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翟云的车。虽然外形相似,但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翟云的车。
车身比翟云的车宽了几分,但车身的颜色却比翟云的车暗淡,那近似于银灰的颜色就像是银白的车沾染了灰尘一样。
我看着走下驾驶座的男人,跟翟云差不多年纪的样子,带着笑容,对我们说道,
“不好意思,来迟了。”
确定了我是他要载的对象后,我坐上了他的车。
车里已经坐了两个人,我不做声地坐到了后面的空位子上。
我什么都不想说,被讨厌了的想法充斥了我的脑海,司机不想再看到我了。
有一种痛苦的感受涌上心头,我质问自己,我大胆追逐自己的爱情错了吗?
我坐在车箱里一言不发,前面的司机将车缓缓向前开去。
在坐了一会儿之后,我发觉这司机开车的技术就和翟云的差不多稳当,但我的身体不知为什么,却还是觉得难受得不行。
胃里的气一点一点地被压上来,早上吃下的食物似乎在这内外不平的压强下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上溢出。
我吞咽着口水,试图将这种上升感压下,却无济于事。
在司机开启又停下的第三次之时,我终于是忍受不住地让自己的胃翻江倒海了。
难受是我唯一的感觉,瘫痪似的坐在车上的我艰难地呼吸着,眼眶有点湿润。
司机并未在意后方的情况,他仍旧看着前方,勘察路况,准备进入下个路口。
被风敲打的窗玻璃发出细微的声响,将我涣散的目光重新集中起来。眼前模糊升起翟云有些瘦削的面孔。
在被我的记忆静止了的过去是将遗忘的往昔,翟云将我记忆的光圈重新旋转起来。我抓住光圈的一段,那里是我新爱情的创造。我将诸多东西赋予其上,并揉捏成团,再重新打造。逐渐展现出我所思所想的新的翟云,我原以为他就是那样,但其实,这只是一个我打造出来的与翟云同名的人罢了。
这个翟云会来接我,但现实是相反的。
我带着痛苦坐在车上,尽量让自己脑袋放空,不想就会无聊,无聊就将昏睡。
许是自己的方法奏效了,在到达中转站之前,我终究是睡了过去,然后再在中转站醒来。
醒来的时候车里没什么人了,司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靠着车后座,觉得车里的呼吸都让人不畅快。
司机很快就从后面走来,回到了车里。
我看着司机,咬了咬唇,终是向他搭话,
“司机,你是不是不常到我这片地方载人啊?”
司机有些惊奇地看了我一眼,像在确认什么,尔后说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只是猜的,因为上个司机每次到我这载人的时候,我都是第一个上车的。而且每次载完人上路的话都是挺早的,没有像今天这么迟。”
看着司机分析的样子,我又问他,
“原来到我这里来载的司机,不干了吗?”
“你是问哪个?”
“就是那个叫翟云的。”
“卓应...哦,不,翟云是吧。”(在我的家乡话中,卓应与翟云读音有点类似。)
我点了点头。
“那倒不是,只是他昨天干活干得晚了些,今天就让我接手他的生意。”
说着司机看了我一眼,
“你是不是晕车啊。”
我点了点头。
“那就是你了,昨天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跟我讲了路线后,还跟我说今天载的人中有个小姑娘晕车比较厉害,让我开车稳一点呢!”
听到翟云嘱咐别人稳当地开车载我,我怔了一下。
但随即,却感到了更大的悲哀。
知道我会晕车,知道自己开的车让我的晕车会好一些,他却宁愿不要这次的生意,也不要来载我。
他在意我,却放弃了我。他是在借这个司机告诉我这个吗?
好难过,眼泪都要涌上来了,早知道这样,我宁愿什么都不问。司机后来还絮絮叨叨地说了什么,我却再无心听了。
直到下车,我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司机原来还想和我再说些什么,但看我一点回应都没有,也就放弃了。
我沉浸在悲哀的氛围里不可自拔,连到火车站后可以下车的喜悦都冲散不了我凝结的哀伤。
肚子好饿,却不想吃任何东西,我无神地坐在候车厅里,如果不是周围有很多的人,我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来。
坐上火车后,丁晨从另外的位置走过来和我打招呼。
原本我和丁晨一起约好坐同一趟火车的时候,心里还为来时有个相互照应的人而开心。可现在,我却后悔了,我只想静静地自己一个人待在角落里,蒙上被子,无声地哽咽,我不想和任何人交谈。
和丁晨淡淡了回应了一声,我百无聊赖似的躺在自己的牀位上,丁晨也没多说什么,和我打了个招呼,就说有事到十号牀铺那里找他。
看到丁晨离开了,我静静地躺下,鼓励自己睡一觉就没事了,以后还是活泼快乐的我。
结果因为睡得太早了,半夜我醒来后就睡不着了。
盯着上方的牀铺,感受着火车滚动时的微微颤动,我拿出手机。
看到电量没剩多少了,我把手机插入充电宝。自从上次发生手机没电的事件后,我回了家后的隔天,就到店里买了充电宝。虽然不知道它的质量如何,但至少短时间内,我不会因为手机没电的问题而引发其他附属问题了。
新闻浏览得很快,空间也没什么新的动态,想看什么小说,却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游戏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玩的。
手机的乐趣很快就消失不见,我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努力找着还有什么可以觉得有趣的事情。
但最终,我只是坐起身子,靠在枕头上,看火车窗外的风景,一直到天明。
火车外在夜半时分只是黑漆漆的一片一晃而过,偶有几处黄光闪过,我当着这是乐趣一般看着。停下的时候,我就盯着黑洞洞的外面,努力辨别那里有什么,我尽力地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将黑色变得绚丽,我将它们染上五色的光彩,想象它们带着幸福的面孔向我奔来。外面一片美丽,连我的心都迷失在这片美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