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的脸部已经开始扭曲, 转过头瞪向站在一边垂着脸的纳威,但是对方好像好无所觉,仍是那么淡淡然地站在那里, 看不出一丝波澜。
“哼。”狠狠地剜了一眼那个曾经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男人, 索菲亚愤恨地甩过头来, 对上倚陌那双漆黑的眸子。
“你说你希望, 我就要让你实现愿望?”女人的嘴角噙着笑, 看着靠在椅背上的男人,“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道理。这里是我的地方, 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安安分分地在这里享受生活。”
男人挑了挑眉,淡色的唇瓣张了张, 缺什么话都没说, 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的皱起了眉头, 思忖了半晌,才又开口。
“我想……你没听说过可能跟您活得太久了有一定的关系, 我亲爱的女士。”倚陌认真的看向女人,对那张微微扭曲的脸庞视若无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像我们每个人都知道的,一个人,如果活了太久, 记忆力就可能不再那么令人满意。”
看着马上就要抓狂的女人, 倚陌很适时地转折到:“当然, 向您这样高贵优雅的女士, 一看就是聪明伶俐, 没有人可以否认您的智慧。”
索菲亚听着男人的话,脸色稍霁, 但是她觉得男人要说的话绝对不只这些。
果不其然,倚陌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人们难免会对于各时代特别敏感,从而沉溺其中,变得有些死板教条,不能接受新鲜事物……”
“你说我死板教条?”索菲亚怒极反笑,忍不住打断了倚陌的话。
“不,我没有。”男人两手一摊,表现得极其无辜,“我只是说,难免。我想,您是个例外,对么?”
索菲亚两只手握紧了拳头,努力地抑制着自己身体的颤抖,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情绪稍微稳定下来。
“所以你想说什么?”女人的声音里面有着明显的抑制不住的愤怒。
“我只是想说,我希望,你能放了纳威。”倚陌重新坐好,认真的看向索菲亚的眼里。“你要知道,事实上我并不怎么想要见到他,但是怎么说,他也算是帮了我一把,我为了报恩,让他活了下来,并不意味这可以原谅他险些让我死去这件事情。”
倚陌松软的话音刚落,站在一边的纳威就明显的抖了一下。
“请您也体谅一下我,体谅一下,作为您的未婚夫的我。”倚陌见女人没有说话,继续说。
索菲亚垂下了眼,身体向后靠了靠,那一句‘未婚夫’很好的取悦了她。
微微一笑,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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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界的另一端,斯姆维拉的城堡里有些混乱。
昨天威尔森特满身是血的回来,一进门,也不顾身上的狼狈,就直接冲到了殷彭的房间。
“我希望我没有打扰你睡觉,我亲爱的亲王大人。”
刚从浴室里出来的男人听见声音一愣,扭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那个狂放不羁的伯爵。“我不知道吸血石还有让人变得有礼貌的能力。”
“您当然不知道。”威尔森特并没有在意殷彭的冷笑话,“因为他根本就没有。”
这位和伯爵从小一起长大的亲王,头一次发现这人竟然还会有幽默细胞,一时半会忘了怎么接话。
一段沉默在两个人之中展开,威尔森特严肃的神情让殷彭的心情有所收敛,脸色看上去也不再那么轻松。
“我不同意。”
还没有等威尔森特开口,殷彭就直接地拒绝了——他了解这个男人,,正如这个男人瞭解他。
“你会同意的。”威尔森特倏尔一笑,笃定地说。
又是一阵沉默。
两个斯姆维拉现在最有力量的男人对视着,一动不动,好像谁先眨眼,谁就会输掉这次的比赛。
“我说了我不同意。”殷彭重复了自己的立场,没有等对方回应就转身走进卧室。
“如果我说,你不给我人,我就不给你吸血石呢?”
殷彭身体明显一颤,回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挚友。
“你在说什么?”殷彭的眼里装满了愤怒。“你竟然要为了一个猎人牺牲我们的族人?!威尔森特,你这个冷血的无情的自私的败类!当初抛下本该你来继承的单子,拒绝家族的继承,我知道你喜欢自由,讨厌勾心斗角,我帮你,帮你扛了这么多年的责任,帮你整理本该属于你的烂摊子,帮你创造出一个自由悠闲的生活条件。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问我要人,有什么资格让我把我一心保护的人们给你去送死?!”
殷彭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你要为了一个猎人,毁掉斯姆维拉家族?不,威尔森特,即使你才是正统的继承人,即使是你帮助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即使现在还是很多人都拥护你。但是,威尔森特·斯姆维拉伯爵,请你听好:我,殷彭·斯姆维拉,家族第17代族长,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想要让我为了你的儿女情长牺牲整个家族,那绝不可能!”
相知相熟的麻烦就在于你很明确地知道对方的底线和态度。威尔森特听到这话,就知道是没有希望的了——他完全不怀疑殷彭可以不要吸血石,也绝对不会答应把那些人借给他。
王族侍卫一直都是一个家族里面最精英的成员,他们只保护亲王,自己没有立场,谁做在这个位置上,谁就是他们的主子,就像是一羣机器,没有喜好。
威尔森特想要从殷彭这借他们一用,但是现在只能失望而归了。
站在门口想了想,从兜里掏出吸血石扔到了殷彭的牀上,“帮我好好的照顾这个家族。”伯爵的声音依旧低沉如童话里的大提琴,在寂静的房间中拉出一曲寂寥又坚定的乐章。之后,转身离开。
听见厚重的门合上的声音,和男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殷彭像是被放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气势全无,有些佝偻着背地坐在柔软的大牀边缘,眼神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