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的誓言在耳边响起, 放大,循环,宁佳悦知道, 她该说“我愿意”, 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誓言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她的心, 她的手被抓的越来越痛, 她下意识想要摆脱, 往后退了一步,叶昊泽却紧紧抓着她不放,他的脸部越来越僵硬, 眼睛里的害怕那么明显,宁佳悦突然不忍心, 放弃那一闪而过的念头, 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似乎在场的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叶昊泽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僵着的身体开始慢慢放松, 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盛。
主持人却还不满意,微笑着递上话筒,不一会儿,话筒里传来宁佳悦轻柔甜美的声音,“我愿意。”
几乎立刻, 叶昊泽就狠狠地抱住了她, 寻着她的唇吻得急切投入, 台下掌声如雷, 宁佳悦慢慢闭上了眼睛, 气氛缓和下来。
主持人在叶昊泽停下后忽然调侃道:“各位,由于我们新郎的急切, 导致婚礼漏掉了一个环节,所以新郎拥吻新娘这个环节不作数,现在,我宣布,新郎新娘交换结婚戒指,但是新郎切记,这个环节结束后,在我宣布新郎可以拥吻新娘时,你才可以行动哦!”
人羣哄笑,叶昊泽毫不介意被当众调侃,一边给她戴戒指,一边笑的眉眼弯弯,开心的样子让众人惊叹。
叶昊泽承诺要给宁佳悦最豪华浪漫的婚礼,他做到了,他承诺要给她衣食无忧,幸福安康的生活,也从未食言。
时间久了,人们常常会忘了关注他们现今的生活,但那场婚礼,虽然叶昊泽安排周密,拒绝了一切外界的干扰,却还是造成了很大的轰动。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人们对于那场婚礼还是津津乐道,那漫天的烟花礼炮让人目眩神迷,他们以为那是现实版的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对于童话般的故事,人们都寄予厚望,于是口耳相传间不免夸大其词,久而久之,它成了人们心目中一场不可超越的婚礼。
而在那之后没多久,李宸禄突然宣布要开演唱会,这场演唱会来的太过突然,一时间惊动了所有的媒体,人们争相报道,而最令人惊诧的一点是:门票免费,演唱会的地点选在了R市最大的露天场地,粉丝们几乎为之疯狂。
演唱会开始的时间是晚上7点,偌大的场地上早已挤满了人,人们热切激动的讨论声、欢呼声随着时间的临近越来越高,有人举着印有李宸禄名字的横幅来回摆动,激动的心情久久无法平息,也有人时时盯着舞台两边矗立的大屏幕,期盼着李宸禄的出现。
演唱会开始的时候,他静静地走了出来,一身白色外套搭配牛仔裤,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装扮,脸上也没有任何的修饰,就那样满眼温柔,嘴角含笑地走到了台前,站在那里,干净明亮,像是邻家羞涩的男孩。
台下瞬间安静,人们忘了欢呼尖叫,眼睛都焦在了舞台上那个单薄瘦弱的身影,看着他嘴角的笑也不由地弯起嘴角,他就是这样,让人只是看着他,心情就变得美好。
“大家好,我是李宸禄。”
他双手握着话筒,对着台下,鞠躬问好,乖巧的让人心疼,再抬起头时,两边的屏幕上映出他清晰的五官,大大的眼睛,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微微侧脸时细长的睫毛,皮肤细腻,嘴角的微笑阳光迷人。
人们都看的怔住时,他的声音似天籁一般传来,“我一直相信我是一个被老天眷顾的人,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它都给予了我,包括一直支持我的你们,今天的这场演唱会,是为你们举办的,说它是演唱会,其实对我而言,它更是答谢会,感谢大家这一年多来对我的支持,今天,我会把我专辑里所有的歌都唱给大家听,希望你们喜欢!”
话语里隐隐有着诀别的意味,严智站在台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响起他充满疲惫的声音:“严哥,这张专辑结束后,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
“我也不知道,大概很久吧,舞台上的日子也许不适合我,我想换种方式活着。”
“那你以后还会唱歌吗?”
“以后?也许会吧,”
记得那时候是深夜,他刚刚录完专辑,一脸的疲惫无力,坐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准备叫醒他的时候,他突然说出了这番惊人的话,严智愕然之下竭力镇定地问道。
说起唱歌的事,他像个孩子般笑了起来,接着说道:“等我没钱了,我就回来,继续唱歌赚钱,严哥你说这样好不好?”
“你要去哪?”
