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桥流水,百花环绕,辛小缦到得长安之后大兴土木的将府邸修饰了一番,又引了活泉水注入鱼塘,水面上荷叶飘荡,水底锦鲤欢游,岸边柳树低垂,乍一眼看去到处都是春意盎然,欣欣向荣。
李恪在前,辛小缦落后,闲适的从小院踏着鹅卵石逛来,衣摆鼓荡,蝴蝶翻飞,两人似从繁华幻境中出落的仙人,美得惊心动魄。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李恪偶尔停下来欣赏盛放的花朵,偶尔看着鱼儿游动的水迹发呆,更多的是转身注视着对面的女子,那么的专注,目光中似乎发酵着各种情绪,仔细看去又觉得走入了沉静的黑洞,什么也寻不找也猜不透。
“王爷可是有什么话想要问?”
“你觉得本王该问你什么?”
辛小缦敏捷一笑:“问所有您想问的,该问的,不该问的,小女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恪抬头望向远空:“为什么拒绝本王的招揽?”
“因为王爷所谋之事太过于重大,小女子惜命,胆小怕事,不能保证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帮助王爷,不能保证就算被王爷这般男子招入幕府而不得陇望蜀,更不能保证一个不小心小女子被人胁迫了做出不利王爷的事情……”
李恪点头:“这些其实应该是本王该处理的事情,你却是自己提前想到了,可见这些不是你真实的想法。”
“是,这些都只是对外人的说法。”辛小缦的眸中露出一丝残忍:“真正的原因是我不想为了一个外人去做在刀口舔血的事情。我的命是我自己的,只能自己去选择它的生死,而不是因为某些人做的某些事而轻如鸿毛的消逝在这红尘中。”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输?”
纤细的手掌掬起一捧泉水,让那晶莹的水流从指缝中流走:“王爷是聪明人,朝中的事情比我明白。凡事就好像这流水,你越是想要握住它,它越是从细碎的缝隙中溜走,看起来它在你的掌握中,其实时局随时随地变化,人心如水,你让它往东流它偏生分出枝杈往西走。手中的掌纹就好像朝局的导向,其中有生杀大权的将军,有口诛笔伐的文臣,有深宫内院掌控全局的贵戚,缺一不可,偏偏看起来最重要的民心在这种阴谋密布的夺权中是最起不到作用的。”
“成王败寇!贤王这顶帽子怎么也比不过先皇指定的继承人,任你多才,知人善任,有雄心谋略,可是那些都抵不过一纸文书。朝臣们之所以爱戴你,敬重你,那是因为你是当朝最贤德的王爷,近朱者赤,跟着你他们也‘贤德’了起来;反之,一旦你成了谋逆,他们就是帮凶。你能给他们的,他们早就从当今皇上的身上得到了,没得到经过你的事情之后他们也可以轻易得到,同时他们可以得到更大的威望。”
“再者,朝中真正当权的人,他们没一个是王爷你的臣子。”辛小缦刻意忽略李恪爆然睁大的眼球,只平板的,淡漠的,几近无情的分析着事情的真相。
“朝中有前太子承干的久党,也有二皇子李泰的旧臣,剩下的都是忠于先皇的栋梁,而王爷虽然也跟先皇那般有着众多的门客,可是他们一没有在动乱的年代走入朝局的中心,二也没有掌握兵权,三,他们都缺少一种野心,有野心的人早在几年前纳入了前太子和二皇子的府中。朝中的那些看起来对你赞许有佳的大臣们也都是先皇的功臣,试问,王爷你所谋之事能成么?”
手中的水已经流尽,辛小缦蹲着的双腿已经酸涩,可是她这个时候不会站起来,甚至也不会回头,她不想去看身后男子的表情,也不能去揣测他现在的心思。
他们一个站着,一个蹲着,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
“依你之见,本王该如何?”
辛小缦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依然没有转过身。
“实话说,小女子也不知道。也许,在前太子和二皇子还在的时候您兴许还有几分胜算,如今,大局已定,希望实在渺茫。”
“渺茫也还是有一丝希望啊!”
辛小缦低着头,无法言语。
她能够说什么呢?历来富贵险中求,只要做了皇子,有哪个可以自己挣破那份孽障,又有谁可以看着自己离那至尊之位近在咫尺而不去谋求?如果她不是知道这段历史,不是知道这个时代的那个改变传统思想中男子为尊的女子,也许,她也会有一个妄想。
妄想自己有可能成为深宫中的一位,舍弃一切去争夺金灿灿的凤冠和帝王的宠爱。
可惜!是的,她只留一声叹息。为了自己,也为了旁边的男子。
静谧被远处重重的脚步声给打破了,万财神一路奔跑了过来。
“王爷,圣上召见。”
“什么事?”
“来的公公说,河南地震。”
辛小缦一震,跟李恪对视,两人都想到了同样一件事情。
四月,河南地震。而五月二十六日是先皇唐太宗的忌日,深宫里面的那位皇帝要前往寺庙拜祭,正好是身边保护最薄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