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身着金黄色的龙袍,坐在象征着天子地位的御座之上,大有天下之主的威势。
他的脚下,四海臣服:“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哈哈,哈哈……”朱温笑得是如此放肆,江山社稷被他紧握在手中。
突然,原本匍匐在他脚下的臣子都化为了面目狰狞的厉鬼,一个个扑向了王座上的朱温。
“不,不,都给朕滚开……”朱温惊恐慌乱,闪亮的龙袍瞬间被抓得血肉模糊。
就在朱温绝望之时,厉鬼们退开,让出了一条路。
朱温起身欲逃跑,只见一道剑光闪过,他就尸首分离了,脑袋“咕噜”滚了出去,颈口热血喷薄而出。
但他没有断气,眼睛还睁着,看清了执剑卓立之人,居然是先主昭宗李晔。
李晔浑身浴血,如同地狱里出来索命的恶鬼,眼瞅着朱温,咬牙切齿道:“贼子,纳命!”
所有的厉鬼又再次扑向了朱温的尸首,吞食着他的血肉,场面宛如修罗场,血腥一片。
“不……”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宫宇上空。
就在这时,朱温醒来了,喘着粗气,身体也在颤抖,显然还沉浸在梦靥似真似幻的惊恐中。
“逆党一日不除,朕称帝一日不得安心啊。”
朱温的目光投向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彷佛隐藏着无数幽怨的恶灵,一阵寒意不禁袭来。
青山环抱,郁郁苍苍,水声潺潺,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林壑如画,泉香酒洌,一帮华服贵族公子席地而坐,却一个个噤若寒蝉。
朱温坐在酒席的尊位,举起酒杯,脸上堆出笑容,但又显得阴鸷。
朱温道:“诸位王子王孙真是给朱某人面子,这九曲池的环境不错吧?”
一句话下去,竟没人应答。
朱温道:“有道是‘自古青山多白骨,化作沃土更添春’,诸位能埋葬在这,也该安息了吧?”
有的人在颤抖,有的人打翻了酒,更有的人哭了出来……
朱温又道:“喝完这最后的一杯,好送诸位上路。”
没有人举杯,朱温只好笑笑,自顾自喝完杯中的酒,起身离去。
“将军,动手吧。”朱温下令,昭宗诸子就已被宣判了死亡。
“末将领命。”将军一挥手,每一位王子身后就出现了一名士兵,脖子上也多了一条白绫。
昭宗诸子都被勒死了,尸体投入了九曲池中,永远融入了这片如画的仙境。
深夜,滑州,白马驿。
一队队骑士押送着马车,在火把的指明下,在黄河岸边陆续聚集。
马车上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被士兵粗暴地托下了车,妇女跪在地上抱头痛哭,男子也不住地抽泣。
先前还在牀上熟睡,一眨眼就被人绑到了这荒郊,他们显然还没有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一夜之间,朱温把朝中的权臣一家老小统统绑来了,生杀就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在一队骑士的护卫下,朱温骑着战马来了,身穿铠甲,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一脸得意。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众人,道:“各位大人都到了啊?”
大多数人低头抽涕,可有人是硬骨子:“朱温,我等都是朝中重臣,你敢?”
“裴枢大人啊,”朱温很不屑,道,“先皇我都杀了,世上还有什么是我朱温不敢为的?”
“你……你够狠。”大臣裴枢也无语,低头认命了。
另一位大臣道:“我等一世清明,想不到……”
“够了。”打断他话的是朱温的谋士,有绰号“猫头鹰”之称的李振。
李振作揖对朱温道:“此辈自谓清流,宜投于黄河,永为浊流。”
朱温点点头,笑而从之。
火焰虚化了黑夜,让此时危机的场面显得不真切,恍若还处在梦境之中。
一队骑士包围了上来,冰冷的铠甲,冰冷的面容,都是随朱温常年南征北战的精兵。
手中的长弓被用力拉满,然后瞄准,松手,一时乱箭齐飞,但枝枝都直射要害。
顿时天地间一片血色,无情的杀戮进行着,哭号声震天,又渐渐低了下去,最后消散在夜空中。
士兵给每具尸体补了一刀,不放漏网之鱼,再投尸于黄河。
黄河浊流滚滚,此时乱尸漂浮,夜风呼啸,悲凉恐怖,触目惊心。
朱温一夕尽杀左仆射裴枢、新除清海军节度使独孤损、右仆射崔远、吏部尚书陆扆、工部尚书王溥、守太保致仕赵崇、兵部侍郎王赞等“衣冠清流”三十余人,投尸于河,史称“白马之祸”。
朝堂之上,朱温砸掉了手中的传国玉玺,双拳捶桌,面目扭曲道:“我要称帝,我要称帝!”