他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的样子,“还没想好,很多地方我都想去看看,应该先从最近的开始吧。”
严智最终没有拒绝,但李宸禄毕竟是公司的签约艺人,不可能就这样走,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了消息,公司方面同意李宸禄暂时离开,也不用付任何的违约金,只是要求保留合同,也就是说并不解除与李宸禄的合约关系,这个结果无疑是最好的。
震天的欢呼声响起的时候,严智拉回了思绪,他走到舞台的侧边,认真地看着舞台上的李宸禄。
第一次见李宸禄的时候他就有一种惊艳的感觉,那时他在学校已经名气大噪,严智当时就知道这个人有当明星的潜质,没有人能比他更适合这个舞台,他像是天生的歌者,声线柔和,音质干净,唱歌很有感染力,尤其每次安静唱歌的时候,那清凉透彻的嗓音,深情饱满,足以撼动每个人的心灵,他学习舞蹈的时间并不长,但却有着自己独有的魅力,他的舞蹈充满灵性,跳舞时轻盈灵动,动作优美流畅,一张一弛间动人心魄,美轮美奂,唱跳间气息沉稳,流畅自然,看他的表演无疑是视觉上的享受。
只是没人会比严智更清楚,这场演唱会是李宸禄人生中的第一次演唱会,也会是唯一的一次演唱会。
两张专辑,24首歌曲,他就这样一首接着一首的唱下来,豆大的汗顺着他的发梢、脸颊一次次地滑落,有汗水流进他的眼睛里,他不适地眨着眼,歌声依旧沉稳,肢体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顿,台下热情不减,台上的他看起来活力四射。
只是,渐渐地,他的声音开始沙哑,勃颈处一片水洗的光亮,他的胸膛起伏的越来越厉害,柔软的短发像是被雨水洗过一样伏贴在头上,大屏幕里,音乐转换的间隙,人们清楚地看见话筒移开时他急促喘息的动作,但是很快,随着音乐的起伏,他重新拿起话筒,表情认真投入,音调平稳有力,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终于,有人开始喊着:“李宸禄,别唱了,别再唱了……”起初是小小的声音,后来慢慢扩大,人们齐声喊着,声音汇集在一起,浑厚响亮,他吐吐舌头,笑的开朗调皮,还是坚持要把那一首歌唱完。
人羣中不断的有悲泣声传来,有人掩嘴哭泣,也有人抱头痛哭,整个演唱会都被一股悲伤哀戚的氛围覆盖着,老天像是也看不下去,顷刻间,蒙蒙细雨从天而降,成串的雨珠毫不留情地砸在人们的脸上、身上,似乎想要痛痛快快地冲走这令人心痛难耐的一幕。
又一曲唱完,他抬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喘息不定,却还是笑的灿烂温暖,“本来想给大家一场完整的演唱会,如今看来是要食言了,真的是很对不起大家,我出道以来,大家对我的支持守护我都知道,相比你们的给予,我实在亏欠大家太多,原想借着这次的演唱会表达我的感谢,减少我内心的负疚,可惜事与愿违,连老天也不给我机会了,虽然很不舍,但我还是要告诉大家,今晚以后,我会退出这个舞台,这里,曾经是我人生的梦想,但是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离开之前,希望得到大家的谅解,也再一次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一直默默地陪伴着我,让我今后的人生不会孤单。”他的声音沙哑绵厚,却一字一句,清晰真诚。
不知是谁的痛哭惊醒了惊愕的众人,人羣蜂拥到台前,高喊着他的名字,伸着手想要不顾一切地挽留。
台上的人已经深深地躬下身,绚烂多姿的灯光下,成串的雨滴倾斜着毫不留情地打在舞台中央那个九十度鞠躬的人儿身上。
漫天大雨中,他以这样的方式表达着他的感谢和歉疚,长达数分钟,摄像师反应过来,推着机器上前想要拍下他低下头的神情,他很快察觉,一手扶额,匆匆转过脸,没有再停留,挥挥手,挺直背脊走向了后面,那是他在舞台上留给人们最后的画面。
很多人都说最后那一刻,他哭了,拍摄的画面里也只能隐约看到他抬头时疑似红肿的眼眶和更加清亮逼人的眼眸,但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有一滴水久久地挂在了摄像机上,以至于后来,有无数的人忍着心痛,一遍又一遍地观看着视频,想要分清楚那滴在摄像头上的水究竟是雨水,还是汗水,亦或是那个人的泪水,人们为此讨论不休,莫名地执着。
许多年后,曾经干净美好,低调谦逊的少年,已然成为了传奇,他不再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偶尔也会出一张专辑,嗓音纯净如初,一音一调都充满了深情,专辑一经售出就遭到哄抢,销量有目共睹,成为至今无人可以打破的记录。
岁月逝去,他的歌声依旧,虽然少了以往的轻快活力,多了几许淡淡的忧伤和沧桑,却依然深深地击中人的内心,让生活在繁华都市的人们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恬静淡然,知道他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过的安好,也未曾放弃音乐,纵使不能相见,也总是欣慰的,只要他安好,生活依旧美好如初,不是吗?
时光荏苒,过去曾经疯狂追逐他的人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成家立业,或子孙满堂,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继续着各自的人生,却谁也不曾忘记,他们爱的那个少年,那么美好,世间万物都抵不过他的一眉一眼。
他的名字始终占据着搜索榜的前列,常常会有人声称见到过他,在宁静幽雅的丽江古城,他一个人背着大大的旅行袋,悠闲的步伐,温暖的笑容,也有人说在雄伟壮观、风光秀美的黄山光明顶上看到过他,他环膝而坐,一个人静静地等着日出,有人说曾与他擦肩而过,在温润雅致的乌镇,迷蒙的天空下,他戴着鸭舌帽,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专注地看着不远处的小桥流水,拿着相机,轻轻按下快门,……
太多他的消息,真真假假,没有人去辨别,人们愿意相信,相信他一切安好,过着原本属于他的轻松惬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