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 凝视眼前的人,良久之后……一直板着脸的慕容三少终于松动了臭脸,抽抽嘴角, 冷哼一声:“瘦成这样, 也不知道好好补补再回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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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瑄忍了忍, 还是没忍住, 咧开嘴笑起来, 有些讨好意味的拽拽慕容白的衣角:“我饿了……”
慕容白脸没有绷住,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跟我来。”
“嗯嗯。”阿瑄乐滋滋的跟着慕容白,一步三跳的走着。
一天前, 她还是一个生死悬于一线的濒临死亡的人。而此刻,她能够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所挚爱的人面前。阿瑄出了唏嘘感慨时光的不可捉摸性, 就是盛着对生命深深的感激, 愿意以她全部的情怀, 来真诚而恭敬的回报,来付出。
慕容白在前面走出一段距离, 像是感应到什么,回过身,伸手不由分说拉住阿瑄的手:“走这么慢,有没有一点用呀!”
阿瑄厚颜无耻回答:“因为我饿了嘛。慕容白,你是要带我去厨房吃东西吗?”
慕容白哼了一声:“现在又不是饭点, 随便做点填填肚子就好。”
阿瑄捕捉到这句话里面的含义, 眼里闪烁着欣喜道:“慕容白你要亲自做饭给我吃?”
慕容白步子一顿, 脸又僵下来:“以后不准叫我慕容白。”
“……那, 那叫什么?”
“就叫……”慕容白意味不明的笑笑, “轩卿。”
这是什么名字……“还是,嘿嘿, 不要了吧……”轩卿,不就是瑄亲吗?听起来怪难堪的,虽然有那么一丝丝的甜蜜啦,但是确实只有那么一丝丝的甜蜜,已经呈现在阿瑄的脸上,彻底出卖了她的真实情感。
慕容白忍俊不禁:“还不快走?再不走就等到饭点才能吃饭!”
“哦哦。”阿瑄忙跟上,但是心里还在纠结慕容白的称呼问题,痛苦地思索了一会之后,终于在慕容白搬出麪粉准备揉的时候灵机一动,“慕容白,我叫你小白好不好?这样听起来好亲切哦。小白小白~”
慕容白一个把持不住,双手用力过猛,麪粉扑腾而起,浓烟滚滚而过,在慕容白的身上留下了亲密印记——他瞬间变白人。
阿瑄忍了一忍,被口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于是好端端一个厨房,就被阿瑄这一句“小白”给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乱成一团。
下人不敢面对慕容白,垂着头收拾好了东西才出去。好好一个做饭的兴致被毁了,又骄傲又自尊的慕容三公子真的发了脾气,昂着头走出厨房,来了一句“君子远庖厨,阿瑄你饿了自己做着吃吧。”
“小白……你生气啦?”
阿瑄一语既出,慕容白脚底一滑,身形晃悠一圈:“我去叫下人给你收拾房间。”
看着慕容白几近仓皇的背影已经疑似粉红的耳廓,阿瑄抿抿嘴,扬起笑容。活着的感觉,真好。
——◇——◇——
好容易捱到了吃饭的时间,阿瑄捧着大碗美滋滋的喝了一碗枸杞红枣鸡汤,端着一碗白米饭吃得不亦乐乎。这些饭菜与林行云前些日子提供的差不多,但是吃起来就是感觉如同吃蜜一般,甜的不得了。
慕容白端着的饭碗放下,默默地捡了许多荤菜送到阿瑄的碗里,一面还不忘板着脸教训:“吃慢些,又没有谁跟你抢!”
阿瑄“呜呜呜”应着,速度却一点都没有减下来。
慕容白嘴角不由自主勾起,又盛了碗汤:“还喝不喝?”
阿瑄含糊不清的应着:“我还想喝鸭汤……”
慕容白近乎宠溺道:“好,依你的。”冲下人摆摆手,“吩咐下去,做碗鸭汤上来,不要放葱,辣椒少放一点,但是鸭肉一定要多。”
这个要求……下人默默腹诽一阵,规规矩矩下去准备去了。
慕容白伸手拔去阿瑄脸上沾上的一粒米饭,视线的余光里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停了动作,冲那个人挑挑眉:“父亲,你也来一道吃饭?”
“咳——”阿瑄被吓到,饭卡到喉咙里咳了起来。
慕容白无奈地拍拍阿瑄的背,上下轻拍:“小心些,说了不用着急了。”
慕容度天显少在自己的儿子脸上看到这般纵容的表情,怔忪片刻,虚握着右拳对着嘴咳嗽一声:“咳咳,给我拿一副碗筷来。”
婢女训练有素,很快拿上来碗筷,盛了香味四溢的鲜汤来。慕容度天享受的喝了一口:“哎,味道真正宗。”
阿瑄慢慢地收起饭碗,拿着手帕子把嘴擦干净,规规矩矩端坐着。每回见到慕容度天,她都感觉很怕很担忧,今日仍然是如此。而且……她跟慕容白的关系,实在不宜在慕容度天面前露出这等不规矩不大方的吃相来。
慕容白不太满意,对慕容度天说:“爹,你身体可大好了?有什么事情吗?”