“不可啊。”朱温的老臣柳璨上前劝道,“如今各路诸侯虎视眈眈,唯有挟天子以令诸侯才是上上之策。”
“猫头鹰”李振冷冷道:“柳大人是不是心怀异志,于是故意拖延时日,以待外敌?”
“臣不敢。”柳璨连忙跪下。
朱温瞅了他一眼,但就这一眼,让柳璨感觉如芒在背,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你们都退下吧。”柳璨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令仆从都退下,独自步行回房,不禁一阵阵叹息。
今天朱温的眼神,分明显露出了杀机。
柳璨跟随朱温十几年了,朱温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自私,冷酷,狠毒。
如今自己年迈,又一直反对他称帝,再加上李振的排挤,只怕……
柳璨不觉已经来到了房前,习惯性地推门而入,再转身合上门。
户外已是夕阳西下,房内就更显阴森。
当柳璨再次转身,他发现了坐在桌边喝茶的人,矮个黑麪,肌肉虬劲。
柳璨的呼救声还没有出口,黑麪刺客一个箭步,上前就伸手锁住了他的咽喉。
“你,是,朱温,派来,的吧?”柳璨吃力地吐出这几个字,面上已无血色。
“知道就好。”刺客手上劲道一发,就捏碎了柳璨的咽喉,结束了他的风烛残年。
“朱温和李振都要你死,你自然不能再活下去了。”刺客回到桌边喝完了最后一口茶,才跳窗离去。
次日,朱温下令,柳璨府邸被抄家。
“大人,任务完成。”黑麪刺客向朱温覆命。
朱温难掩他内心的激动,道:“哈哈,把我的傀儡皇帝带来,杀了他,我就是真正的天下之主了。”
很快,昭宗唯一幸存的子嗣李柷就被带了上来。
这位年仅十三岁的小男孩,就是朱温控制的傀儡皇帝,但他倔强地昂着头,愤怒地直视朱温,丝毫不逃避。
朱温道:“很好,不愧是李晔最宠的小儿子,比你那些软骨头的兄弟们强多了。可惜,你必须死。”
李柷也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盯着朱温的双眸。
朱温即使一辈子杀了无数多的人,此刻在他的注视之下,也不由心生不安。
朱温抽出了他的佩剑,架在了李柷的脖子上,缓缓举起,准备手起剑落,送他归西。
朱温已经闭上了双眼,预感到了即将喷出的鲜血的热度,这无疑又深深刺激了他的嗜血本性。
深吸一口气,挥剑斩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剑气凌空袭来,直直弹开了朱温的一剑,顺势又将他人也撞了出去。
这一剑,柔和之中却又透出无匹的霸道。剑客也立定,竟是一老者,青衣白发,身形修长。
“杜青阳。”朱温认出了老者,惊道。
这时,房间内闪出黑麪刺客和另外三道身影,箭矢般射向老人,杀招直取要害。
杜青阳长剑横在胸前,气劲吞吐,剑尖上的淡淡光圈若隐若现,接着在空中神妙地一斩,剑刃划出一道极其优雅的弧线,催发出迫人的剑气,竟然生生击退了朱温麾下四位高手的联合一击。
四人跌出倒地,杜青阳的青锋继而架在了朱温的脖子上。
朱温面色不改,依旧桀骜,道:“好,不愧是大内首席高手‘宫中剑’。”
但杜青阳的目光却停留在墙角阴暗处片刻,眉头微皱。
朱温道:“不过你就算现在杀了我,也于事无补了吧?唐朝已经灭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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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阳道:“我没有能阻止你杀先主,但现在我只想保住他唯一的血脉。”
李柷挥着拳头道:“杜大师,别跟他废话,杀了此等谋朝篡位的逆贼,为父皇和所有死去的人报仇。”
杜青阳一指轻弹,李柷就昏迷了。
“历史变更的洪流,我也不能阻拦,我不杀你,只求带他走,找处地方隐居。”杜青阳收起剑,将昏迷的李柷搭在了肩上。
朱温道:“我会让你带走他,等他以后羽翼丰满了再来造反?这不等若在我的头上悬把利剑吗?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
“我要走,你拦得住吗?”杜青阳一眨眼就已架着人离去。
朱温气急败坏,大喝道:“杜青阳,不管天涯海角,你们就等着无休止的追杀吧。”
他又转回头,注视着墙角阴暗处,道:“你为什么不出手?”
一袭黑色斗篷的莫先生从座椅里起身,叹了口气,道:“凭他方才那一剑之威,只怕我目前还不是他的对手。”
朱温道:“那天下就没人治得了他了?”
“有,不多。”莫先生暗地里捏紧了拳头。
天佑元年,朱温杀害唐昭宗李晔。
天佑四年,朱温废掉唐哀帝李柷。
朱温在表面上由百官劝进之后,正式称帝,更名为朱晃,庙号太祖。改元开平,国号大梁,史称后梁。
叛徒朱温成为了梁太祖,统治了三百年的唐朝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