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是人是鬼啊?”木初声音开始发颤,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覃易卿放下手中的蛤蜊,慢慢走了过来, 低眉瞥了一眼木初, 唇角一勾, 径直走进客厅, 拿出备用蜡烛, 房间里次第亮了起来,木初却依旧蜷缩在沙发一角,皱着眉紧闭着眼睛, 似乎连呼吸都已经忘记了。
覃易卿来到她的身后,单手撑在沙发上, 低声道:“就算我是鬼也不会选择吃你的。”
木初双唇开始打起哆嗦,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 一脸痛苦不堪的表情,覃易卿逐渐发现她的异样, 半蹲下身子,只见木初喘着粗气,极力掩饰着什么,覃易卿轻轻推了一下木初,木初却像受到什么刺激一样, 立马躲到一旁, 像一只受伤的猫咪。
覃易卿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想了想, 还是起身拿过来一根蜡烛, 放在了木初面前,没想到还真的管用, 木初缓缓睁开双眼,烛光摇曳,木初心里渐渐安稳下来,覃易卿却站起身来,“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一句玩笑就能把你吓个半死,万一真遇到……”
“不要说了!”木初忽然打断道。
覃易卿碰了一鼻子灰,低哼了一声,想要将地上的那根蜡烛拿走,木初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覃易卿一怔,木初摇摇头,烛光打在木初的脸上,或许是错觉,覃易卿竟然看到木初眼中闪过泪光,他别过目光,放过地上的那根蜡烛,重新拿了一根进了厨房。
木初坐在地上,将那根蜡烛默默拿在手里,蜡烛烧尽时的油滴在手上,有些烫热,可是随即立刻凝固,完全感觉不到温度,木初将蜡烛举高与眼睛持平,她透过烛光似乎看到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默默发了一会儿呆,覃易卿的一句冷言将她拖回现实。
“给你十分钟,把这个吃完,然后来书房找我。”覃易卿丢下这句话后就进了书房。
桌子上摆满了蜡烛,昏黄的烛光笼罩在四周,墙上的钟表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有些诡异。
她扒拉了几筷子眼前的海鲜饭,吃了几口就没有食欲了,她扭过头看向紧紧关着的书房门,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要和这种冷冰冰的人整日在一起工作,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木初趴在桌子上,钟表一下一下走着,木初默默数着,一下两下三下。
“有时间睡觉,没时间来书房找我?”不知数了多少下以后,忽然一句冰封到极点的话语将木初从梦中叫醒,她恍惚坐直身子,一阵刺眼的光传来,只见房间里立刻亮堂了起来,显然是来电了。
木初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后打起精神,瞥见钟表走到了半,覃易卿将几本书抱到木初面前,敲着桌子郑重其事地说道:“这几本书里重要的地方我都做了标记,天亮之前看完它,然后书房里有一个蓝色笔记本,你看完这些以后把那个蓝色笔记本上的东西照下来备份,若是明天我检查不过关,合约取消。”说完,覃易卿就要转身离开,木初立刻清醒过来,急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覃易卿一脸清闲,“自然是睡觉啊,每晚九点半准时睡觉是我的原则。”
木初扭头看了一下表,“可是现在已经三十三了。”
“所以那三分钟你以后要补给我。”覃易卿挑眉说道,然后陡然转身,进了房间。
木初实在是理解不了覃易卿那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所谓的高冷,她看了眼前的书,立刻像蔫儿打的茄子一般,这可全部都是《Special》的杂志,别说一晚上就算给她十个晚上也看不完好不好。
木初在心底默默将在房中安静入睡的覃易卿从头吐槽到脚以后,才缓缓翻开杂志,上面果然有覃易卿做的笔记,字迹清晰,清隽有力,有种别样的洒脱镌刻在字里行间,上面有些小细节处贴了便利贴,上面的字虽然细小,可是依旧没有失了形体,风骨犹存。
