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高夜黑,真是采花大盗横行时。
    
    长安城里,某府,某院,某走廊,某窗下,某黑衣男子趁着夜色,伸出那粗壮的手指稍一用力就戳开了窗棂的糊纸。
    
    引入眼眸的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美女出浴图。美女背对着男子,身上挂着剔透的水珠,落地长发湿润的贴在背上,将半披着的披帛都侵染得更加艳色,在月色的乘虚而入中那背部的皮肤像是上等的凝脂,让人忍不住用手去抚摸。
    
    男子胆子很大,所以他的狼爪毫不犹豫的要覆盖在那美女的身上,口水滴答,鼻子流出一丝浑浊的血迹。他虚空的摸了又摸,甚至将嘴唇伸了过去,这样连那口水都糊在了窗户上。
    
    “叔叔,你在干嘛?”
    
    “笨,没看到我在偷窥么?”
    
    “哦!辛小缦说偷窥是要挨板子的。”
    
    “胡说。老子现在就在偷窥她洗澡,她怎样打我板子。”
    
    ‘啪’的一声,男子的屁股上就结实的捱了一下板子。
    
    “啊!是谁打我?”
    
    “叔叔!”
    
    男子眨眼,靠近旁边的小男孩,左右仔细的瞧了瞧,怒气的脸色变色龙的成了笑意盈盈:“这不是小宝么?长得这么壮了,快来让叔叔抱抱。”
    
    “叔叔,你的口水滴下来了。”
    
    “叔叔还没吃晚饭呢,这是闻到了点心的香味留的。”
    
    “叔叔,你鼻子下面有鼻血。”
    
    “呵呵,这是赶路太急,运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的征兆。”
    
    小男孩点点头,猛地抽出身后的板子又要敲打在男子的屁股上:“小宝,你这是干什么?”男子一把抓住木板,眉笑眼不笑的问着。
    
    小男孩解释:“辛小缦说叔叔你经常走火入魔,要我多敲打,那样你就会好得快一些。”
    
    “¥&%&*……(**&%……&¥&”
    
    “叔叔你说什么?”
    
    “呵呵,叔叔说你娘亲将你教导得很好。”
    
    小男孩又再高举木板,笑嘻嘻:“那是当然的了。叔叔别别动哦,小宝来帮你,让你快快好起来。”
    
    “啊!啊?小宝你……啊,小宝小宝,你将那东西放下来……啊,好疼……”原本寂静的走廊熙熙攘攘,一大人被一小孩儿从东面追到西面,再追出庭院,隔了很远还可以听到男子的哀号。
    
    房门打开,百娟的头向外左看右看,回头对房内人说道:“他们走了。”
    
    
    
    烛光摇曳,辛小缦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了桌边,头发滴水的披在身后,闻言大大的呼出一口气:“他还真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百娟好笑,一边唤人将木桶,换洗衣物拿走,这才将蜡烛移到牀头:“谢公子那是色心不改,每次过来都是直接爬姐姐的窗户,捱揍都不知道捱了多少。”
    
    “他那哪算是捱了板子啊。纯粹是因为在这里他放开了防心,知道不会有人害他。再者,小宝始终是小孩子,走到旁边的时候就知道了,否则他老人家九条命都不够挂的。”
    
    “那是他真心的疼小少爷。每次都换着花样来逗他玩呢!”百娟整理好牀铺,簌簌叨叨说了一些话,看得时间晚了就要去找辛家小少爷。
    
    “让小宝早点休息吧。这几天说不定就有事情忙了。”
    
    “是河南地震的事情么?好像跟我们珍颜堂没什么关系吧?”
    
    “唉,我也不知道,现在也没整理出一个头绪来,只能先等等,看看朝中有什么举措,一般灾难伴随的是商机。”
    
    百娟瞪大眼睛:“姐姐的意思是……”接着又摇头:“我们珍颜堂既不是药铺,也不是善堂,能做的事情太少。”
    
    辛小缦不置可否。百娟思来想去最终看不透其中诀窍,端着蜡烛去找辛小宝了。
    
    摊开一叠画纸,再用毛笔润墨,斟酌的画上几笔,思前想后她又填上一些东西。笔杆的阴影落在桌上孤寂异常,细密的空气中只听到人的呼吸声。
    
    茶壶被一双手端了起来,咕噜咕噜的声响之后碟子里的点心一块块被那手拈走。那手又开始抽走那已经画好东西的纸张,一张张看起来。
    
    “这是……帐篷?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折腾兵需物件了。”
    
    辛小缦头也不抬:“这不是兵部要的。”
    
    “哦!……那是,给灾民用的?”
    
    “谢公子这次从何而来?”
    
    “去的地方多了,最近的时候去看了看河南河北。”
    
    辛小缦一怔,停下笔:“怎样?”
    
    没头没尾的问话,身旁的男子偏偏听明白了,淡淡的皱起眉头,回忆起那次的大地震动,屋舍倒塌,道路崩裂,到处都是被掩埋的民众,婴儿有气无力的啼哭,茫然的老人跪在废墟面前无声呐喊……太多太多,让人不忍再见,也不愿再回想。
    
    很多东西不需要说,有的事情也不需要再问,一个人的表情就足够说明了很多,一个人的眼神也足够了解了很多。
    
    气氛不自觉的开始压抑,辛小缦的难受的鼻翼扇动,眼睑低垂,发丝上的水珠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绽开一朵水花,敲打在心湖,砸出心胸波荡。
    
    最终,辛小缦抬起头来,仔细将对面的男子从上至下的看了遍,牵强的扯出一丝微笑:“连成,你没事就好。”
    
    面前的谢连成眼圈一红:“我……”双拳松开又握紧,紧紧的对视着面前的女子,喉咙发紧。他没说,当时他也差点被掩埋在房瓦之下,只是天生的警觉性在大地震动,屋梁倾斜的时候他就快速的将轻功运用到了极致,这才化险为夷。他当时住的酒家在他面前坍塌,里面再也无一人冲出来,甚至连呐喊都来不及,那么多的人就被掩埋,他清楚的记得酒家的老板有个四岁大的女儿,看到她的时候他就想到了长安的辛小宝,呆在酒家喝酒吃饭的时候他都曾嬉闹的给小女孩讲起淘气的小宝,赖皮的小宝,很小的时候笑起来缺了门牙还要啃苹果的小宝……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走上前握住女子的柔荑,放在唇边喃喃的说:“我怎么可能有事!我还一次都没爬上过你的香榻呢!”
    
    ‘嘭!’这一次,谢大公子谢连成总算被木板给敲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