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文当然不可能认输,但他实在想不起来,于是抓耳挠腮,另一只手里的扇子扇得更快了,“哎呀,明明就在嘴边,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苏水墨是从哪些书上看到的这两首诗。
苏水墨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郑公子,你是否想说,这下一句是,‘犹在题诗劳梦想,故将腰悬欲相从’?”
“正是,正是!”郑子文赶忙说。“不用你提醒,我自己能想起来!”
“你能想起来就有鬼了!”苏水墨忽然厉声道。
不等他人反应过来,苏水墨又说,“刚才这两首诗,根本不是什么传世佳作,而是我以我名字中的‘水’、‘墨’二字,即兴做的两首诗!
“可你居然真的信了,还说自己记得。只怕是我刚才不管说什么,你都会点头称是,假装自己听过吧!”
众人瞪大了眼睛,连那三名考官也呆住。
“原来是她编的!”“我说我怎么没听过呢!”“哎呀,真是吓我一跳,还以为我书读得不够多呢……”
众学子小声议论起来。
“苏小姐即兴作诗,虽然是以‘水’和‘墨’为题,两首诗却通篇没有出现这二字,全都是从侧面点题,此等学问,在下实在佩服。”
宋城和带头恭维起来,苏水墨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又很可爱。
“相比之下,某些不懂装懂的人,就贻笑大方了。”宋城和瞥了一眼脸涨得通红的郑子文,嘲讽道。
“苏水墨,你阴我!”郑子文咬牙切齿。“用你自己写的诗考我,算什么请教?!”
苏水墨冷笑,“你自己学艺不精,还说我阴你?你若是有真才实学,在我说出第一句的时候,就应该发现端倪,而不是这样滥竽充数!
“我再问你,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下一句是什么?”
“你少拿自己编的东西来考我,我不会再上当了!”郑子文恼羞成怒。“这句我根本就没听过,也没见过!”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三名考官更实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郑子文。
“下一句是‘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苏水墨轻蔑道。“出自《论语·子张篇第十九》。”
郑子文愣住。
“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今年的乡试考卷里就有这道题目,郑公子身为今年的举人,怎么能说自己没见过呢?”
苏水墨话音刚落,质疑郑子文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来,此起彼伏。
郑子文这才明白,自己入了套;更糟糕的是,他花钱买举人的事情,似乎快要暴露了。
“郑子文,你这举人是花钱买的吧!”一名学子愤愤道。“我早就听了这个传言,现在看来,确有其事!”
“对,不然你不可能不知道这句话,除非你花了钱,没参加考试就中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指责,郑子文慌了,“胡、胡闹!我郑子文为人堂堂正正,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下流之事!”
“做没做过,找人一问便知。”一名考官冷冷道。
他们三个没参与郑子文的行贿事件,以为他是靠真才实学考上的,而现在,他们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同僚收了钱,暗中办事了。
“荒唐!我以前就是村子里唯一的秀才爷,现在中了举人,有什么好怀疑的!”郑子文惊恐地大声说。“这、这都是苏水墨阴我的,是她……”
他指向苏水墨,“是她用阴谋诡计害我!”
“就算是阴谋诡计,你学问不高这件事,也是真的。”苏水墨淡淡道。
寒门学子最厌恶的就是走后门的人,现在他们认定了郑子文是花钱买举人,一个个都愤怒无比,指责他龌龊下流。
郑子文见事态失控,丢下一句“我没有行贿”后匆匆逃走了。
苏水墨哼了一声,“就这学问,还想中举人?下辈子吧。”
宋城和朝她竖起大拇指,“这个计谋,实在是妙啊。”
“唉,希望这次能让他消停一段时间吧。”赵二喜揉了揉太阳穴,叹口气
“村长放心,保证他不敢出门。”苏水墨笑道。
先前苏水墨暗中和赵二喜联系,发现他对于郑子文横行霸道一事也很头疼,只是碍于他是举人,不敢对他强行管制,只能调节矛盾。
苏水墨告诉赵二喜,自己有办法能让郑子文消停,赵二喜立刻答应让她参与招乡试,想着借她的手给郑子文一个教训。
这个方法也果然奏效,此后郑子文一直待在家中,足足有一个多月不敢出来,自然也不会在村里闹事了。
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了一整个冬天,第二年开春,苏丹青与郑子文的婚期也到了。
苏丹青出嫁当日,程氏破例被允许出门走走,毕竟她作为苏丹青的生母,有些仪式还是要参加的。
苏老爷给苏丹青准备了非常丰厚的嫁妆,又偷偷告诉苏水墨,“墨墨,你出嫁的时候,爹一定会给的更多。
“并非是爹偏向丹青,只是她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事关苏家面子,嫁妆我不能给的太少,否则会让人笑话的。”
苏水墨对此倒是毫不在意。她一门心思扑在生意上,压根儿就不想嫁人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计较这等琐事了。
现在的她,只想着苏丹青走了,自己能安安稳稳地捣鼓家族生意,过上平静的生活了。
然而,她想平静,有人却故意找事。
送走苏丹青,苏水墨打算回屋歇息,刚走到院子里,屋檐下的程氏叫住她,“苏水墨,丹青出嫁,你居然会到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她冷笑着,“我还以为,你这种蛇蝎心肠的人,一定会避而不见,在屋里偷偷扎小人儿呢。”
苏水墨没理她,四下看看,发现仆人们都忙去了院子里没人,也就明白她为何那么大胆,敢叫住自己嘲讽了。
“我只是不想让旁人看笑话,所以才以礼出面。”苏水墨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我只在乎苏家的面子,至于其他的,只不过是不不值钱的草芥罢了。”
程氏笑得阴恻恻的,“我看,你是嫉妒丹青能嫁出去,而你自己没人要吧?”
苏水墨冷笑,“我怎么会嫉妒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更何况,她嫁的还是一个会带烟花女子回家的丑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