一个人样貌可以作假,但是字迹做不了,何一杭眼睛情况好转后写过字,木初也见过,和这个完全不一样,所以覃易卿绝对不可能是何一杭。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是失望还是有的。
木初很快就看完了一本书,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照这个速度还是完成不了他给的任务,木初将看完的一本书放在一旁,然后伸了个懒腰,身后向后仰去,书房的门忽然映入眼帘,木初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她坐直身体,拿起桌上的手机,缓缓起身,慢慢朝书房走去,忽然楼顶传来咯噔咯噔的声音,似乎是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木初忽然靠在了覃易卿房门外,额上立刻布满冷汗,楼上的声音一下一下极有规律,木初听见心里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打颤,她想了想,还是敲了敲覃易卿的房门,可是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覃易卿的房门依旧没什么动静。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打开了覃易卿的房门,只见里面大亮着,而覃易卿安安稳稳躺在被窝里睡大觉,不管怎么说,木初没有再听到那高跟鞋的声音,也就渐渐放松下来,可是随即涌上心头的却是别样的情绪。
她看了一下覃易卿的房间,依旧是沉闷的黑灰白,可是他牀头却悬挂着一幅画,色彩鲜艳,耀眼夺目,她缓缓走过去,虽然看不懂画上画的是什么,但是能看出这幅画的配色是花了心思的,三原色的配色就是高彩度配色,粉红色配紫色,无疑是亮眼的,这属于中彩度的配色,彩度的配色是一种活泼灵活的配色,只是有一点木初十分不解,在画的右下角留有一处三角形的空白,可是当她细看时才发现,那一处三角形是被撕下来的,因为周围有粗糙毛脚,撕得也不是很整齐,所以撕这一处的人对这幅画并不是很上心,显然可见撕这幅画的人不是覃易卿。
“是谁让你进来的?”
覃易卿全身上下只剩下一颗头露在里面,所以即便他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气势上就弱了许多,木初并没有被吓到。
她低下头,想了想,“我怕。”
覃易卿显然是没有将木初的话放在心上,翻了个身背对着木初,几秒钟后,他开口问道:“我听周主编说你有男朋友。”
一直以来,覃易卿都没有提及这个问题,她抿抿唇,眸子里遮了一层薄雾,静立在牀下,不远处的灰色窗帘被风吹起,木初打了个颤,声音有丝颤抖,“是,我有。”
覃易卿又冷呵了一声,虽然声音极低,但还是钻进了木初的耳朵里,听起来太像是嘲讽。
覃易卿的头发由于洗掉了发胶,软软地趴在脑袋上,看起来十分柔软,窗外的风阵阵袭来,发丝在风中缓缓起舞,木初打了个喷嚏,单手揉了揉鼻子,鼓起勇气来问道:“我……可不可以去把窗关上?”
覃易卿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吸了一下鼻子,然后睁开眸子,瞥了一眼未关的窗户,有些愣怔,他从牀头上摸过平板,在上面滑了几下,窗户缓缓关上,声音低沉,“我要的是一个专业的工作人员,而不是因为一些儿女情长选择颓废的人,如果木小姐是后者,现在我们就可以解约。”
“好,我答应你。”
覃易卿的目光定格在木初身上,房间里莫名热了起来,木初有些不知所措,脑袋胡乱晃着,目光一下子定在牀头上,她灵机一动,随意提了一个话题,“这……这幅画不错啊,你画的?”
覃易卿没有回答木初的问题,只是抬起头瞥了一眼那幅画,接着眸子里的情绪沉了下去,他扯过被子直接背对木初躺下身来,声音懒懒的,染了困意,“嗯。”
又是尴尬的沉默。
她紧盯着覃易卿的后脑勺,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我……我睡在哪里?”
覃易卿闷哼一声,翻了个身,眸子清亮,将木初的紧张尽数收入眼底,“书都看完了?”
木初一想到楼上的高跟鞋声音,就有些胆颤,谎称道:“看……看完了。”
覃易卿饶有兴趣地看着木初,木初吞咽了一下口水,该不会要现场提问吧?
