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萱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决定自己所在的位置,她想说话,说不出来,嘴里太干了。阿玉把牀摇起来,喂小萱喝了些水,润润嘴唇和喉咙。召午慌忙的跑进病房,抓起小萱的手,紧张的问:“小萱,感觉怎么样?还疼吗?让你受委屈了,是我对不起你,从今天起我们再也不分开。”
小萱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男人,问:“这里是医院吗?”
“嗯。”
“你是谁?”
召午呆住了,这时候他才发现小萱的眼神让他非常陌生,是一种充满了戒备的眼神。小萱是怎么了?召午抓住小萱的肩膀不停的摇晃,说:“我是召午啊!小萱,你不认识我了?小萱,你看清楚,我是召午!”
召午失控的样子让小萱吓得大叫,她哭喊着:“妈妈,救我!妈妈!”
阿玉原本推着瞳瞳在走廊里散步,听见病房里小萱的叫声,急急忙忙跑回来。小萱看见了阿玉,躲到阿玉怀里,她问:“怎么了,萱?”
“这个人抓着我不放,快把他赶出去!”
“萱,他是召午啊,你睡了好几天,糊涂了?”阿玉抚摸着小萱的背,她出了很多汗,衣服都湿透了。小萱惊恐的眼神让阿玉很纳闷,召午不依不饶的拉过小萱,对她大声说:“小萱,你看着我,我是召午啊!我是召午!”
小萱再一次大叫着从召午的手里挣脱出来,她抓着阿玉的衣服,指着召午说:“妈妈,我不认识他,你快把他赶出去!”
阿玉也没办法,她紧紧抱着小萱对召午说:“召午,麻烦你去叫医生好吗?萱现在精神有些不太好,体温也有些高。”召午心如刀绞,门口的瞳瞳看着大喊大叫的妈妈,也吓得呜呜地哭起来。召午想带瞳瞳一块去,顺道哄哄她,小萱却把她叫住,说:“瞳瞳快过来,到妈妈这里!妈妈,快去把瞳瞳带回来!”
阿玉走到召午面前,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召午去找医生的时间里,阿玉试探着和小萱聊天,想弄清楚小萱的问题出在哪里,阿玉发现,小萱对比出事前没有任何变化,唯独不记得薛家和召午。
医生对小萱做了全面的检查,身体完全没有毛病,也看不出留有后遗症的迹象,医生解释不出小萱的选择性失意是因为什么,只能说由于精神上的打击导致精神上的障碍。虽然对医生的解释非常不满意,但是召午却无可奈何,心爱的妻子与女儿开心的笑,开心的做游戏,他只能远远地看着。
二十年的付出,换来的是被忘记,这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他不能接受。召午曾试图接近小萱,可是每次小萱都哭着喊着要他离开。他说过不会让小萱受到任何伤害,这是他另一个男人的约定,可是他失败了。
薛广敬没再出现过,薛杨淑云也只是象征性的寄来慰问品,薛家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到现在为止没有透露消息给一家媒体。
出院后两星期,召午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最近积攒了好多文件等着他处理。小萱敲门出现在书房门口,她对召午说:“对于以后,我得和你谈谈。”
“我也想和你好好说说,你总不能一直躲着我。”召午放下手里的工作。
“我没有躲着你,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很不舒服。”
“现在呢?阿玉一定和你说了不少我们的故事,小萱,我不希望我们的生活变成这样,我很高兴能忘记过去不开心的事,但是我不能让你连我也忘记了,我们是夫妻,还有瞳瞳,我们的女儿。”召午走到小萱面前,伸出双手要抱住她。小萱却把召午的手放下,说:“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吧,瞳瞳不是你的女儿。”
召午颤抖着双唇看着小萱,她终于说出来了,召午瘫坐到沙发上,垂着头说:“我不在乎,我既然养她,就不在乎她的父亲是谁,因为她是你的女儿,我深爱的你的女儿。我也不在乎你是否爱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小萱从未见过如此落魄的召午,小萱也没想到召午竟然知道瞳瞳的身世。她说:“既然你知道,我也不瞒你,瞳瞳不是你的女儿,也不是尊臣的女儿。为了报复你们,那年我回老家,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发生了关系,之后就有了瞳瞳。”
召午猛地站起来,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头有些晕晕的。出事之后瞳瞳就再没叫过他爸爸,召午对待瞳瞳怎样见过的人心里都有数,他说:“你说什么?”召午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这孩子不是他的,也不是尊臣的。
“你没有失忆对不对?你没有忘记我对不对?你一直都记得我对不对?”召午对小萱大喊,他从来都没有对小萱大声说过话。
“难道你想让我永远记得你,记得那一天吗?除了忘记,我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被薛家禁锢太久了,我是真的想离开,请你放过我,让我能保全自己,全身而退。”小萱咬着牙,强忍住眼泪。
“你被禁锢,我就没有被禁锢吗?从小到大无论什么都是尊臣的,不管我比他有多优秀,不管我比他多努力,不管我比他更渴望,始终什么都不是我的。连你都是这样,就算我用尽全力抱进你,我都不曾觉得你属于过我,我就是这么可怜的一个人,对你说一百次我爱你,你也不会把一次记在心里。可是我仍然爱你,我爱你多过爱我自己,我可以忍受你一直不爱我,忍受你心里装着我的哥哥,忍受你为我生下与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甚至打算放弃拥有自己的孩子。我做这一切只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召午流着泪,他第一次在小萱面前流泪。
小萱不敢看召午的眼睛,她怕一旦与召午对视,就狠不下心离开,她亏欠召午太多太多。召午说:“你想走就走吧,我给不了你幸福,希望你能让自己幸福。”召午站起来,当晚就离开了别墅,一声不响的办完了和小萱的离婚手续。
离了婚,他们都解脱了,他们以为都解脱了。
小萱带着瞳瞳还有每月固定打进账户里的钜额赡养费,终于离开了让她一辈子都会做恶梦的薛家。自知理亏的薛广敬夫妇对于召午把薛家将近一半的财产都作为赡养费送给小萱时并没有多加阻拦,他们希望事情能尽快且平静的解决。
离开的时候小萱好像有些难过,在没有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她,爱护她了。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学会照顾自己,然后才能照顾瞳瞳。小萱几乎逼着自己自立起来,出了薛家的大门,她才感觉到自己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除了吃饭,什么都不会。
小萱想一切事情都由自己亲力亲为,披挂上阵之后才发现连推着轮椅带瞳瞳上街散步,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小萱有些急功近利了,越是想独立,却越是什么都做不好。
一个女人带着个瘫痪的孩子生活是多么困难的事,好在小萱要比看上去更坚强。她很快就适应了豪门之外的生活,在召午的适当帮助下,买房子、添置家俱、安排瞳瞳上学、治病。可想断绝与薛家的一切来往,却是不可能的事。
召午有时回到瞳瞳的学校看她,顺便带她去医院复查。他还没告诉父母瞳瞳的身世,所以薛杨淑云也会偶尔打着看孩子的藉口突然造访小萱的新住处。小萱并没有对这对母子的行为多加阻拦,对召午绝情,小萱怎么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