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让田燕自知失言,忙不迭的岔开,“不好,领导在等我俩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一面抓起桌上的那叠纸,一面扭过头不看李见亮,走过来,拽着他的袖口向门口拖去。
其实,此时接待室里这一幕,楼上监控室的一帮人一直同步在看。
李见中虽早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记忆力超羣,所以安排雷公武田燕以此方式再次与李见亮接触,但也对眼前的结果还是暗暗惊讶不已。
情研室主任朱红手里晃着一沓资料走进来,面对众人说道,“李局,你这个弟弟了不得啊,我指的可不仅仅是今天我们大家看到的。”
说到这儿,她环视了一下众人,“他读的是中大数学系吧,可我刚从中大获得的信息,他同时选修中大历史专业的所有专业课程,而且100%的专业课成绩为数学系历史系第一,深得中大老师,尤其是人文学院窦老的喜爱。”
听到这儿,李见中笑着说道,“这我倒不知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中大历史系毕业的,对吧?”
“而且窦老也是我当年的导师。”
朱红毫不掩饰脸上自豪神情,事实上她一直为有幸成为窦老的弟子感到得意。在国内学术界尤其是历史人文圈内,一直有南窦北黎之说。当然,朱红个人也一直有点遗憾,原本也是历史系的顶尖学生,励志成为像窦老那样的博学广研的学者,造物弄人毕业十年后,她成为我国情报界的顶级分析员之一了。
“这位学弟大四开学第一个月就完成了自己的毕业论文答辩,更为奇特的是,一篇论文同时通过数学系历史系的毕业论文考核,论文成绩为优。”说到这里,朱红主任环视了一下众人惊诧的目光。
“论文选题是《东亚各国现有版图形成历史的数学模型分析》。十分钟前,作为他的导师,这个老大人在电话里可把这位半个学弟猛夸了够,在我印象里窦老可从没如此夸过人。想当年他老人家,最高赞许也就“尚可”二字,且获此嘉许的同学也屈指可数,我们那届不超过三人。”
“对了,李局,你弟弟当初是怎么进了中大数学系?”
“这又哪里不对劲了?”
行动处方必清处长一旁拌和着,虽不知朱红为何有此一问,但显然又感觉必有玄机在里面。
“第一,我虽不知道你弟弟的数学水平,但就我从窦老那获得信息,他在人文不仅指的是历史方面的天赋是不可多得的。第二,既是对数学有爱好,以他的智商与学习能力似乎应该有更好的院校选择,不会就是为了能兼修中大的历史学而选择去中大的吧。”
经朱红这么一说,大家似乎发觉这还真是个问题。同时,也暗暗叹服不愧是搞情报分析的。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李见中。
李见中赞许的目光投向自己这位干将。“见微知着!分析得不错。的确,我这堂弟记忆力从小就了不得。”
说到这儿,李见中将身子靠向椅背,略仰起头。“过目不忘于他而言几乎是本能,由此,学习成绩自小就异常优秀。但,是人都有不顺的地方,他高考那年六月份突发高烧,最严重的时候七月份有几天都持续昏迷,一家人都急疯了,但病因却一直没有查清。后来一系列机缘变故,虽全愈出院,但高考却耽误了。后来他凭藉高一参加的一次全国数学竞赛获得的中大免试资格进了中大数学系。也是这一场病,我岳父开始收他为徒,接触了点穴功。”
说完看了一眼刚刚走进来的雷公武。接着说道,“这样我们都去会议室,看看都有哪些有用的干货。”
自从昨天李见中小组抵达株洲国安局后,三楼那间会议室就成了李见中临时办公室了。
“大哥?”
推开三楼会议室的门,李见亮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堂哥李见中,很是诧异,失声的叫了起来。
“大哥,你不是在北京吗?”
