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张牙舞爪的火焰中, 地面崩塌,一行人无尽的下坠。
在不停的藉助墙体的冲击下,慕容白等几人平安落在地面上。早有直直坠下的人摔得粉碎的尸体横亘周边, 还有先一步到达的、已经和辛府的人开始交手的人激烈的战斗。
慕容白顺手干掉几个人, 一面观察着形势。
一个辛府侍卫装扮的人假意与他打斗, 交手之际将阿瑄和辛吉两个人的对话与下落交待得清清楚楚, 然后被慕容白一剑穿心, 闭眼安详死去。
落下来的人,大抵都是一些为了抢救主子的侍卫。真正有名有份有地位的,不外慕容白、林行云已经慕容大公子慕容青。慕容白将卧底的原话原原本本跟他们两个人说过之后, 他们脸上迅速呈现落寞之意。本来这次行动为的就是女娲石,如今却骤然得知根本不存在, 他们不太甘心, 稍微一思考就做下攻击石洞的决定。
辛府的侍卫武艺都不低, 双方交战死伤惨重,处处都是迸溅的鲜血, 在夜明珠温和的照耀下,一道道弧形的血柱喷到书架上,弄脏了辛府珍藏悠久的藏书。
一个时辰之后,辛府的几十个侍卫死伤过半,被裘五人。
慕容青和林行云出手狠厉无情, 几下取了他们的首级, 抛掷一边。慕容白冷冷走到那几个俘虏跟前, 沉声问道:“石洞怎么进去?”
谁知那五个人个个都是硬汉子, 不屑的瞥了慕容白一眼, 一致咬舌自尽。
慕容白还要探究真假,冷眼旁观的林行云已经张口:“不用检查了, 他们怕自己还有生机,顺便一起服了□□,见血封喉,你救不了的。”
慕容白有些不忍:“原也不是想要他们的性命……”
林行云哂笑:“慕容贤侄还真是良善之辈,这种情况下,就算你不要他们的性命,他们也不会感激在心。下次再遇到,仍然该干嘛干嘛,你这条命能不能保着,还是个问题呢。”
“葬了他们。”慕容白收回怜悯的视线,吩咐道。
“弟弟,何必这么麻烦?”慕容青笑笑,随手扔了具尸体到水中,“直接喂了鱼吃,岂不是一件美事?”
“扑通”一声巨大的水响。
慕容白不再多话,目光流连在卧底所说的石洞上面。
那慕容青倒是扔尸体扔上了瘾,不一会就把尸体全部清除掉,拍着手踱到湍流边观看景象。然一看到河流,他就吃惊大叫:“这、这这……”
“怎么回事?”其余人被惊呼吸引过来,一齐围拥到河流边,抽口冷气。
只见不知哪里涌来的虞美人密密麻麻围绕在这些尸体上面,张着尖利的牙齿啃噬着他们的尸体。这些鱼虽然身躯娇小,却速度极快,尾巴不停地摇摆着,那些尸体就这样被眼睁睁的看着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点骨头都是没有留下来的。
众人这才有些惧怕,阴寒之风顺着激流阵阵传来,让他们毛骨悚然。
“老爷,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一名林府下人瑟瑟缩缩的问着林行云。
林行云眸子一凛,怒道:“就这么些出息么?”大掌一挥,此人就坠入河流中,惨叫着被虞美人活生生啃噬掉。林行云转过身,面对众人,有力道的说:“想当年,林家先祖开创林家的时候,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受过多少罪过。像今天这样的局面,凶险万倍的都曾见过,又何曾畏惧过,退缩过?难道子孙几代过去,我林府人就这等无用,这等贪生怕死?想要走的,我不拦着。想要留下来的,我林某愿意与大家共生死!”
“好!跟随老爷!”
“对,老爷都不怕,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更不怕!”
“……”林府的人纷纷鼓足勇气,就算之前起过退缩之意的人也都坚定决心留了下来,誓死追随林行云。
慕容青不为所动,回身吩咐慕容府的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想法子撤。”
“是!”慕容府的下人们恭敬回答。
慕容青经过林行云时道:“林伯伯,若是家父在此,必定会留下来与林伯伯并肩作战。只是我不能代表家父做如此决定,总归要回去禀明家父情况,才好派人增援。还望林伯伯勿要冲动,我等去去就回,与林府誓站在一个立场上面。”
林行云不甚在意:“兹事体大,与慕容兄商议也是应该的,不必歉疚。我等就在此处,只盼贤侄回去之后,记得通知林府其他人员,火速前来支援的好。”
“应该的。”慕容青从从容容回答,与一行人走到坠下之地,商议着上去的法子。
慕容白目光紧紧锁定着石洞,不为所动:“大哥,我也留在这里,和林伯伯一起。”
“三弟,我已和林伯伯解释清楚,你不必留在此处,先随我回去禀告父亲,再做决定不迟。”慕容青脸色不悦道。
“不。”慕容白拒绝,“林伯伯和你们可以先行离去,做好决定再留下来,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就够了。”
“呵呵。慕容贤侄真是青年俊杰,胆量过人啊。慕容贤侄这样的年青人都敢留下,我这种快要入土的老头子又有什么特别牵挂的呢?你也不必再说,我们都留在这里便是。”林行云爽朗笑着,颇为欣赏道,将那一点偏见抛掷云外。
“也好。”慕容青只好应下,警告意味的对慕容白说,“三弟凡事不要冲动,听从林伯伯的教诲。”
“嗯。”慕容白淡淡应答。
“贤侄,依你之见,我们第一步该先做什么啊?”林行云笑道。
慕容白目光不移,语气坚决:“进石洞。”
——◇——◇——
阿瑄第一百二十遍的转圈后,她终于把自己给绕晕了,瘫在石凳上面,觉得呼吸困难。
这石洞里面甚冷,凉凉的细细的风跟钻骨似的,一个劲透过夏日里的薄衫,死死绕着阿瑄。她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坚信风寒离自己不远了。
辛吉神思悠回:“想要出去看看?”