“今年第一季度的流行色是什么?”
好死不死撞枪口上了。
“额……额……额……蓝……蓝色。”
覃易卿拧了拧眉头,呵呵笑了一下,“出去。”
“啊?”木初没有想到他会决绝至此,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挪着小步子,刚打开门就听到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把书拿到这里来。”
木初看了一下覃易卿,粲然一笑,“是!”
木初将书搬进来后,坐在离牀有些距离的桌子前,她抬起头来就能看见覃易卿,呼吸平稳,面上平静,已经进入了梦乡,她单手托腮,小声嘀咕道:“如果你是何一杭该多好。”
木初盯着覃易卿出了一会儿神,甩了甩脑袋,专心看起书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就要零点了,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木初有起牀气,脸上十分不耐烦,双手在桌子上一扫,继续闷头大睡。
手机铃声一直响个不停,覃易卿皱紧眉头,深叹了一口气,坐起身来脸色阴森得可怕,他走下牀,看了一眼被木初推到地上的杂志,立刻按了墙上的一个按钮,房间里瞬间回旋起警报。
木初瞬间清醒过来,猛地坐起身来,只见覃易卿居高临下俯视着有些愣神的木初,由于是清晨,所以他的声音有些低哑,“立马将书整理好,然后出去。”
木初眨眨眼,脖子有些酸痛,可能是睡在桌子上的缘故,头有些晕乎乎的,她迷蒙着双眸,扫了一眼桌下的书,才意识到覃易卿生气的缘故,寻读讲将书整理好,刚刚站起身来就一个重心不稳,摔在了一边,书又散落了一地,她吞咽了一下口水,揉着发麻的脚,覃易卿冷冷道:“真是个麻烦。”然后将木初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递给木初,“出去回电话,书我来弄。”
木初讪讪伸出手去,接过手机,捏在怀里,慢慢站起身来扶着墙走了出去。
覃易卿蹲下身子将地上的书整理好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一边,然后走进卫生间,再出来时已是清爽干净的打扮,他从衣柜里取出一件休闲毛衣穿上,缓步走出房间。
覃易卿端着两碗清粥,一碗放到木初面前,木初抬头看了一下坐在对面的覃易卿,“谢谢。”
覃易卿将另一碗粥也推到木初面前,“这个也喝掉。”
“我喝不上。”
“这是家里唯一的米了,本来想扔掉的,想着你在这里,你就吃了吧。”
木初挠挠头,这是把她当成垃圾桶吗?抬起眉眼看了一眼覃易卿,只见他面前摆着一个荷包蛋一个三明治外加一杯热腾腾的牛奶,木初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清淡到只剩下米粒的粥,顿时五味杂陈。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残暴。”木初十分不满,小声嘀咕道。
覃易卿耳朵尖,就算是木初声音小,他也能听到她的抱怨,抿了一口牛奶,问道:“想喝吗?”
木初咽了咽口水,刚想点个头,就见覃易卿拿起杯子将牛奶全部灌进肚子里,然后在木初面前晃了晃杯子,一脸欠揍的表情,“我家有个奶牛场,你要是想喝自己去挤吧,我给你地址。”
木初知道他在打趣自己,低着头迅速解决完两碗清粥,然后抽了张纸擦擦嘴巴,将书包背在身上,“我要回去了。”
覃易卿放下没有吃完的三明治,慢悠悠地擦了一下手,“你到地下停车场等我。”
木初愣了几秒,覃易卿只好重复表达一下自己话里的深意,“我是说我送你回去。”
木初连忙摆手,“不不不。”
覃易卿脸色又阴沉了下来,典型的霸权主义,不容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木初乖乖应了一声,灰溜溜来到玄关处,将一次性拖鞋脱下,然后拎在手里,快速离开。
木初关上门后,迅速跑进电梯,直接下了楼,迅速离开小区,直到走出很远距离,木初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真的是如噩梦一般的夜晚。