李见中绕过会议桌走到李见亮面前,右拳重重的在肩膀上敲了一下,说,“亮子,壮实不少啊。”
亲热地叫着他的小名。用手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下说。”
“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坐下的李见亮依然疑惑地问道。
李见中说,“今天早上。案情重大,我一会儿要去现场。去之前,就火车上的事我们还想再问问你。”
“没问题,大哥。”
李见亮从小就特敬佩自己的这位大哥,在这里能遇上一时疑虑加兴奋,自然爽声的应道。
“这两位你们已经认识了,我就不多介绍了。”
李见中指了指雷公武田燕。
“这位是郴州国安局程劲松局长,这位是北京特情局情研室朱主任,一处方处长、李处长。有关你在火车上的经历,他们还想和你聊聊。”
李见亮点头并用目光和几位大哥的同事友好示意。
李见中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就非常喜爱的堂弟,虽然年龄相差十八岁,但因接触得多,成年后在一起谈的也多,从未有觉得隔阂,感情因而一直很好。自己从谈恋爱开始每次休假回家和爱人施敏就常常带这个小自己一大截的堂弟玩,婚后李见中和施敏六、七年没有小孩,更是每回年休假这个小弟弟都要在自己这边赖上几日。
接下来的沟通很顺利,因为李见亮超羣的记忆力加上表述客观准确,可能也是想在大哥面前表现一下,不仅为专案组提供了足够的信息,还常常夹带自己的知识点帮忙分析,显得更加条理清晰,也博得在场所有人的赞许认可。
看看似乎没有人再提新的问题,李见亮看了一眼大哥李见中,对众人说,“我能问个问题吗?”见大哥默许后,“这个日本人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情研室朱红主任看了一眼李见中,对李见亮说道,“这个女的叫三英慧子,是日企广州三和文化株式会社社长秘书,有日本黑社会社团背景。至于她袭击你们的原因,目前看来是她想掩盖她曾出现在案发现场才对你们施以杀手。”
说到这儿,朱红主任双眼盯住李见亮,问道,“你们是如何察觉她的身份的?”
“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李见亮似乎没有直接回答对自己的问话,自顾自的说道,“是什么导致这个女的如此凶狠,招招致人性命。按你刚才的话看来,这火车上的大火应该和她有关联了。”
李见亮自己说出这个推测,而且刻意用了肯定句。李见亮抬起眼睛迎视着朱红主任的目光。
“我们没有察觉她你所说的身份,我的同学可能从她疼痛的叫声里发觉她是日本人至少熟练掌握日语,我同学是中大日语系的,在救出她之后,她们曾用日语短暂对话。”
“对了,在医院郴州局的法医对她有受伤鉴定。”雷公武翻看手里的一叠文件说道。
“全身除穴道受阻导致短暂失能外,最重的伤是左大腿外侧的割裂伤,长约49公分、最深处近2公分。结合审讯时的自述,应该是她被从火车车窗拽出时被窗框残留的玻璃碴或钉子类的锐器划伤所致。她应该是紧靠车窗的右侧被拽出,由于逃生的人挤满窗口,她在被救拽出的过程中虽疼痛难忍但却没有避让的空间。”雷公武适时的补充道。
方必清处长接着说道,“巨大的疼痛,使她本能失声发出母语的叫声,虽然她的中文也非常好。正好救她的人中就有懂日语的女同学,吴欢,中大日语系二年级学生。并且随后还用日语与三英慧子进行了对话。”
“那就是说,她和火车上的大火应该有所关联这个推论是成立的。”
对田燕脱口而出的支持,李见亮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虽然现在这个判断逻辑关系在场所有人都明白。
三英慧子在逃生中意外受伤,本能发出的疼痛声被懂日语的吴欢发觉,并且出于关切还与她用日语进行了沟通,由此三英慧子担心进一步暴露自己日本人的身份,为掩盖自己曾出现在事发现场的目的,临时起意对吴欢和李见亮突施杀手。如此不惜可能进一步完全暴露自己的风险,必然有她认为必须如此的理由,那就是如果不这样,风险会更大。这个更大的风险是什么呢?不言而喻,必然与火车上的大火或直接说纵火有关联。
“刚才,朱主任你说她有日本黑社会社团背景?”
得到认可的李见亮显得有点兴奋,看着情研室主任朱红问道。朱主任没有作声,她的肢体语言信息是,“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