慕容老头子被还没娶媳妇就忘了爹的儿子气得噎到:“怎么,这里是慕容府,我是府主,连吃顿饭的权利都没有了?”
“爹想要吃什么,儿子请最好的厨娘做了送到爹的房间去。”慕容白正色道。
这下阿瑄有些看不过去了,扯扯慕容白,对慕容度天摆出笑脸来:“慕容……伯伯,你不用理慕容白,府里的饭菜味道确实很好,我也特别喜欢。慕容伯伯想要吃些什么,要不阿瑄去做过来吧?”
“不必了。”眼瞅着儿子的脸色越来越青,慕容度天不好意思为难未来儿媳,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大度,“你们好好吃饭吧,我这次来,不过是为了告诉你,慕年已经醒过来了,你赶紧派人去照顾她吧。”说完,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阿瑄的反应。
阿瑄转向慕容白,用眼神询问情况。
慕容白大致把事情讲了讲,原来那天他们一行人进到林慕年的闺房后,发现林慕年已经晕阙在牀头,无论他怎么掐人中还是什么其他的法子,都没有办法把她弄醒。无奈之下,为了防止,林慕年受到不必要的伤害,他们将林慕年带回慕容府,暗中治疗,现在她终于醒过来了。
“慕年没有事情吧?”阿瑄颇为紧张道,“慕容白,我们快点去看看她!”
挑拨离间失败,慕容度天很丧气道:“她暂时并无大碍,你们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
“……哦。”阿瑄被慕容度天反覆的态度弄得一怔。
慕容白看得透彻,不屑的哼哼一声,闹得慕容度天老脸胀红。
“你们忙,老夫先走一步。”慕容度天背过手去,不迭遁掉。
“慕容白,你爹爹……呃,没事吧?”脑子……没有问题吧?
慕容白夹了一筷子鸭肉递到阿瑄嘴巴里面,严肃道:“吃饭,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
“你比我大不了几岁。”阿瑄嚼着鸭肉含糊不清的咕哝着。
——◇——◇——
白轻纱帐层层掩映下,林慕年均匀的呼吸声传出来。
大夫收拾好了医药箱,弓着身子退到慕容白身边,压低声音道:“慕容公子,这位小姐身子骨极其虚弱,且脉搏虚实不定,难以探寻,是故……以小的的医术,着实没法子救治,只能请你们另请高明瞭。”
“唔。”慕容白轻颌首,“下去吧。”
“是。”
“慕年……到底得了什么病?”早就发现林慕年的身体状况极差了,阿瑄一直把疑问和关心闷在心里,待大夫走远,她才扯着慕容白小声询问。
“应该不仅仅是生病。”慕容白沉吟片刻后才说,“慕年的脉搏十分奇怪,我将她带回慕容府的途中,有好几次她的脉搏几乎中断。哪怕我背着她,也常常感觉不到她的呼吸。确然,内力若是十分强厚,做到这些并不奇怪,可是……”
阿瑄懂了。
忧心忡忡望着帐子,轻盈穿透的白纱格外轻和,微微一阵细风,掀起一阵阵细小的微浪,里头苍白的佳丽容颜隐隐若现。阿瑄默了默,有些感伤的拉着慕容白,仰着头问:“小白,慕年……会好起来,对吗?”
慕容白正欲纠正阿瑄的叫法,低眸间看到阿瑄眼底似有潋滟水光,不由心一软:“会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阿瑄低着头,似自言自语,“明明很看不惯她,很不喜欢她,但是一想到她快要死了,心里头……好难过。就好像,我也没有多么的讨厌她过,好像……”阿瑄摆摆头,声音越发细小,“出去吧……”
慕容白手掌覆上阿瑄的头发,轻轻拍了拍。对于阿瑄的想法,他再瞭解不过。
有些感情的存在,总能够跨越十几年的光阴,穿越层层冰封的表情和心事,紧密联系在一起。就像是不管有再多浓厚阴霾,阳光也一定可以透过层层乌云,直抵人间。
他珍重的明珠,正在承受来自内心的煎熬和苦楚,一旦熬过去,又是柳暗花明、海阔天空。
几乎是并肩走出去的两个人,各怀心事,竟是谁都没有注意到,那躺在牀上的病恹佳丽的乌黑浓密的睫毛剧烈抖动几下,落下两行清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