“可以吗?”阿瑄立马恢复了活力,无比期待的看着辛吉。
辛吉无奈扶额,难不成她竟认当做自己是在圈禁她,就这么想要出去?声音低低的:“当然,可以。”
阿瑄蹦起来就往走,不料踩到一处青苔,哧溜一下滑倒在地。“哎哟。”她捂着腰别扭的爬起来,觉得这腰跟要断了似的,动一动都疼得很。
“小心些。”辛吉声音里带着笑意。
阿瑄不敢妄自行动,面红耳赤跟着辛吉往外走,一面不停捶打着自己的小蛮腰,实在是疼得紧。
一路只有烛光抖动,到了石洞门口,辛吉漫不经心的往石壁上拍了三下,那石门便“轰——”的一声徐徐打开。阿瑄呆在原地,看着门口被血染红半身的慕容白张大了嘴,反应过来顺势躲到了辛吉背后,害怕得不敢睁眼。
自己是想看到慕容白,确定一下他受伤没,并不代表她同时也希望他看到自己啊啊啊!
“原来是慕容府和林府的人,不知今日光临寒舍,有何要事?”辛吉好像一个刚刚起牀的主人,面对突然光临的客人一样,带着疏离亲和的笑容。外面散了一地的鲜血,他好像完全看不见,只这样不冷不热的问着。
这个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于是林行云这样见过世面的大家都怔了一怔才笑开:“辛家少主果然名不虚传,乃是人中龙凤啊。老夫此番前来,也不过是想要问辛家借样东西瞧瞧,不知你可愿意啊?”
“哦?”辛吉挑眉,“不知是何东西,能劳林老爷大驾,不经允许就闯寒舍,杀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毁了我的书房呢?”
从容的话语,漫不经心的杀气,从一定程度上威慑到了众人,只见不少人的面色都迟疑起来。
“何必明知故问?”慕容白嗤笑,“辛少主足智多谋,设了重重陷阱,只怕我两家在上面的兄弟大多都被控制下来了。至于我们这几个人,你不也想好了法子对待,何必假惺惺说这么多,显得多无辜似的。”
“慕容三公子,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辛吉眸光一转,话音未落,只见周围每个书架都裂开一道门,穿着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侍卫拿着武器有秩序的走了出来,围着众人。
“贤侄,你既然知道有埋伏,为何不早说!”事态超出控制,林行云恼羞成怒。
慕容白没想理会他,只冷冷看着辛吉:“我来,不过是想要找你要一个人。想必辛家少主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不会与一个小女孩为难吧?”
“呵。如果会呢?”辛吉反问。
慕容白岿然不动:“我能猜透你的计谋,自然也早有准备。你若是交出那个人,我完全可以考虑放你一命。”
辛吉与他对视须臾后,忽然轻声笑了出来:“我并未对她做什么,你要她跟你走,只管问她的意思就好,问我做什么。”
慕容白语气缓和:“阿瑄,过来。”
阿瑄听不大懂两个人的话,依稀猜这两个人刚刚谈判的那个可以救辛吉一命的人是自个儿。那么慕容白不生气啦?她偷偷探出个头望望慕容白,却听到辛吉压得很低很轻的声音:“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说的什么话?阿瑄猛然想起来,是了,要假装跟他不熟!于是阿瑄想了没想就冲到了慕容白身边,低着头不敢看辛吉。
慕容白牵住阿瑄的手时才松了口气,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地才发号施令。两声口哨传出,从上面的洞里跳出一支井然有序的队伍,持着刀剑,完全不输阵势。
慕容白对辛吉说:“你若是交出女娲石,我可饶了你和你下属的命。若是不……那我不能保证辛府明日还能存在。”
辛吉嘲讽一笑:“你们这些人,凭什么认定辛府一定有女娲石?若是我说没有呢?”
“既然辛家少主如此不合作,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林伯伯,我们撤吧。”说罢,牵着阿瑄就往出口方向走。路过领头的小森,冷冷下令:“除了辛家少主,别的都不放过。”
小森恭顺遵命:“是。”
被慕容白揽在怀里慢慢往上飞的过程中,阿瑄迟疑的回头看了底下的辛吉一眼。他正在与底下的人打斗,每一个动作都看起来悠闲自在,却偏偏溅了一朵朵凄惨的红花在白衣上面。越来越远看不真切,阿瑄模模糊糊觉得他看了自己一眼,而那个眼神里面,一定饱含着无限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