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大早就起来梳洗打扮, 我并未听程先生建议穿得五彩缤纷,只固执地穿黑色,但是今天我破例选了个粉红。
    
    他果然是等在楼下, 这般浪荡不羁, 却又懂得守时, 这也是令我欣赏的优点之一。
    
    以前莫弃也开这辆车, 但此刻由莫离来开, 这古板的黑色轿车竟一下子也洒脱了起来,可见凡是物,都要由人来驾驭, 人的性格会传染到物。
    
    “你怎么也扮作小仙女?”他见我穿粉色纱裙,遂打趣我说。
    
    “我当然也有粉嫩的权利。”我毫不客气地上车, 才一天而已, 可我却觉得与他已经熟到了某个程度。
    
    他笑一笑:“但我觉得你还是适合黑色, 更符合你的气质。”
    
    “我偏要认定自己是百变女王又怎样?”我简直爱上与他斗嘴。
    
    “那也只有由得你了。”他摇头叹气,无限宠溺的样子。
    
    他之后又追问我去哪儿, 我只答随便,与他在一起,我并不在乎我们将去哪里,反正去哪儿都能令我满心欢喜,有什么所谓呢?
    
    他于是七绕八绕带我去了一处僻静的公园, 我竟不知道伦敦还有这样美的地方, 此地虽幽静, 但又热热闹闹地开满了花, 最适合静坐闲聊, 他走出公园去对街买咖啡,背影也是那般吸引我。
    
    我早已无药可救。
    
    他递一杯咖啡给我, 我打开一看,呵,拿铁,他怎知我爱喝拿铁。
    
    他也不说什么,只静静坐到我身边来,便是如此我已经抑不住欢喜,哪里还用得着其他语言。
    
    “我以为你会带我去大英博物馆。”我忽然问。
    
    “那是莫弃的作风,他爱教导所有女孩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喝一口咖啡,又浮起那种笑来,轻轻的不屑。
    
    “那你呢,你的作风是什么?”我好奇地问起他来。
    
    “我嘛,我教坏女孩子们,然后令她们痛苦,所以晨雪我警告你,你万万不可爱上我。”
    
    “哈,你这是在警告小孩子不要吃糖,因为糖会蛀牙。”我冲他一笑,蜜糖一般。
    
    他也不说话,忽然就凑过头来亲我的嘴唇,他的唇温暖湿润,但我一点也不懂得回应,只会把手伸到他脑后去,轻揉他的头发。这还是从肥皂剧里的吻戏所学,呵,肥皂剧也终于帮了我一回。
    
    有的人,你认识一天即可拥抱接吻,而有的人,认识一生也无法与他有交集。
    
    他过了许久才松开我,又邪邪地一笑:“虽然大人们警告过无数次,但是大部分小孩仍然有蛀牙。”
    
    他一下子又大笑起来,露出洁白牙齿。
    
    “哎,丫头,你要考虑清楚,我十五岁就带班里的女孩子泡夜店,在美国更是荼毒了无数少女,我不是什么好人,你难道不怕我?”他点一根菸,又眯起眼睛审视我,打量一件物品般。
    
    “我苏晨雪一穷二白,能吃得了什么亏呢?”我瞪大了眼睛看他,毫不示弱。
    
    “大多数女人都会认为她们在身体与精神上均吃了大亏。”这话经他正儿八经地一说,有点怪怪的味道。
    
    我突然又有点难过了起来,他是我的唯一,但我却是他的N分之一,这好似不大公平一样。
    
    
    
    “人家爱上了你,自然是吃了亏,所以与你相处,万万不能用真心,是吗?”那语气也不是不哀怨的。
    
    “永远也不可用真心,享受当下的快乐就好,不要思虑未来。”他一字一句警告我,算是在告诉我这场游戏的取胜法则
    
    我也不回答他,将头靠在他肩上,我先静静地享受这一刻,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吧。
    
    我们直坐到夕阳西下,原来一天竟就这样过去了,我们却一点也不觉得饿。
    
    他送我回家,我在路上似乎还未溺在这场梦中,不曾醒过来。
    
    到得门口,他吻我额角,说:“哎,苏晨雪,你允许我明天再约你么?”
    
    我知他意,他似乎不想荼毒我。
    
    我哪里还用得着考虑,脱口而出:“当然。”
    
    行乐要及时,我哪里管得了以后,又说不定我根本就无以后可言,你也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车祸,最要紧是不要令自己遗憾。
    
    我喜孜孜上楼,在门前看见莫弃,他带着莫德福站在那里,一身是汗,我愧疚起来。
    
    “你来了多久?”我一边开门一边问。
    
    “下午过来的,你又没有手机,就在这等了一会儿。”他也不擦汗,顺着脸颊往下流,一道道的汗印子,我看这景象就越发愧疚了。
    
    他真心实意地喜欢我,我与别人浓情蜜意却害得他在这里等,我何德何能?
    
    我掏出纸巾去与他擦汗,呵,莫弃的脸又红了起来,但是眼里分明是欣喜的。
    
    糟糕,他必定又是误会了。
    
    他跟进屋来,拘谨地站在门口,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又使我忘掉了愧疚之意,再加之又气恼我刚替他擦汗的举动,我只淡淡说:“请坐,随意一点。”
    
    可他哪里随意得起来,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我进去换完衣服出来,仍见他以同样姿势坐在同样位置,多无趣,我在心里有点恶毒的想,也怪不得我无法爱上他。
    
    我正思虑与他说什么好,这时电话响了起来,真是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啊。
    
    “姐姐,是我,暮雨。”原来是暮雨。
    
    “国际长途呢,有事赶紧汇报。”我瞟一眼莫弃,仍然自顾自讲电话。
    
    “我现在还在公司呢,用公司电话想念你一下。”暮雨现今是越来越活泼。
    
    “公费?暮雨,你现今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又是训导处主任模样。
    
    “姐姐,程先生不会介意的啦。”看看,现今连撒娇都学会了,半年前一身傲骨的苏暮雨已经不在,当然,这是好事。
    
    我们又聊了半晌才挂电话,一转眼,莫弃竟已经离开了。
    
    桌上有他留下的字条:“晨雪,不要和莫离走得太近。”
    
    我笑,这算是嫉妒?又或许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