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布吉以为自己死了。
他睁开眼，发现躺在一处帐篷。
周围还有十几个灵鼎会的参赛弟子，有人坐在地上，和自己一样两眼呆滞，更多的人则是昏睡不醒。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雁回山的密林……
那个身上散发着花香的姑娘，伸出的纤巧小手，扬起的白净脸庞，微启的红唇……
然后，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锐鸣，眼前的幻象全都消失了。
杨姑娘变成了一个怪物，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是一团浓厚的雾气。
守山太岁？
曾布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想要激活战魂之气，却发觉自己根本动弹不了，整个人瘫软倒地。
而后，那雾气怪物扑了过来，直接袭入自己体内。
呼吸开始沉重，胸口憋闷，脑袋彷佛即将炸裂。带着惶恐和不舍，他最终失去了知觉。
“那种濒死的感觉，真是太可怕了。”
曾布吉长舒了口气，运功调息，却惊讶地发现，战魂之气竟比从前短了一寸。
什么？
修为倒退！
曾布吉惊得从地上站了起来。
高阶之后的一重境界，起码要修炼半年，关键还要消耗大量昂贵的丹药。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守山太岁能吞掉人的修为？”
看到他茫然的样子，帐篷里的人，纷纷开口。
“曾兄，你也发现了吧？大家都失去了修为。”
“那个兄弟最惨，直接掉了三重修为。他这样再回部落，肯定要被剥夺精英弟子的身份。”
“妈的，你们说这算什么破比赛，还掉修为，花菇部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帐篷内羣情激愤，大家纷纷表示要联合起来，找花菇部的人，讨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时，篷布掀开，走进一个绿裙女子。
花菇部的长老，曲云。
“你们想要什么解释？”她俏眉一挑，气势立显。
众人想起，曲云利用蜂钩藤瞬间扔飞参赛弟子的事情，不禁摄于她的霸道威压，不敢轻易开口。
曲云冷哼：“武道试炼，不是请客吃饭，更不是绣花写字，岂能没有伤亡？你们这些活着的弟子算是幸运的，不过损失点修为，还有几个人连命都丢了，他们又怎么讨要说法？”
“慈不掌兵，仁不修武。没有点勇者的胆量，来什么灵鼎会？”曲云越说声音越大。
众人纷纷低头，帐篷内，一片静默。
曾布吉站了出来，道：“曲长老，试炼输了，修为没了，在下无话可说。可我不解的是，守山太岁真的就是普通凶兽？它的实力真像你说的只有初阶？”
曲云认真瞧了他一眼：“太岁是山中的一股邪气所化，如果你站在登山的石阶上，它的实力仅有初阶，很难伤害你。如果走到迷雾重重的林间，它的实力能到达玄兽级别，相当于玄武境修者。”
“比赛之前，你为何不告诉我们？害的大家都离开了石阶。”有个弟子愤愤不平。
曲云冷笑：“你真是个蠢货，如果我提前告诉了你。守山太岁就算变成了你的朋友，又怎能将你骗离石阶？这次的祖山考验，又算什么？”
曾布吉又问：“曲长老，我还不明白。为什么太岁能知道一些私密的事情？那些原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它是如何得知的？”
“对，曾兄问的好，这里面一定有鬼，必须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许多人纷纷赞同，向曾布吉投来赞许的目光。
曲云道：“不错，你问得好。我说了，守山太岁是邪气所化。它能利用迷雾的侵袭，探知你内心的想法，包括那些你最渴望的事情。然后，它会利用这些，设计骗局来诱惑你，动摇你的武道之心。”
曾布吉不服气地道：“我每天都坚持训练，从不敢浪费时间，即便是在花店做工，累得要命，回到客栈也会努力修炼。我不信那些整天打牌，在门口烧烤的人，会比我的武道之心更加稳固！”
他说到这里，心里一阵酸楚，失去的修为对他简直太宝贵了。
他不甘心。
“刻苦修炼，只是坚守武道之心的一种表现。”
曲云直视他的眼睛，道：“当那个姑娘用登山捷径和柔情蜜意来诱惑你时，你又做了什么呢？是坚守本心，拒绝捷径，还是离开石阶，迈进了迷雾
？”
“在武道上刻苦的人有很多，但能抵住诱惑，不忘初心的，又有几个？”
曲云扫视众人，少年们纷纷低头。
是啊，这里的每个人天赋都不低，平时的训练也非常刻苦，否则也不会成为灵鼎会的参赛者。
但是能抵住外界的诱惑，他们做的仍是不够，今天的祖山试炼，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
曾布吉默然。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贪念，妄想通过捷径登山，妄想带着杨姑娘离开，自己如何能被守山太岁欺骗？
他闭上眼睛，重新审视内心，失败后的愤恨不平，渐渐消解。
曾布吉上前，手握胸前的羊角，向着曲长老躬身一拜。
这是风羊部落的大礼，轻易不对外人施拜。
“感谢曲长老指点迷津，在下茅塞顿开。”
曲云望着少年明朗的面庞，微笑点头。
曾布吉转身离开，他步履轻松，心中执念，已经洗去。
……
百花城，某个花店。
杨姑娘手捧陶土水壶，细心地浇灌花卉。
花盆里种着山间常见的小花，颜色不鲜艳，香气淡如水。
可她却十分喜欢，因为小花名叫吉祥，跟那个少年的名字很像。
哎，今天是灵鼎会的第三轮比赛。也不知道，那个呆羊现在如何？
杨姑娘正想着，抬头却见门口立着个少年。
他一身旧衣洗得发白，干干净净，胸前挂着羊角，脸色虽有疲惫，唇边却露着笑容。
“你来了。”
杨姑娘颤声招呼。这个时间离开祖山，比赛肯定是输了。
她明白少年的心里肯定很难过。
少年曾说，他从小的梦想就是出人头地，让风羊部落的族人过上富足的日子，做名震北境的大英雄。
灵鼎会，将是他成功的第一步。
可是，如今？
望着少年疲惫的容颜，杨姑娘真想过去抱抱他，告诉他，没关系。
曾布吉道：“杨姑娘，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后天……我就要搬离百花城内城了。”
他的嘴角抽搐，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扎在心上的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