两天,是大家期待已久的,常年在办公室里坐着的人,一有户外活动就特别的兴奋。
周末的一大早,同事们都穿着公司前一天发的运动服到公司集合。
运动服男款是蓝灰相间,女款是粉灰相间。
秦清喜欢女款的样式和颜色,满心欢喜。
一共出动了几十辆大巴车,将近五六百人蔘加。
一路上同事们说说笑笑,秦清挨着吕丹,开心地回忆着读书时学校组织的郊游,也是这般心情和情景。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今年的活动地点,仙镜湖旅游度假区。
有山有湖,空气清新,景色宜人。
景区里的住宿是一排排的三层红瓦小楼,背山面湖,围湖而建。
同性自行组合,两人一间,秦清和吕丹自然搭为一对。
午休时,秦清和吕丹两人在景区里转悠,大口呼吸着冬天清凉的空气。
四周仍旧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
“你有没有见过雪?”吕丹问。
“见过很小的雪,有一年冬天特别冷,都到零度了,下了薄薄的一层雪。”秦清答。
“看韩剧《冬日恋歌》里的雪景真是好美,好浪漫。”吕丹双手握在胸前感叹。
“我很怕冷,我可不想见到那么大的雪。”秦清说。
吕丹质疑道:“书上说下雪不冷,化雪冷。”
“是吧!”秦清敷衍了一句。
两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景区里边走边聊。
下午在景区的礼堂举行员工文艺汇演,能唱会跳的都早早报了名,做了准备,公关部有几个是经常出现在电视媒体里的,往台上一站就能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更别说再唱唱跳跳了。
最后一个环节是颁奖典礼,各个类目的前三名都要上台领奖。
秦清正走神和吕丹聊着刚刚设计部的小品演的真是好,忽听台上主持人叫她的名字。
她的《满江红》获得了书法组的一等奖。
秦清既意外,又不意外,总之像脚踩棉花似的上了台,直到下了台才意识到刚刚颁奖给自己的人是宋宇诚。
秦清觉得一切的速度都特别的快,当她重新坐回台下自己的座位时,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就没上过台。
吕丹拿着她的奖品边看边尖叫:“这款单反是索尼的最新款!”
晚餐的气氛比午餐活跃很多,最大的区别是有酒助兴,白酒、啤酒、果酒,一大羣人越喝越兴奋。
秦清和吕丹都是不起眼的小职员,吃到后期便趁乱溜回了楼上的房间。
洗了热水澡,两个人懒懒地躺在牀上,有点小兴奋,一时睡不着。
“宋董今天和你说了什么?”吕丹突然问。
“他没有和我说话。”秦清在一米开外的另一张牀上答。
“是吗?我在下面好像看见他和你讲话了。”
“可能是我太紧张,没听见。”秦清拿着电视遥控器在选频道。
“你和男人睡过吗?”片刻后,吕丹冷不丁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