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传来消息,说我方大败,损失惨重。”一个白袍小将一路风尘仆仆地回来报信,身上还沾着血污。
“什么!”嬴政先是大惊,随即有点后悔。他应该听取王翦的建议,不该如此轻敌的。只是,现在王翦他……解甲归田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顾言,你说寡人该如何是好?”嬴政苦笑,他已经习惯了这些事情向顾言倾诉。因为顾言总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陛下是在怕什么?怕王将军不愿原谅?”顾言看向嬴政,抛出了他的问题。这话颇是尖锐,若是其他人,定然不敢当着嬴政的面这般说话。只是,若是顾言,嬴政的脾气一向会好不少。
“还是你懂,你倒是说说看,该如何补救?”嬴政有点头疼地揉了眉心,他有点拉不下面子。
“请王翦老将军出山。”顾言看着嬴政,眼里像一汪深潭,丝毫不起波澜。
“可是寡人……”和顾言熟了以后,嬴政开始把更多的心里想法展现在顾言的面前。
“逐客令时你不是做得很好吗?”顾言反问。
“那还不是因为……”嬴政语塞,那还不是因为你吗?“寡人知道了。”
嬴政咬牙,他不是那么婆婆妈妈的人,再废话下去,攻打楚国就会变成一场笑话。“来人,拟旨,命王翦为主帅,率兵六十万支援。”
他这是强行命令了,赔罪,还是待到这个麻烦解决之后吧。
“顾言,你帮了寡人那么多次,不如寡人便赐你同寝如何?”嬴政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微臣不敢。”顾言一副被雷劈的表情,显然被吓了一跳。
“你哪里不敢?索性就不要走了,一道用晚膳好了。”嬴政直接把他的最后一条后路堵死。见惯了顾言淡然的表情,还没见他哪次这般失态。
有意思,嬴政有点好奇。难不成?嬴政有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今夜羣星灿烂,然而顾言却是心事重重。
躺在嬴政的身边,顾言久久不能入眠,呆呆地望着屋顶,总有种一秒千年之感。他觉得他这一夜是睡不着了。
“还没睡着?”嬴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把顾言吓了一跳。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睡不着。
“嗯。”他稍微动了动几乎僵硬的身子。
“寡人就那么可怕,你要躲得那么远?都快掉到牀下面去了。”嬴政突然低低笑了一声。嗓音黯哑,与平日里很是不同。
顾言的半边身子都压在了牀帮上,仰面朝上躺得很是端正。他真的是宁愿掉下牀去,也不愿和嬴政的身体有什么接触。
月至中天,外面传来阵阵虫鸣。良久没有声音,顾言躺着很是不舒服。他其实不喜欢这样的睡姿。说句老实话,他平日里的睡姿并不好看,一觉醒来能颠个个儿,因此他不敢睡熟,生怕一个不小心压到了嬴政身上。
可是他还是困了,迷迷糊糊之中,他还是合上了眼睛。
隐隐约约之间,他感到了冷。他把被子踢掉了。他开始往里蹭,寻找热源。
这时,嬴政忽得睁开了眼睛,盯着投怀送抱的顾言,眼里露出了晦暗不明的色彩。
没有喉结?他是个女子?嬴政觉得自己先前的一切猜想都被佐证。怪不得他看起来那样的弱不禁风,怪不得他身子软软的带着香气,怪不得他经常每月都要请几天假。嬴政的脸色有点古怪,他的大军师是个女人?这简直是他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大笑话。
只是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她是哪国派来的细作吗?还是说她要的是寡人的命?嬴政感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紧蹙的眉心有如刀刻。
看着这人毫不设防的睡颜,嬴政心里还是微微一软。只见怀里这人嘴唇微张,嘴角濡湿,秀气的小鼻子轻轻嗅着,眼睛下是一片黛色,嬴政终是微微一叹,缓缓合上了眼睛。罢了,明日再说吧。
翌日,外面天已大亮。顾言迷迷糊糊地醒来,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看到周围不熟悉的陈设,一下子清醒了。他现在是睡着嬴政身边!感受着自己所处的位置,顾言吓了一跳,自己怎么睡着睡着就睡到人家怀里去了?最重要的是这人是嬴政啊!
“顾言,你可知你该当何罪?”嬴政眼睛微眯,显得很是危险。他刚刚是有意看一看这人是什么反应,却不料被她这副吓呆的表情给逗乐了。
“顾言不知。”顾言一懵,随即差点蹦了起来。天!不会他看出自己是女子了吧?
“顾言,你的胆子当真不小。欺君之罪你说该怎么罚呢?”嬴政看着顾言似笑非笑。
顾言眉头一跳,果然,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微臣没有什么九族好株连,你就杀了我好了。”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嬴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顾妍,百花争妍的妍。”顾妍索性实话实说。
“为何欺瞒寡人?”嬴政的语气不咸不淡,让人看不懂他的意思。
“若我是女子,还能见到陛下吗?若我是女子,陛下会听微臣的话吗?”顾妍抬头,来了这么一句。
“不会。”嬴政眼里闪过一抹异色,随即回答了她的问题。她说的不错,如果她一开始是女子,自己根本就不会相信她,更不要说采取她的计策。“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在寡人身边又有什么阴谋?”嬴政的声音微沉,脸色阴沉得叫人害怕。
“我第一次见陛下的时候已经说过了,我要陛下给我一个一统的盛世,给百姓一个安乐的王朝。”顾妍的语气平淡,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的眼里似是含着绚烂的烟火,一瞬间绽放在嬴政的心头。
嬴政沉默了半晌,没有叫人进来,而是自己缓缓更衣。“你还是原来一样。”嬴政缓缓踱步出去了,隐隐飘来这么一句。
顾妍呆呆地坐在牀上,突然笑了。
他是原谅自己了吧,大概?
外面日光倾城,顾妍连忙更衣起来洗漱。再出门时,她又变成了那个青衣少年,在阳光下,从容不惊,如同旧时般简淡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